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大人您家住何处?占地几方?介不介意多家共雇?”
“义兴镇梁宅,三进院,占地两亩二分,有个马厩,介意共雇。”
所谓多家共雇,便是一个婆子照顾两家以上的人,上午去你家洗衣服,下午去我家洗衣服。
至于问占地面积,当然是根据地方大小来结算工钱。
问地方也是必要的,雇人首选本地人,有家室在此,做事更能放心。
本来梁渠还需要一个养马的马夫,只不过杨东雄帮忙解决了这件事。
他家三个马夫,有一个马夫的儿子年纪尚小,只有十三岁,正好给他当马童,按月付工钱。
梁渠欣然同意,马夫是很重要的活计,得找靠得过的人才行,通常都得要家生子。
牙行动作很利索,人选都在脑子里,很快就找来符合梁渠要求的人选,将信息给他看。
梁渠简单看过一遍,选出四个面谈,等人过来彻底商议定下,已经是快一个时辰后了。
两个婆子都是原来义兴市的本地人,梁渠很面熟,只是叫不上名字,加起来一个月八百文,能接受。
两个婆子见到是梁渠雇佣也很高兴。
梁渠的大名谁不知道,年纪轻轻就当了老爷,日后那是要平步青云的大人物!
最关键的也是梁渠名声好,当年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拿出来都是声名远扬,有口皆碑。
大冬天去干活不仅管饭,还给钱!
这样的主顾上哪找?
雇主挑佣人,佣人挑雇主。
她们这种佣工,最怕的就是雇主家里有人喜欢斤斤计较,明明说好只做饭,偏偏要把劈柴也算作是你的活,还不给加钱,有的不加钱也就罢,甚至还有数落一番,扣上几十枚大钱!
这谁能受得住?
梁渠便是所有雇主中,能见着的最好的一档。
人大方,和善,家里人还少,破事不多。
定下人,梁渠从怀中摸出两把钥匙。
三进院的大门入口有不少,他自不会给大门钥匙,给的是侧边板门的。
“我买了点东西,已经派人送到家中去,二位先去帮忙规整一下,灶台也整理一下,准备一下晚饭。”
都是一个镇上的,两人都知道梁渠的新家位置,接过钥匙便回去干活。
钱包瘪瘪的梁渠婉拒牙人推荐的婢女,走出牙行,听到路边有百姓的欢呼。
梁渠跟着往外看去,面露惊讶。
好大的车辇!
三匹足有四米高的庞大骏马如山般从街道尽头驶来。
每一步踏下,浑身肌肉水波般颤动,鼻孔喷出长长的白汽,稳步拉动着堪称府宅一般的车轿。
幸亏街道够宽,否则这辆大马车根本就进不来。
梁渠略一估量,那车厢至少有八十个平方之多,有三个起伏的屋顶,周边宝盖随风晃动。
就连其下的车轮都有半米之宽,左右各四个,用来承受绝大的重量,碾在地上不留痕迹。
寻常木材根本做不了这车的车轴,怕连制作的木材都非同一般。
身高四米,小山般的骏马移动到牙行门口,淡淡的熏香味从车辇上传来。
近距离观摩下,车辇更显气势惊人。
梁渠的赤山在此马面前就是一只鸡仔,那么宽厚的背,盘膝坐在上面都可以。
“那是什么马?”
“回梁大人的话,小的没见错的话,那应当是青州雄血马,最为瘦弱的,身高都在一丈以上,宽厚的背部让它根本无法被乘骑,只能用来当挽马。”
“青州马?”
梁渠当即想到徐岳龙曾对他说过的平阳县县令简中义!
他便是青州大世家简家出身。
车轿里的,便是简县令?
排场居然如此之大?
一旁牙行的人也如此推测:“河泊所,缉妖司的大人都来了,三法司理应也会设一个办公点,但他们来不会有如此排场,许是那县令老爷来了。
看样子,应当也是那家的大人物,我去过很多地方,都不曾见过如此大的马车。”
别说牙行,梁渠自己都没听说过人能造出那么大的马车。
真是材料改变生活。
这个世界有宝木,宝材,只要钱够,什么材料强度都能给你整出来。
这样一艘马车,怕是寻常铁杆都承受不住车轴压力,偏偏在这里就能稳定运行,牢固异常。
那么大一架马车,简中义能在里面干什么?
第134章 阴杀水老母较之雪山大士如何?
