敛财人生 第1249节

  她都觉得这孩子特别不容易。

  甚至一度觉得,学生处搞错了。

  这会子见她这个反应,她就说了:“究竟是不是你?要是不是你,真冤枉了你,你放心,我帮你找学生处去……你到底都说什么了……”

  “我没说什么……”刘燕儿垂下眼睑,“我就说是替清平高兴……然后就实话实说啊……说清平订婚了……他男朋友确实挺帅的……家里也确实是挺有钱的……在京城真的有房子……”

  “那人家怎么说怀孕了才订婚的?”辅导员盯着刘燕儿,厉声问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她们猜是怀孕了问我,我说说不知道……”她抬起头,又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劲。

  辅导员皱眉,然后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这种手段,她见的多了。

  说一半留一半,说人家订婚了,却不是解释为啥订婚了。说男朋友家有钱,也有房有车,却不解释人家金清平家里的境况更优越。人家问她是不是怀孕才订婚的,她的态度含糊模棱两可,这就更是在误导舆论走向。

  之前还以为是她无意中说闲话,被人传着传着就走了样子了。还想着,要真是这样,这个处分背的就未免太无辜了。

  可结果呢?

  她哪里是无辜?分明就是处心积虑。

  刘燕儿多会察言观色,一看辅导员这脸色,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老师,你得相信我,我真不是有心的。”

  “以后没事不要过来了。”辅导员就说,“我这边不需要人打扫。”

  刘燕儿不知道怎么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的,她的身上一阵阵发寒,留校察看,还不能消除。这以后怎么找工作?而且,这四年在大学能不能顺利读完都是个问题了。再犯任何一点小错,都得被勒令退学。

  怎么办?

  贫困补助不会有了,即便以后努力到成绩优异,奖学金也不会有自己的份。

  而接下来,可以说是雪上加霜了。

  回到宿舍,接到电话,之前找到的两家家教,人家家长通知她,课程取消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向宿舍里的三个人:“是你们对不对?”

  肯定是她们接的电话,然后跟人家说了什么。

  三个人才不肯承认呢。接电话的时候又不知道是谁打来了的,在边上说刘燕儿被处分的事,结果那边听到了,这能怪谁?

  你不干那愚蠢的事,我们也不会说这事,不说这事就不会刚好被雇主听到。

  怪的着我们吗?

  长发女生冷笑一声:“你信不信我也告你诽谤……”

  刘燕儿看着冷漠而视的几个人,咬唇甩了门从宿舍出来了。楼道里来来去去的人,好似都对着她指指点点。

  这一刻,她如芒在背。

  找!找清平去!

  只有她找学校,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学校才会收回那份处分。

  金清平看着站在宿舍门口的刘燕儿,就觉得不可思议,“你凭什么觉得我被你糟践完了,还得为你说话?我心软,但我不是傻。可我现在发现,你这种人,不值得任何人对你心软。路是你自己选的,脚上的泡是你自己磨出来的。你麻溜的给我滚!以后咱俩最好别碰面。要不然我真忍不住想扇你俩耳光……”

  “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你得相信我,我是不是成心的……”她不否认她说过这样的话,但却极力否认她恶意造谣的事。

  无心之失,被舆论所害的。

  清平真觉得论起聪明,她可能真比不上刘燕儿。她总是能瞬间找到对她最有利的说辞。

  你看,她不是有意的。假说说上一千遍,连她自己都信了。然后慢慢的,就会有人觉得,也许她真是挺倒霉的,不过是说了点闲话,就被害成这样了。

  你看,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清平把门关了,把刘燕儿甩在门外。跟清宁打电话的时候就说:“……这事上的坏人灭绝不了,就是这个缘故……他们往往比好人更能适应这个残酷的社会……”

  清宁就说:“你得防着她,小心狗急跳墙。”

  清平比清宁更了解刘燕儿:“她不会!看我不好忽悠,就不会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再犯错她就会被开除,所以,这几年她都会夹着尾巴做人。至于毕业之后……到时候再说吧。”

  谁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清平预料的没错,刘燕儿没有执拗,没有再找清平,而是按部就班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一样在食堂的排骨面馆里打工。

  唯一叫清平感觉到差别的就是,朋友拉克申见了自己不说话了,看见自己也跟没看见一样。而且很多次,她都见他跟刘燕儿一起。

  他俩应该在一起了。

  刘燕儿没有输掉全部,至少还有人相信她,而且在尽其所能的呵护她。

  而且,她从自己身边抢走了一个朋友。

  徐强说她:“能抢走的就不是朋友。”

  这话也对!

