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来到水池边,拿起地上的两条小鱼,放回水中。
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老和尚见过的驯兽高手不知凡几,更是亲身经历过十万大山中蛊虫的厉害。
所谓育兽难,那是对朝廷而言。
朝廷要的并非是某个驯服的个体,而是要能够稳定产出的物种,需要一代代的耐心选育。
好比江豚,无论是谁,持一信物即可统御,不用培养感情。
若只是驯服体,出生就待在身边培养感情,靠绝对的武力慑服,方法有很多。
有些大世家中,更是有近乎臻象级别的妖兽坐镇。
同境界的妖兽本就肉身强悍,加之学习人类技法,没人敢去轻易招惹。
如今只是几头水兽,不足为奇。
院子里不能动见到老和尚,又看了看没有命令的梁渠,闭上眼接着晒太阳。
拳头迈动步子紧跟在梁渠身边。
肥鲶鱼摆脱圆头,把脑袋探出井口,喷了口水打招呼。
“你这精怪.好生灵性。”
老和尚承认他有些看走了眼,这精怪的实力与智慧不太匹配,倒是少见。
梁渠哈哈一笑:“只是想让大师知道,我养了几头水兽,若是日后来到院中,万万不要当成精怪打杀。”
五兽冒头,算是梁渠的一次尝试。
既然统御水兽并不特别,那就能试着让它们多露面。
“善。”
傍晚。
梁渠依照约定,拎上虎头斑去李立波家吃酒。
环顾街道,整个义兴镇真是大变样,有几分从前平阳镇的模样。
一眼望出去,再也不是那个全是熟人的小乡,有很多人他都不认识。
空气中尚能闻到淡淡的爆竹燃烧后的气味,很多新店在道路两边开张,新的米铺,布店和饭馆。
梁渠甚至看到有两家武馆开在义兴镇上,学徒进出,仅七八位,规模不大。
应该是很多人还没彻底安定下来的原因。
粮价涨那么高,家里有点钱的也要牢牢捏在手中,以防意外,不会轻易开销。
学武和赌博没两样,没有后续支撑,很可能就是打水漂。
再过几个月,收上一茬稻谷,让粮价跌落下来,学徒数量至少能翻个倍。
不知道六月六的河神祭,能不能继续让自己当主祭。
梁渠摸着下巴,对这件事十分在意。
他很早之前偷偷试过,找个地方杀鸡祭拜,毛都没有一根,还是得靠正经的河神祭。
再来一场河神祭。
人数,祭品质量,主祭身份全方面提升的前提下,他能保证眷顾度至少翻个十倍,少掉一个零。
但是难啊,现在的义兴镇,不再是当初那个几个乡老就能说一不二的义兴市。
买梁渠账的人不多,河神祭能不能办起来都不一定.
难怪人人都想当豪强,有话语权,在本地说一不二的感觉确实舒服。
“诶诶,阿水来了!”
陈杰昌站在门口与客人寒暄,李立波拍着他的肩膀指向街上。
陈杰昌看过一眼,简单说几句让人进去,赶紧和李立波上前招呼。
梁渠环顾左右:“我没来晚吧?”
李立波拍着大腿:“哪能晚啊,水哥你是正主,你来了这席才能开,怎么会晚?”
梁渠大笑,将手上的虎头斑拎起。
“看看,给你们带的好东西!祝贺你们二位成为真正的武者!也祝你们今后武运昌昌!”
“嘶,虎头斑?这得有五斤吧?之前都说让你空着手来就好,你这样我们哪好意思拿。”
“没破费,今天早上抓的,说实话,虎头斑我三天两头吃,都吃腻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水哥还有吹牛的毛病?”
“吹屁,拿着!拎着手酸。”
梁渠将手上活蹦乱跳的虎头斑扔给两人,大步跨进院子里,正好看到向长松和胡奇,跟着坐了过去:“胡师兄,向师兄?们也在啊!”
“正好没事,他们两个就非拉着就过来了。”向长松吃着油炸花生米。
胡奇给梁渠倒了杯茶:“梁师弟快破血关了吧?”
梁渠点点头:“最近十天内吧。”
“那感情好,又能吃一顿,到时候别哭穷。”
“放马过来。”梁渠拍拍自己的衣兜,“师弟我腰包鼓着呢!”
