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香秀抬脚重重一顿面色有些腼腆,但出手着实狠辣,道:“你的佛国,不是泥土?”
那尊泥菩萨脸色剧变,但见佛国翻腾起来,大地向上飞起,形成无数粗大无比的土龙,绞杀那些泥菩萨泥金刚泥罗汉,将众人缠绕,搅碎!
而施展掌中佛国的泥菩萨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已经变得不像是他的手,手掌重组,如同万千触手飞舞,将他的同伴绞杀!
不仅如此,这种异变还向他的手臂蔓延,他的手臂也是泥土,活了过来,一条条泥土组成的触手凌空飞舞。倘若细看,那并非触手,而是一条条泥龙土龙!
那尊泥菩萨立刻抬手斩断手臂,阻止这种情况蔓延,飞身而起。
他刚刚飞上空中,但见这个村庄四周,方圆数百里的大地活过来一般,升腾而起,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群山为五指,轰隆一声巨响,拍在他的身上,将他打成齑粉!
楚香秀收回手掌,转身便见无边大日冉冉升起,正是大势至泥菩萨的神通!
“轰!”
天空中山石泥土组成的巨手向下插去,挡在楚香秀的面前,二人神通碰撞,厚重无比的巨手被烈日灼穿,伴随着一声剧烈无比的碰撞,楚香秀倒飞而去,嘴角溢血。
大势至泥菩萨看着自己不断炸开的手掌和手臂,有些诧异,赞道:“善哉善哉,楚施主,你的道法单一却精纯,已经到了大巧不工,直达大道本质的地步,与我西天有缘。”
他重重握拳,震散楚香秀的道法,手掌手臂径自复原,飞身而起,迈步向楚香秀追去。
他的实力,要比其他泥菩萨、泥罗汉高明很多倍,摩诃那钵寺毕竟是他的寺庙,他的香火最盛,神力最强,实力自然也更为高明。
这时,他微微皱眉,只觉手臂有些酥麻,心中一惊:“黑暗海异道!”
他的这条臂膀中,一缕异道干扰他的神力运转,影响他的实力。
他的修为远超楚香秀,周身的神道神纹,更是精妙无比,本不应该被楚香秀的异道入侵。但这异道并非现在入侵的,而是楚香秀给他上的那炷香中暗藏的异道!
早在他被异道污染之时,这缕异道便已经潜伏在他的体内,等待发作时机!
如今正是发作的时机!
另一边,楚香秀竭力稳住身形,还是忍不住后退,连退数百里,这才站稳,当即双足发力,向前狂奔,直奔大势至泥菩萨而去!
这就是他等待已久的时机!
他埋伏的这缕异道,就是为了解决掉大势至泥菩萨!
突然一声声清脆的叱咤声传来,数以千计的泥明妃在沿途纷纷飞身而起,衣袂飘飞,祭起一件件土质法宝,向他攻来。
僧人修行,需要有异性道侣,一是护持自己,二是解决性欲,这等道侣,便是明妃。
这些泥明妃本是摩诃那钵寺里的明妃,因为要侍奉菩萨罗汉平日里也受香火,拥有一些神力,但也被外道污染,变成了泥人。
楚香秀视而不见,抬手向前拍去,诸多明妃纷纷爆开,化作泥土,随着他的手掌飞起,向大势至泥菩萨飞去!
她们在空中重组,化作一只大手,但还未来到大势至泥菩萨身边,突然一串佛珠飞上空中,呼啸轮转,将手掌收入佛光之中。
佛光后,是一片极乐净土,有如玉质世界。
丰安郡的几乎所有法宝,都化作了泥土,哪怕是北极驱邪院送来的驱邪幡,也只能坚持一日时间,便会化作泥土。而这串佛珠却依旧保持原状,没有半点损耗,显然佛珠的力量远超驱邪幡!
佛珠形成的极乐净土世界,更是由道纹组成,形成各种大道之象,这些异象,皆是诸佛之象,非楚香秀的异道所能撼动。
此宝名曰十八正念,是大势至菩萨本体所炼的伏魔之宝。
所谓十八正念,指的是十八种自我认知。佛门说四大皆空,需要将一切正念悉数摒弃,方能成正觉,大势至将自身的一切念头,炼的只剩下这十八种,可见了得。
十八正念佛珠旋转,楚香秀也不由自主跟着旋转,向佛珠飞速接近。
“唰!”
