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立国之初,龙象武圣曾与元极武圣有过一战,事后尝到血液的老鼠能有牛犊那般大,为祸地方。
说到底人血与肥料不同,只要不是泡在里面,一点一点摄取吸收轻易不会萎靡,且即便‘虚不受补’也不该反应那般快,前前后后没一个时辰。”
梁渠眸光一闪。
“鬼母教人的血有问题?”
冉仲轼打个响指:“没错,我们后来实验一番,发现鬼母教中人实力越强,他的血越容易让艾蒿反应。
四关武者以下反应最轻,与血混合,静置上三个时辰,艾蒿汁液会微微泛黄,伴随些许恶臭。
奔马只要半个时辰,狼烟最剧烈,几乎一刻钟内便会有明显变色。
除去艾蒿外,我们一直在寻找有类似异象的其他植物,到目前为止,发现菖蒲和桃木也对鬼母教众的血液有一定反应。
并且让艾蒿与菖蒲的汁液按照三比一的比例混合,能让整个显现时间缩减一倍!缺点是两者的汁液要足够新鲜,摘下来时间不能超过半天。”
梁渠听完很不可思议。
这算是什么,对鬼母教专属试剂?
“这些植物在民间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五月过去不久,梁兄弟应当清楚。”
“辟邪?”
“对!”
艾蒿和菖蒲不必说。
五月五日午,天师骑艾虎;蒲剑斩百邪,鬼魅入虎口。
桃木差不多,桃味辛气恶,故能厌邪气,固有百年桃木剑斩鬼魅一说。
道教祭炼法器至今都喜欢用桃木作剑,从三周岁开始抓周般挑选木材,制作等高长剑,以秘法催发气血蕴养,待及冠便硬如百炼钢,布满红纹。
只是就算这三者真能辟邪,会与鬼母教众血液反应的道理是什么?
看出梁渠疑惑,冉仲轼接着道。
“武学功法追求初本,是因为初本上大多蕴含着书写者的意志,能令人最大程度的感受其中奥妙。
实力到达一定境界,人的意志是能够实质性的留存于外物的。常人被狩虎大武师瞪上一眼,便可能精神寂灭,失去生机。
一如被猛虎吓得肝胆俱裂的弱兔,如此境地方得名狩虎。
等到臻象宗师,夭龙武圣更是玄之又玄,哪怕肉身被毁,一样有可能留下意志苟延残喘,只是失去肉身的意志极易被外物干扰,没有神志,逐渐生长为奇怪的东西,我们称之为‘邪’
而鬼母教信奉阴杀水老母,你在水边长大,应当很熟悉她。”
梁渠点头。
阴杀水老母并非大乾败退至泽野之上,成立教派后杜撰出来的神灵,而是流传了很久的一尊民间水神。
具体成因无从考证,类似的神明太多太多,尤其是沿江地区,一县有两三个都不奇怪。
而最开始的阴杀水老母也确实是正神,至于为何后来成邪神。
因为和鬼母教交过手,梁渠专门研究过许多阴杀水老母的传说。
追根究底,是这阴杀水老母天然带几分邪性、邪气。
如“或能使人乍富”,自然受小人追捧供奉,慢慢人们对她的印象开始变差。
当信奉者受到另外地方“正神”进来的冲击后,伴随着部分“断章取义”和“辨经”,彻底无法翻身。
说是神邪,倒不如说是人邪。
“我们怀疑鬼母教中供奉的神灵确有其事,但绝对不是神,而是大神通者死后结成的怨力与什么东西结合而成,生前保底有夭龙武圣的实力。
为此整个鬼母教上下都受到了它的影响,只是具体如何影响的,又有什么好处,坏处,我们暂时没搞清楚。”
原来这就是所谓邪祟的诞生。
梁渠若有所思,转而想到自己的龙虎金身。
用青龙七杀枪荡开剑光时,他催动了龙虎二气,整个过程非常轻松。
按理对方上乘剑法不缺才对……
不会是诛邪降魔起效了吧?
“大人,黄了!”
两个小吏举起泛黄的汁液。
先前翠绿色带着清香味的艾草菖蒲汁完全变成一滩黄色液体,宛若伤口发炎后的脓液,散发着丝丝恶臭。
冉仲轼捂着鼻子让他们赶紧倒掉,转头对梁渠道:“你看,验证无误。”
梁渠欣喜。
“多谢冉大哥!”
“谢我什么,外面下着大雨,今日凫水、厮杀,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再派人到路上勘查一番,你等着领功吧。”
舒坦。
解决掉暗中窥伺的毒蛇,又有功劳入手。
这次再加上次设计大锚,手拿把掐两个大功,浑身轻松。
梁渠抬脚出门,走到一半。
冉仲轼抬头:“还有事?”
