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渠愕然:“坊主大人怎知我已成婚……”
“七星血斑,大补元气。”
梁渠老脸一红。
蔚蓝触足轻轻拍动脑袋。
“小水要和娥英好好的,不能吃了她哦。”
……
“蔓星鱼、筐蛇尾……”
书房内,越王拧眉踱步。
“蛟龙居然于老巢养了一只如此大妖?”
梁渠抱拳:“以上皆为学生猜测,是与不是,尚需有能人探究定夺。”
他从海坊主处归来,张煦也审问完了几条大蛇,可惜从蓝虺、赤鳞处获得的情报,尚且不如从海坊主处得到的多。
几条大蛇单单知晓网大人神通广大,有炼体之能,连面都没见过,皆是直接问族中大妖讨要“肉种”。
“既然逻辑对的上,此事概率便不低于三成,蔓星鱼……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要即刻上书!”
梁渠立马取下书架上的墨条,添水研墨。
鬼母教无疑是个庞然大物,宗师多出两手之数,他可没有想法独自面对。
写罢。
越王烫上火漆,交由家宰张煦密封处理。
眼见事情告一段落,梁渠接续上午谈话:“老师尚未说明臻象三步。”
“记得。”越王未有隐瞒,将毛笔搁入笔洗中,“臻象入夭龙三步一要天人合一。
你狼烟入狩虎时曾坐过燕东君的天坛,应当有一二分理解。
天人合一,一招一式皆有道韵,可谓携天地之势,同真罡异相有异曲同工之妙。”
梁渠点头。
“二要通天绝地。”
“通天绝地?”
“通而绝天魂,通而绝地魂,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即‘天魂、地魂、人魂’,古称‘胎光、爽灵、幽精’。
三魂生存于精神中,故而人身去世,魂归三路。
天魂归天路,地魂归地府,人魂归墓地通天绝地,即是斩断天魂、地魂之因果,使之不入天路,不入地府,固守如一。
入了臻象,寿三百,此乃神寿,非身寿,故通天绝地后,便可大幅延寿。”
一段话,梁渠脑袋里冒出两个问题。
“世上真有天路、地府?若有,缘何昔日大离太祖费尽心机欲斩蜃龙,再造永世净土?”
越王摇头:“世上并无天路,也无地府。”
“那为何……”
“世上可有贯彻始终之真理?”
梁渠沉思。
“修行路非神人相授,乃是人族代代传承,从无到有,一切名,一切相,一切果,无非为先辈总结,后人再创。
宗师身死,精神恍恍惚惚,清而上升溃散,浊而下降溶解,不清不浊,游荡人间,变作‘残余’,先人称上升之处为天路,下降之处为地府。”
梁渠了然。
前辈修行者们给“去处”下了个定义,桌子叫桌子,是人管它叫桌子。
未知数便假定为x。
他问出第二个问题。
“按老师所言,岂非踏出第二步的天人宗师即可寿八百?”
越王摇头:“三境臻象者踏出第二步,确可延寿,肉身保养得当,可寿四百余,乃至五百整,此时神寿有余,而身寿不足,需踏出第三步,叩开天关,方可添至八百。”
“何谓天关?”
“侧目望天关,阁道更渺茫。天人合一,通天绝地,圆融为一,竭尽肉身、精神冲破的关隘便为天关,是破圆的关,是破极的关。
至于叩天关会叩出何物,人与人不尽相同。
昔日龙象武圣叩开了血、肉、骨、皮、筋五重天关,涌出五头大魔,其一一斩杀之,肉身成圣。
金刚明王叩出了怒目金刚,获明王身,得罗汉尊位。”
“天关不止一重?”
“一个说法,视人而定,同质量无关。”
“呼。”
梁渠吐出一口浊气,心神震撼,默默消化进阶版的三步内容。
天人合一,通天绝地,叩开天关。
听上去便极不容易。
“老师,如今鬼母教内可有武圣?”
“大抵是有一两个自斩武圣的。”
“自我阉割?”