  但多少有些遗憾。

  而另一头的老家,刘家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接到学校发来的电报。

  邮电局送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场院里,一家一大堆的玉米棒子,再给玉米剥皮。

  忍冬一听电报,就高声问:“是京城的吧?”

  邮递员就说是!

  然后忍冬就笑了,边上的人就恭维:“到底是培养出来个大学生,你看看,孩子孝顺,知道惦记爹妈。”

  又有人起哄,朝邮递员喊:“念念,看咱们大学生给她爹妈说啥了?是不是还寄钱回来了。”

  邮递员的职业素养不错,只笑却不说话。更不会去念。

  忍冬就说:“暑假的时候这孩子就说了,今年会有助学奖金,好几千块钱呢。大概是下来了。这孩子去的时候一分钱的学费也没带。说是学校给免了……”又说边上丁爱民家的孩子,“光会干活不行,主要得是学习好。你看学的好了,学校不收钱还给发钱呢。”

  邮递员把电报递过去:“签字。”

  忍冬就问:“摁手印行吧。”

  韩彩儿就笑:“大学生的妈不识字。”又喊丁爱民家的大儿子,“帮你邻家婶婶念念,看你燕儿姐说啥了?拿了多少钱……”

  丁爱民本就是个嗜赌成性的玩意,连带的李晓芳一朵鲜花如今也是跟着赌了。大儿子也跟清远一样大,本该上高一的,结果早就不上学了。在街面上混着呢。但字还是认识的。

  本就不是啥好东西吧,探着头过去看见了就念:“……给予刘燕儿同学留校察看……处分……记入档案……”

  然后场院上几十口子人就都不说话了。

  这听起来很严重的。

  学校都用这样的方式通知家里了,这能简单吗?

  在小学中学,也常有调皮捣蛋的学生,被学校开除,要是求人,找老师脱关系,人家说那就暂时留下吧,留校察看,实在还是不行,就回家去吧。

  所以在大家看来,这留校察看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一般这样的学生,就会被大家盖上一个‘不成器’的戳。

  而刘燕儿此时代入进去,就成了大学里面最‘不成器’的人。

  而且还有这记入档案。农村人也不知道这档案不档案到底是咋回事的,但从哪个年代走过来的人,都知道这个档案是特别要紧的东西。

  比如下乡的知青,你的档案,你的粮油关系,都在乡下,这些东西扣下,那你就是回不了城。

  那现在说把你的犯得错误记入档案,是不是特别严重。

  这就相当于在派出所留下案底子了。

  留下案底,就跟那些刑满释放的人员一样,大家都会带着有些眼镜看她。且哪个好单位敢要这样的人。

  以前的大学生多值钱啊?一毕业至少都是干部的身份。要是愿意下基层,我的天哪,起头就是副科正科的。把那些没学历熬资历的老公务员能羡慕嫉妒的吐血。

  如今事实上远不是当初那样了,但在农村信息相对封闭的条件下,他们对这些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大学生了就有保障了,国家给分配工作的。以后就不用愁了。

  每月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这才是大家羡慕的。

  然而,现在好像不是这样的。

  好好的大学生,怎么就背了这么一个处分呢?

  这将来还想找好工作?

  做梦!

  大家嘀嘀咕咕的,忍冬和刘成都懵了。

  为啥啊?

  好好的上个学,干啥事了就背个处分。

  利索的回家,还脚上韩彩儿。他们家没有电话,得借用韩彩儿家的电话,他们得问问刘燕儿。

  韩彩儿还要干活呢,看看日头:“晚上吧。燕儿应该正上课呢。”

  也对!

