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
“大人需要多少,一盒拢共此数,百两一盒。”
“先来三盒,不,五盒。”
“好嘞。”掌柜利落收账,末了,又递出一个小盒,打开来是雪白的膏状物,晶莹剔透,飘出芳香,“梁大人,雪猪油,您需不需要?”
“猪油,我要这个做什么?”
“大人误会,非猪油,带个雪字,实乃北庭小宝兽,浑身褐毛,胖如小猪,雪猪冬眠时捕捉最宜,捕得杀死后,剖腹取出脂肪,混杂药材装入其胃袋内,挂起风干,便为雪猪油。
外用可养颜,治痹症、烧伤、烫伤、冻伤等,内服具有化瘀止血的功效,于血虚、肺痨等病也有上好疗效。”
“这……不是药材吗?”
“非也。”掌柜摇头,“一盒十几两,于旁人是为药材,于您不同。”
“怎个不同?”
“涂!”
“涂?”
掌柜的伸手虚抓一把雪猪油,掌心搓开,往自己的两侧臂膀和胸口后背“涂抹”。
“润!”
“咳咳。”梁渠面臊得慌,环顾左右,压低声音,“来……来两盒。”
“得嘞,给您包上!”
第899章 燕归巢
太阳西坠。
昏黄的阳光从窗格里头照进来,投下斜长的影子,侍从铺上白布,恭敬地斟上琥珀色的美酒,深色酒液闪动波光。
酒未饮。
便已氤氲醺意。
“有劳牛宗师迎风冒雪,昨夜当真繁忙,不知牛宗师到来,未能远迎安排,接风洗尘,惭愧万分,三天为请,两天为叫,无奈听闻牛宗师单落脚两日,梁某只得于今天特设宴赔罪。”
“闻名不如见面,梁宗师少年成名,谦虚温谨,不以才地矜物,比传闻中的更有神采!无愧我大顺人杰也!”
浪云楼天字包厢。
梁渠热情宴请自南直隶送来玄黄长气的牛姓宗师,苏龟山居于上首,当个筵席陪客。
三言两语的客套。
牛宗师“受宠若惊”。
不是梁渠话说得多么漂亮,多么谦卑,他本以为是惯例的客套,吃顿饭,收些银票了事,未曾想梁渠之喜悦溢于言表,感情真挚不似作假。
年关将至异乡异客。
大冷天的,三句话,暖到了他心底里。
“请。”梁渠扶出座椅,“牛大人快快入座,今个您是主客。”
“好!牛某人恭敬不如从命。”
暖炉烘烘,浪云楼风景正好。
同一夕阳下。
梁宅卧房,方窗大开,冷风流通。
哗啦啦。
江獭们持笤帚的持笤帚,拧抹布的拧抹布,叠作小方块,撅个毛屁股从东抹到西。
木板光可鉴人,映照霞光。
打扫干净屋子,江獭分出四只,一只一角搬抬起架子床,獭獭开掀开筒卷,趁机铺上北庭特产的羊羔毯,又于床头摆正血珊瑚,桌案上置放数只红烛香薰,将打火绳塞到下头的抽屉里。
“船老大干什么呢?”
“不知道啊。”
龙瑶、龙璃窃窃私语,观望江獭进进出出,拎桶倒水,有条不紊。
平日里打扫长老房间的全是她们,了不起算上常换床铺的李大娘,今个梁渠居然一反常态,让獭獭开来?
有古怪!
夜深。
红纱里裹一团温奢的光。
酒楼内的客人三两散开,常有不尽兴者,唤上门前船夫,丢几个铜板,往彩灯招摇的画舫上去。
冬日无甚鱼获,好些渔夫闲不下来,皆裹上蓑衣,好天寒地冻中来干些接客送客的活,有的酒客半醉不醒,晕晕乎乎,出手多有阔绰,碰上一个便是大赚。
故每每见人出来,总惹得一片哄抢。
自然。
倘若碰上佯醉不给的,亦只能自认倒霉。
“舅爷!”梁渠唤来一位渔夫,拦住苏龟山,“甥孙今晚有事,能不能劳烦舅爷,请您老挪步到府衙内对付一晚?”
苏龟山半眯不睁,斜眼打量梁渠许久,见其脸色微红,似有恍然,食指轻点。
“呵,我说你小子今个不大对劲,大早上起来好一通打拳上蹿下跳,像庐山上的猢狲,怎么,纯阳童子功炼至大成境了?”
“亲舅爷!”
梁渠双手合十。
“倒也知道害臊。”苏龟山跃到小舟上,抚动白须,“今晚的账……”
梁渠掏出碎银,丢给船夫:“同牛宗师一般,有多少算多少,全挂小子身上!”
“船家,赶上前面那艘。”
“好嘞,您坐稳!”
船夫引了炭火炉子,撑篙破开影月,穿插于小船缝隙之间,漾出层层涟漪。
哗~
白沫纷纷,水流逆卷出漩涡,破碎月光。
添完水,龙娥英从竹筐里夹出几枚火石,投入热池。池底茸茸的墨藻缓慢覆盖、吞食,水温逐渐升腾,于月色下蒸腾出白雾。
脱鞋入屋。
隔间内。
衣裳褪尽,落至脚踝。
龙娥英扎好青丝,跨出衣堆,包裹上棉白浴巾,步入汗蒸房,靠坐于木凳上,闭目休憩。
未几。
房门洞开,少许隔间冷风卷入。
忽有人搅动白雾,并排挨坐。
水雾朦胧。
龙娥英脚趾抓地,汗毛微微竖立,挨坐来的不是龙瑶、更不是龙璃,触感不同,比她们高大,比她们坚硬,更比她们炽热。
白雾流动。
汗水从脖颈渗出,顺沿曲线滑落。
龙娥英捏紧棉巾轻吐一口气,鼓足勇气睁眼。
两人静默着,掩在雾里。
呼吸相闻。
心脏不约而同地加速跳动,脸热的发烫。
指腹被指甲掐出印子,龙娥英抿了抿唇,轻轻靠到身边人的肩膀上。
满鼻子都是淡淡的芬芳,此时木屋内尚未添水,偏偏像有温水在身下起伏,每个毛孔都放松地舒展。
梁渠转头。
发丝黏到龙娥英的额角上,有些凌乱,水雾均匀地贴到肌肤上,从圆润的肩头,到为浴巾掩住一半,微微起伏的饱满胸口,皆莹莹泛光。
要什么雪猪油。
根本用不到。
他想。
“呼!”
白雾扰动。
梁渠长吐一气,忽地起身。
左手环住龙娥英腰身右手拢住大腿,五指指缝间挤出丰满软肉,混着汗液和水珠的掌心一路腻滑到腿窝。
让粗糙掌心擦过的肌肤火辣,龙娥英心跳到胸口。
砰!
梁渠正了正身位,一脚踹开木屋大门,踏行白雾,大步往卧房去。
抄手游廊。
拿上换洗衣裳的龙瑶、龙璃瞪大眸子。
她们亲眼目睹了烛火自房间内点亮,獭獭开从屋里跑出,其后长老横抱住龙娥英,二人各裹一件棉巾,浑身冒涌滚滚白烟,闪身进屋。
这这这……
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二人怔立原地,手足无措。
突然。
龙璃思绪一跳,快步跑到卧房前,用力拍窗。
“长老!千万记得垫一块白毛巾!千万记得啊!”
房间内氛围一尬。
半晌。
梁渠瓮声瓮气。
“知道!”
龙璃松一口气,拉上龙瑶大步往木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