“差不多,投石见漪,石不动,固然难有涟漪,可水仍动,动则有暗流,为免被外界发现便抛弃了一些东西,彻底隐匿。”
一些东西……
梁渠觉得后果不会简单,要不然大家全抛了,偷偷滴干活。
“学生尚有一小问。”
“问。”越王抿口茶,“今日有空,一口气全答了你。”
“臻象尊唤作宗师,武学登峰造极,开宗立派,称宗做祖。夭龙尊唤作武圣,圣者,通也,道也,声也。
一宗一圣,皆可管中窥豹,既如此,龙象之上,熔炉之道,该作何尊唤?”
“呵,无缘无故……你这是接触到了位果?展望的如此之高?”越王放下茶盏轻笑。
“志为气之帅,志锐气自役。”梁渠拎壶斟茶,言语之际,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学生心中好奇,臻象便为四方座上宾,夭龙可封王,熔炉又该有何等风采?”
“武圣之上,自唤武仙。”
第909章 羽化
熔炉,武道人仙!
仙。
长生仙去。
从人从山!
仅仅一字,实引人浮想联翩。
何等壮丽之姿!
“人仙,寿几载?”
“不知。”
梁渠顿止遐想:“老师怎会不知?”
“夕纳景于吁虞渊兮,旦干于九阳。”越王振风开窗,红日江水落于一线,金光万丈沿生,犬牙交错,一派粼粼,其手指云间大日,“天之红日,其寿几何?”
“莫非人仙永生不死?”梁渠瞳孔微张。
“世上无有永生不死之物便是真有,‘必长生若此而不死兮,虽济万世不足以喜’。空活万万载也了无生趣。
你莫要为志怪小说所累,觉得数百年,数千年为一嗟尔小数,只是武仙之境,据我所知,确同常规意义上的生死不同。”
梁渠眺望天空,久久出神。
不同。
有何不同?
臻象是为布“圆”,夭龙是为破“圆”,熔炉又该是为何等修行?
四关七道。
熔炉尚且是其中的第六道,末了的第七道化虹呢?
他问出此言。
“化虹……”越王轻叩桌面,“自是羽化飞升。”
梁渠无言。
“学生初涉武道之日,家中师兄便同学生讲过四关七道之总纲。
至夭龙前皆有详解,精彩万分,余心向往之,然至熔炉、化虹,便无甚详解,只言片语,彼时欲问个究竟得到的也是这‘羽化飞升’四字。
学生想问,何谓羽化?世上有飞升,人仙又能飞升到何处去?”
“飞升飞升便一定要去往何处?摒弃父母亲人?贤妻幼子?”越王反问。
梁渠沉吟。
“此处飞升非飞往仙界、虚空。乃大自在,无所不往之意,其虹光所至,便是飞升之地,成仙之池。至于羽化,羽化无形,人身便介乎有无之间。”
“有无之间?”
“今时今日,你身上可会有皮屑,头上可会有头屑?”
“自无腌。”
梁渠摇头。
常人修行至狼烟,便不再有代谢意义上的脱发,体表少有异味,修行至狩虎更是如此,体表油脂不会混杂灰尘变作脏污。遑论如今臻象,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沾染臭气,三月不洗澡,不换靴子,亦是干干净净无异味的。
“不脏不污,几若仙人,然如此仍是肉体凡胎,以圣贤书上所言,羽化便是彻底褪去凡胎肉壳,由诸般道韵、万千霞光、无边云雾汇聚作无相真身,既可轻若无物,又可重比千钧。”
梁渠听出言外之意。
“老师亦是从书上获知?未有确凿定论?”
越王失笑。
茶雾袅袅。
他起身缓步窗前,红霞笼罩。
“登高望远,登高望远,人登有多高,自望有多远。本王人仙面尚未见过几回,上哪去获知化虹风采?仅能从古籍上观摩一二罢。倘若今生有幸,你能见到不一样的光景,记得回来同我说上一说,也便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