  但两口子却没有再在场院里呆着。没脸!

  到了晚上十点,两人才去了韩彩儿家,给燕儿宿舍打电话。

  燕儿知道学校给家里发电报了,估计很快会收到。防着宿舍那三个舍友又接到电话在电话里胡说八道,她晚自习都没去图书馆,跟拉克申说肚子疼,要在宿舍休息。然后一直在宿舍等着家里的电话。

  电话一响,她就接起来了。

  等到家里的电话,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松,还好!还好!总算是等到了。就跟另一只靴子终于掉下来的感觉是一样的,反而轻松了。

  电话里的声音很大,如此反而是听不清楚了。

  刘燕儿把话筒拿的远一下才道:“妈,你声音小点,我能听见……”

  隔着电话说话,老觉得不大声对方听不见。

  刘燕儿是提醒这个,忍冬却误会了,声音更大了,“叫我声音小点?怎么?怕人听见?你也知道丢人了!知道丢人就不要干那么丢人的事。”

  “不是……”刘燕儿抿嘴嘴,觉得叫舍友听到被父母这么训斥特别丢人,她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往下说了。

  忍冬就说:“供你上学容易吗?你不好好学,在学校里给我闹妖。你不知道这个家还指靠着你呢?你弟弟得到大城市看病,敏儿说了对象了,年底就结婚,你是答应给你妹妹买台彩电的。就你现在这出息,将来还不定能不能养活你自己,家里能指靠你?”

  刘燕儿脑门子上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你怎么养活我上学了。我小时候是我奶养的我。后来是我自己养活我自己的。就凭我给家里干的活……你就是雇个保姆都没我干的好,你不是你们的亲闺女,就只当是家里的丫头你们也得给工钱的。我吃的用的上学那点学费,都是我辛苦换来的。你怎么不说我后来还给家里赚了多少……光是一头波尔山羊,光是配种,那钱挣的就跟树叶往家里扫似的。别觉得我心里没数?我不欠你们什么。”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还上学呢,去年的学费是亲戚邻里给凑的,你们一分钱都没往里添,一毛钱的生活费都没给过我……这学期的学费还欠着学校的……敏儿结婚你们就得叫我给陪嫁,干脆卖了我算了……心怎么这么狠……就是养条狗……快二十年了,也该有感情了……你们呢……”

  宿舍里那三个,听的心里酸酸的。

  这些都是她们不知道的事。

  长发那姑娘就递了纸巾过去,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她边上。

  刘燕儿愣了一下,眼泪流的更凶了。

  长发姑娘有些手足无措,摆摆手,赶紧回她的床铺上去了。

  刘燕儿哭的不能自己,挂了电话顺手把电话线给拔了。其他三个人也没言语,在他们听来,这样的养父母也确实是太过分了。要是不停的骚扰,还是不要接算了。

  刘燕儿跟舍友们道歉:“之前对不起了。我……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她就把从小到大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当然那些给人算命的事没说,只说早早的在县城一边上学一边打工,不花家里的钱还给家里挣钱。“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也没人教我该怎么跟人相处……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不合适,却又不好意思跟你们解释……”又说这回处分的事,“我不可能故意害清平的……这真是误会也怪我多嘴……”然后就说金家的事,“她四叔是财政部的还是司长,她四婶就是她的亲小姨,更厉害,是卫生部的副部了。她四叔和她小姨把她当亲闺女似的,她跟她堂妹是同一天出生的,还是她小姨亲手给接生的,跟她堂妹堂弟的关系都可好了……那种条件,我明知道,怎么可能传那些闲话?她那条件,市长家的公子娶她都是高攀了,更何况他男朋友家的条件,只是有点钱而已。我传闲话对我有什么好处?不过是……没人教我该怎么跟人相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话该怎么说才不会被人误解……这些我都不懂……这回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我就啥都懂了……以后肯定不会……”

  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个还说啥呢?

  她都这么可怜了,在这个那个的就真是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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