“冉大哥带没带银两,有点事,省得我回家取。”
“多少?”
“两个小锞吧。”
“我道多少。”冉仲轼掏了掏,“送你,懒得记心上。”
梁渠抬手接过,想了想,没客气。
借的必然要还,既说送,自有互欠情分意思。
从静室走出,往来者神色如常。
梁渠拐出走廊,敲敲房门,在卷牍室中找到李寿福,询问此前帮自己留意有无香邑县卷宗一事。
他没忘记老砗磲说的,血石县即如今的香邑县曾有鲛人部落,一直想借个外派任务过去看看,便让李寿福帮自己盯着。
若是有遗留的鲛人泪,哪怕只是两三个,大几千的水泽精华都是血赚。
李寿福摇头。
梁渠没太失望,几十年过去,不差那一两个月。
河泊所掌控整个淮阴府,早晚会往其他县辐射过去,不缺任务。
“有的话记得知会我一声。”
梁渠放下两个小锞,李寿福不动声色地笼在袖中。
“梁大人放心,一有消息我便去府上告知您,绝不会让人抢先。”
第232章 金瞳
雨水沿着乌瓦落下,医馆角落响起医生与病患低低的交谈声。
穿着褐服锦边的中年掌柜亲自踩着凳子用戥子称量抓药,抓好后用药纸包住,系上细绳。
“九爷,您的药。”
“多谢陈掌柜。”
“该是我谢您,分堂新开,离不开杨大人帮助,且到义兴镇上,还要仰赖梁大人多多照拂,今后抓药,派人来知会一声,我抓好派人给您送到府上去。”
“陈掌柜客气,老陈掌柜对我多有帮助,无有不应,也该投桃报李,镇上有事来寻我便是。”
梁渠拱拱手。
原先平阳县上有一家长春医馆,他每天去完书院便得去医馆里学医。
后来基础的东西学了个七七八八,再去的次数不多。
现如今义兴镇愈发繁荣,武者不少,长春医馆紧跟着来镇上开出一家分堂,掌柜是总堂里陈掌柜儿子,故有老陈掌柜一说。
里头生意不错,外面下着大雨,梁渠买药的一会功夫能看到许多来此买药材的武者。
许多时候循环就是如此。
原先义兴市里上千号人,不是不出武者,只是没人愿意留在一个买药都不方便的小乡。
小猫三两只的义兴市,同样不会吸引人来开大药堂。
但当武者数量超过某个平衡线时,正向循环便开始了,一如原来的平阳镇。
梁渠拎上药材驱马回家。
听到钥匙声,一道煤球似的黑影从角落小屋里奔蹿出来,两只趴耳朵呼啦啦几乎要飞起来。
沾到雨水的乌龙蹬蹬蹬跳上三级台阶。
它甩甩身子,蹭着梁渠裤腿甩尾巴。
范兴来察觉动静穿过廊道,见是梁渠,披着蓑衣上前接过马绳,正欲把马牵回马棚,赤山踩着地面回拉一下,险些把他带倒。
“脾气不小,我能忘记你?”
梁渠对着赤山脑袋打上一巴掌,从一旁鱼篓里拎出红血鲈递给范兴来。
“今天辛苦你一下,把鱼处理干净,绞成肉泥混在草料里喂给赤山,小心别卡到刺,再给它梳梳毛,今天淋了雨,毛有点打结。”
“好嘞。”
范兴来接过宝鱼才拽得动马绳,只觉得高兴。
他从小在杨府长大,跟着父亲天天与马打交道,好马驽马都见过,不说相马,少说是个识马之人。
越好的马性子越傲,智慧越高,除去主人外,谁都不服,谁都不能骑。
为此他一点不恼。
傲点好。
人仗马贵,尤其马夫。
照顾好马的马夫每月工钱不是照顾劣马马夫能比的,遑论千里良驹。
自己父亲跟随杨大人最久,养马的手艺比其他两马夫都好,每月工钱能有三两六钱的现银,便是娶一个小妾都是够格的!
牵着赤山回马棚,范兴来拎起红血鲈掂量几番,整条鱼少说六斤重,放到外头去卖得有个大几两银子。
吃得是越来越好了。
以前只喂鱼肠,晒干的鱼骨,现在开始吃整条宝鱼,效果倒是明显。
范兴来没摸过丝绸,不知道丝绸有多滑,但他觉得赤山的毛发比丝绸要顺得多,马力要比起最初见面时至少高出三成!
相比于只负责乘骑的梁渠,每天采购新鲜草料,铡草,洗澡,收拾马厩,一天喂食五顿饭,他才是那个与赤山朝夕相处的人,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