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大人,此事,此事……”
龙延瑞直接喝骂打断:“你白家身为边关重臣,偏行小人行径,正面不敌我姐夫,暗地尽使些下作手段,说是赔礼道歉,实掺毒药其中,还想要如何狡辩?若非兴义伯蓝湖有事,尚不知晓,回来定要讨一个公道!”
“大人误会啊。”管事双腿发软,险些跪下,“此举绝非我白家所为,您想想,但行此举,分明有弊无益,何况我白家诸多夫人亦用此物,真要坑害,哪有……”
“闭嘴!事到临头,安敢推诿!这月泉水,是不是你白家送来?你白家夫人,是不是为其所累?”
管事浑身一抖,欲言又止,宗师威慑下却不敢再开口解释。
吱嘎。
怀空自房内快步走出。
龙延瑞快步迎上:“小大师,我姐姐如何?”
“不是什么大事。”怀空双手合十,“多食用些菜蔬便可缓解,正常代谢半月亦可恢复正常,我用药师佛,已经无甚大碍。”
管事神情一松。
他临危受命,尚不知情况如何,听闻不算严重,明白事情尚有缓和余地,不过这月泉水里的药性当真厉害。
“大人,此事真非我白家作为。”
“你还敢说不是?”
龙延瑞又要发作,龙炳麟适时打断:“延瑞,无需如此急躁,我认为,此事或是月泉寺图谋不轨。”
月泉寺?
管事们面面相觑。
龙炳麟转头:“数日前,便有月泉寺的僧侣故意监视我等,不仅暗中窥探,更是打探消息。”
什么?
有这种事?
管事大惊,但眼看有转机,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推波助澜:“大人慧眼,虽不知是不是月泉寺作为,小人斗胆问上一句,此事真若我白家作为,目的为何?不过半月即可自然恢复之物,用出来除去恶心贵夫人,兴义伯,有何其它作用?便真是气不过为恶心,又为何要坑害自家夫人?”
龙延瑞稍稍沉默。
管事见状,趁热打铁。
“我认为,炳麟大人的言语不失道理,月泉水为月泉寺特产,期间我白家亲自护送,再无第三人接手,且若是他们从中作梗,说不定正是为激化矛盾,欲坐山观虎斗!”
龙延瑞眉毛拧紧,陷入沉思。
管事猛松一口气。
有戏!
等等,是不是真是月泉寺干的?
管事越想越觉得整件事有蹊跷,月泉寺真行监视之举,仿佛和自己说的正好对上?
里屋。
龙娥英横躺床上翻书。
龙瑶、龙璃嘴角上扬,实在要憋不住笑,哭声断断续续,龙娥英伸手捏住二人脸颊,把两人上扬的嘴角拉下来。
不拉还好,一拉两个丫头彻底憋不住。
“哈哈哈。”
“唔,别捏别捏……”
两个人滚在床上打闹。
一层水幕覆盖,挡住笑声。
“干什么干什么,人没走就停了?”梁渠斥责,“穿帮了我可不给钱啊!”
龙瑶、龙璃吐吐舌头,又齐齐伸出手:“长老,外面几个人锅都扣下去了,哪还有穿不穿帮,钱呢!”
“成天死要钱。”梁渠翻个白眼,伸手入怀,一人两个大元宝。
“长老和娥英姐赚大的,我们还不能拿点小的啊!”龙璃嘻嘻笑。
屋外讨论渐止。
管事暂时平息下事端,离开客栈,匆匆返回白家。
“接下来做什么?”龙娥英合上书本。
梁渠咧嘴:“当然是暴怒的兴义伯,登门拜访月泉寺!”
锵!
金铁交击,枪戟相碰。
“不得出入!”
白家客房,被软禁的僧人不得已退回房间,直至此刻他们仍不明所以,希望白家人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1014章 杀杀杀!