“河泊所干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挺好,徐大哥和卫提领两个人分开来管,徐大哥那边没人会来欺我,每天捞捞功劳换点东西,蛮轻松的。”
“你第一次任职,虽然有徐大哥帮忙,但说话做事还是要注意点,都是帝都来的大少爷,不少脾气都不好。”
“放心吧胡师兄,我不是惹事的人,他们别来惹我就行。”
“嗯。”
夜半。
吃过饭的梁渠松松腰带,扛着伏波枪去江上巡逻,惯例再拎几个死鱼头去楼船上登记功劳,正要离开却被李主簿叫住。
“先别走,今天有任务。”
梁渠脚步一顿:“任务?什么任务?”
李寿福拉开抽屉,从柜子中抽出一份册页。
“今早上隔壁县上报有水怪作乱,咱们这厉害的都去弄鬼母教了,河伯河长又没多少,可能要劳烦一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河泊所虽然建在平阳县,但管的是整个淮阴府。
其他县闹水怪,都归河泊所管辖。
梁渠接过册页,按描述就一普通精怪,一来一回用不了三天。
“成,那就我去。”
第148章 盗贼,内甲(二合一)
梁渠合好册页放入怀中,又顺手收下三枚鸡冠果。
“行,你要接那我就记下了。”
“记吧。”
李寿福舔舔毛笔,将小册上登记下梁渠姓名,以及时间,地点和任务内容。
梁渠靠在案上:“这种去别县的活,有没有补贴什么?”
“想什么呢?又不是去别的州府,整个淮阴府都归咱们河泊所管,哪有额外补贴,倒是阵亡有抚恤。
对了,你是第一次接外出任务,这事没和你说过,别怪老哥接下来说话不吉利,大家流程都一样。”
【水泽精华+8.6】
梁渠啃着鸡冠果,擦擦嘴边汁水:“老哥你说,我听着呢。”
“从你出发当天开始算,一个曜日期没消息回来默认失踪,一个旬日内没消息默认死亡,任务难度从戊等拔到丁等。
另外只要你没挨吏部的处分,任上也没有落下过错,三个月后,河泊所会给你的家属发抚恤。
以梁老弟的官职是一百二十八两白银,十亩良田,额外再免十年赋税。
你要有儿子,儿子能领官职,只是要降一等,能当九品河长,我看看……”李寿福翻着册子,“嗯?梁老弟没留领恤人吗?没留那就是默认给最近的亲属。”
“诶诶诶,别。”梁渠赶紧制止,“领恤人写我师父吧,淮阴府平阳县杨东雄。”
他一个孤儿,最近的亲属可不就一个烂叔梁广田嘛。
太埋汰。
“行,我给记下来。”
一本正经的讨论自己抚恤的归属,梁渠总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觉得奇怪?”李寿福哈哈一笑,“没什么好奇怪的,大家都一个样,身在公门好修行,但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想过得比别人好,就要担风险,你看那渔民,天天半夜出去捕鱼,哪天遇上暴雨,指不定就葬身鱼腹。
再说,家家户户都有太平缸,又有哪家是真着火,有备无患罢。”
是这个理。
“行,这下没事了吧?没事我就回去准备准备,睡一觉明个中午出发。”
“没事了,今天早些休息。”
噗通。
梁渠扔下沉石,拉出船绳在泊位木桩上绕几圈打个结,跳上岸。
酒肆前的酒旗在夜风中呼啦啦地飘个不住。
路过的渔夫吆喝一声,自有小二端来一碗温酒,拿起碗来畅饮下肚,扔下三枚铜板,让小二一把扯住。
“大爷,多久没喝过酒了,钱不够!”
“怎么不够?一碗酒三个铜子,你想坑人?!”渔夫粗着脖子吼。
“早涨了,外头粮价都成什么样了,还想着喝便宜酒呐?现在是一斤酒二十文,一碗酒十文!”
“半斤酒要我十文?你怎么不去抢?爷爷身上就六个铜板,娘的爱要不要!”
“诶,耍混不是,来人呐,来人呐,有人吃”
一声极尽凄厉的惨叫忽地从街旁屋舍中传了出来,刺得人心里一颤。
惨叫声半途而止,家家户户闹出犬吠,而后是混乱的人声,像是睡觉的乡民都爬了起来,又有人大声地说着什么,一片嘈杂。
梁渠身为武者耳聪目明,听得比常人清楚些。
“呔!狗杂种,来我这偷粮,也不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富贵,去把他给我抓过来。”
“老爷,没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