车辇内。
博山炉着水沉香,轻烟于炉中徐徐飘出,缭绕炉体。
炉体上群山朦胧、众兽浮动,仿佛真的是传说中的海上仙山“博山”。
只可惜,车辇内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破坏了水沉香中那独有的花香与甜味。
简中义端坐于车辇中心,发须如瀑,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
飘散的青烟顺着气流吸入口鼻之间,又再度呼出,搅动平稳的烟云。
微微颤动,他睁开眼。
“下去。”
少女伏起半身,手脚轻快的收拾起来,她拭过嘴角,披上锦衣,步履轻移,不带一丝声响,凉衫薄如蝉翼,朦胧着动人心曳的窈窕身姿。
又一位女侍进来,端走博山炉,换上铜铸的龟鹤炉,燃上一层味道更浓厚的熏香。
缥缈的香烟从龟鹤的嘴里喷出,渐渐弥散开去。
简中义向后靠去,脊椎贴上软肉,浑身都松懈下来。
身下的“莲花椅”分出两条手臂,端来一盏温茶,轻起茶盖,拨撩开浮叶,顺着简中义的呼吸缓缓喂下。
这是一张六位女子交叠缠绕组成的“莲花椅”,随着缓慢的呼吸,她们的胸口在破敝薄纱下起伏,露出玉质一样华美的肤色。
简中义饮完茶水,长舒一口气,闭上眼。
莲花椅缓缓蠕动,盛开。
简中义整个人平躺下来,不再动弹,恍若陷入沉睡。
不知过去多久。
一位僧侣穿过幕帘,步入房间。
他头戴金色锥帽,身披丝绸红衣,脖颈上挂满厚厚的念珠,耳垂上厚重的金坨坠耷拉下来,将耳洞拉得极长,晃动间贵气逼人。
僧侣站定,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皮囊,拿出两个扁状物放在案上。
“幸不辱命,总计一百零七天,炮制已成,是为天地一体的法器。”
简中义睁开眼,案上是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扁物。
他挺起身,借着透过帷幕的微光仔细端详。
两件法器非常相近,一样的黝紫油亮,摸起来柔韧厚实,像熔铸出来的器物般浑然一体,不过边缘处隐隐能辨认出刀割的痕迹。
“如何圆满?”
“精磨细揉九年,便能真正像祖传法器一样圆润柔韧,流传千年,彻底圆满。”
“那两人死了吗?”
“只活了一夜,中午送她们升了天,砸碎骨头和肉一起喂了天鹰。”
简中义双手合十:“多谢大师。”
僧侣微微躬身:“阿弥陀佛!”
简中义爱不释手的把玩法器,好似将两名漂亮少女完全握在掌心。
强烈的征服感与满足欲弥上心头,连食欲都从胃里涌了出来。
“饿了!”
一道道命令向后传去,整个后厨迅速行动起来。
简中义满意的靠下,随口问道:“大师,如今我走马上任,奉命对付那鬼母教,不知那教中信奉的阴杀水老母,较之雪山大士如何?”
僧侣躬身一礼:“不及我佛远矣。”
“哦?可有依据?”
“贫僧曾与鬼母教教众打过一次照面,其身上有怨力缠绕,精纯不散。
那大乾妖后据史料记载实力不凡,所谓阴杀水老母,恐是其死后怨力与广众信徒愿力结合而成的怨神。
人食五谷,五畜,凡怨神,没有不汲取生灵血气的,那鬼母教内应当深受其害。
他们血祭来的胎珠丹,贫僧所猜非是为再造高手,扩张教中实力,而是为了供养那尾大不掉的鬼母。
如此怨神,无根无据,无形无体,自不如我门得道真佛,只需大日金刚经所修持的佛力一激,无所遁形,合当溃散。
不过此等怨神颇为少见,实力高绝,或可将之炼化,成为简大人的护法天神。”
“护法天神.”简中义长长一叹,“人道长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卫麟暴虐,徐岳龙怠惰,缉妖司不善水中作战,当真是误我修行,何时才能得道?”
僧侣躬身一礼,忽地心神一动,他来到窗边,揭开一角帷幕。
帷幕外尽是百姓瞻仰,他的目光越过百姓,看到一高门大户,牵着红马的高大少年立在门檐下。
“好一身硬骨!”
僧侣眼神一亮。
“大师此言何意?”
僧侣伸手一指:“那人一身大骨堪比虎骨,用其骨头制作刚洞,法碗当是绝佳!
知命不入臻象,一生难成武圣,简大人四十有三,若是下定决心转修我法,那法碗愈好,灌顶愈强!”
简中义透过一角帷幕,见那少年身边赤红宝马:“龙血马?大师,龙血马乃是朝廷御马,非官职,赏赐不得拥有,不好妄动。”
僧侣双手合十:“平阳县,你为县令。”
“话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