些微天光从窗口中投下,被长有锈斑的铁栏栅阻挡,照在地面上呈一一个个井字格。
黑。
很黑。
六月中旬,即将丙火,二日凌空,天气逐渐燥热起来。
地窟里未曾清理,存放一冬天的血肉开始腐烂发臭。
这股子臭味混杂着各种体液发酵出来的酸味,不断冲击鼻尖,让人晕晕乎乎,几欲反胃。
“哈~哈~”
头发黏连在一块,成了绺子,衣衫褴褛的牧民次仁拖着沉重的锁链,被人推搡着押进大牢,一个踉跄摔入干草,口鼻被糊住,喘不过气来。
他浑浑噩噩,惊惧中,脑袋无意识地左右摇摆,视野穿过折戳干草。
牢里有人。
抱住膝盖蜷缩靠墙,好像只有半个脚掌。
越过这个人。
石墙上钉着一个黑色的人形,一半在阳光里,一半在阴影里,上半身的肢体完整,可整个胸前和腹部已经空荡荡。
仔细看。
人形体表亦是纤细干瘪的肌肉纹路,整张肉皮已经没有了,像是风干很久的腊肉,人形后面的晾衣架上挂着的是黑色的条状物。
次仁不知道那条状物是什么。
肠子?
“一二三四……五个人,够么?”
沉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够了,又不是我们西院一个在干活,东西各一半,咱们只需五颗头,五副肠子,三桶血,剥皮不用我们西院来,此前便备好,咱们可以晚些动手,免得肠子臭了。”
“我是说三桶血,不好凑,不小心出个差池便蓄不满,要不要再拉一个人来,免得手忙脚乱……”
次仁脑袋摆动,推开干草,努力往上。
黑漆漆的阴影里,站着两头“熊”。
“熊”魁梧高大,大到让次仁汗毛直立,他瞳孔竭力放大,好捕捉更多光线,才发现原是两个披着厚毛毡的人。
毛毡表面黏黏糊糊,像十年不洗的厨房,铁锅边上黏了一层厚厚的黑油脂,又像是半融化的沥青,上头沾满断裂的毛发,甚至有吸血的跳蚤沾在上面,无法动弹。
监牢里的“人熊”!
“怎么会这样?”
坚持抬头的次仁脖颈发酸,又摆正位置。
他不明白。
隔壁的牧主索朗德吉不知如何,能请来两个莲花宗的僧侣,翌日便指着脸颊上的血疤,称他得了僧侣的指示,要把自己和自己的三个儿子一起带到月泉寺,给上师过殊胜日。
乡民闹哄哄的聚成一团,大儿子想反抗,不知被谁敲断了腿,躺在地上。
他也给寺庙送过农奴,虔诚的进行祭祀,把血肠从腹中掏出来。
一转眼,怎么会变成自己?
自己可是中等人,不是草绳一根的下等人。
“啊!”
头发被抓了起来。
“熊”来了,高大的身躯挡住仅存的光亮。
次仁感觉自己的嘴巴被人捏开,一根坚硬冰冷的铁棍捅了进来,中间撞到门牙,几乎要撞掉下来,松动一半,半断的牙根痛得他眼泪直冒,沾满黑灰的面孔洗出两条痕迹。
“奇怪,谁家的农奴,倒是生的一副好牙口。”
粗壮的手指在口腔里搅动。
次仁浑身发抖,想说自己不是农奴,可他咬住铁棍,说话含含糊糊,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滴到地上,一嘴的铁锈味。
“把他舌头割了吧,还有三天,省得他在里面叫唤。”
“也好。”
另一头“熊”答应下来。
距离上师殊胜日仅仅五天,要的是湿肠,热血,被压入地牢的人还死不掉。
农奴好像含含糊糊说自己是牧主。
算了。
谁在乎呢?
农奴、牧主,都有血红的肠子。
两头“熊”磨刀,要把农奴舌头拉出来割掉。
次仁抖得厉害,发根里的虱子都咬不住。
生锈斑的小勾刀贴住舌苔,酸苦的锈味沿口水渗入咽喉,呜咽挣扎。
“央金拉姆,给我滚出来!”
天际霹雳炸响,地动山摇!
次仁睁大眼睛,割舌头的“熊”停下手,耳畔嗡嗡,他们没听懂对方说的什么话,却听到了前半句。
央金拉姆。
上师的名字。
“何人敢在月泉寺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