他从佛珠间穿过,眼看便要投入极乐净土之中,突然佛珠缩小,套在他的脖子上。
楚香秀脑袋消失人却好端端的落下,站在地上。
他的脑袋,此刻出现在极乐净土之中,诸佛围绕他诵念佛法,声音隆隆,从四面八方传来。
楚香秀想动也动不得,奋力挣扎,却无法逃脱。
他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合什,口中也不由自主跟着诸佛诵念。
大势至泥菩萨松了口气,笑道:“我得楚香秀之喜,犹胜过得丰安郡之喜。得此良徒,西天大昌,香火兴隆。”
他静静等候,只待楚香秀皈依,便可破了这大道污染。
另一边,陈实又回到那座土地庙前,向黑锅道:“有香么?我离开西牛新洲后,便没有备香了,适才那一根是最后一根了。”
黑锅取出几捆香,都是上好的檀香。
陈实摇头:“要粗的。”
黑锅从自己的小世界中,取出一根水桶粗细的大香,比人还高出许多。
“这根足够了!”
陈实大喜,将这炷香点燃,插在土地庙前。这座庙是小庙受大香,香比庙还高。
陈实祭起脑后小庙,他的脑后,庙宇间神光氤氲,仿佛飘浮在玄黄之气中,显得寂静而神秘。
“干娘在上,孩儿陈实,于雷霆玄省丰安郡遇到难处,要来借干娘之伟力,复生丰安土地!请干娘助我!”
陈实向土地庙躬身一拜,整个丰安郡游离在天地间的所有神力,悉数轰然震动!
玄黄海,厚德光大天宫中,后土皇地缓缓张开眼睛,笑道:“太子难得正经一回。罢了,由他便是。”
丰安郡,天地间游离的破碎神力和香火纷至沓来,在土地庙中汇聚,逐渐形成神相,一个小小的土地公公,出现在庙中。
第598章 共度时艰
丰安郡外,李天王突然打个哆嗦,葛天师身躯也抖了一下,二人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李天王转身便走,笑道:“哈哈,葛道友,我突然想起西天荡还有事,须得回去处理一番。告辞……”
葛天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另一只手扣住玲珑黄金宝塔,笑道:“道兄先别走!要走也可以,把宝塔留下!这个坑是你挖的,不能只埋我一人。”
李天王笑道:“哪里有什么坑?我怎么没看到?道友不要瞎说。你且放手,回到天庭,我会向大天尊美言几句,将你调离雷霆玄省。”
“远水解不了近渴,灭不了近火!”
葛天师死活不放手,满面笑容道,“我是个仙人,呆在雷霆玄省已经受排挤了,这次杀头的买卖再落在我头上,便没天理了!”
李天王走不脱,无可奈何,只得留下,道:“你我共度时艰。”
葛天师还是不敢放开玲珑黄金宝塔,道:“共度时艰!”
两人眼巴巴的望向那座小小的土地庙,面色阴晴不定。葛天师悄声道:“是后土娘娘的神力吧?”
李天王点了点头:“确系娘娘神力。世间一切地,皆归娘娘管理,土地公是地,就算破碎破灭了,只要神力犹存,香火犹在,娘娘依旧可以将其复生。”
葛天师面色苍白,道:“能调动娘娘的力量的人,怎么会是大魔?天王,你是不是调查方向出错了?”
李天王闷哼一声。
他之所以派火字营前来雷霆玄省调查大道污染一案,就是因为天官大帝的一句话。当然,陈实也的确极为可疑,一个天仙境的仙人,炼化了大道异常,天官大帝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但倘若陈实是后土娘娘的人,那么陈实的任何表现,都不值得怀疑!
最低,他不敢怀疑。
“后土皇地面前的红人啊。”
葛天师可怜巴巴道,“可千万不能死在我这里!这口锅,我背不起。”
李天王又闷哼一声,后土皇地是四御之一,这口锅他也背不起,自怨自艾道:“我就不应该听天官大帝的!陈实除了有后土娘娘这位靠山外,还在宫中有个大靠山!我本应该想到,能被宫中那位看中的人,又岂会是大魔?”
葛天师面色顿变,失声道:“陈实背后,还有宫中的势力?是东宫还是西宫?”
“不知是出自东宫西宫,但他犯案被打入天牢等死,是宫中的存在发话,将他放出来。”
葛天师闻言,阴晴不定,突然转身便走,道:“我本就不该这趟浑水,我本来在闭关……是了,我就是在闭关!”
李天王连忙抓住他的手,压低嗓音道:“仙翁留步!先前不是说好了么?共度时艰!你怎可出尔反尔?”
“我就出尔反尔了!”
“仙翁,我三个儿子打架很厉害,尤其是三儿子,嫉恶如仇,专杀背信弃义之人。”
……
葛天师勉为其难的留下来,道:“此事不是没有转机,只要陈实不死,立个大功,我们便非但没有罪,反而也立了功,后土娘娘脸上有光,宫里那位也很开心,知道我们懂事。”
李天王连连点头,试探道:“那么,我们现在便插手?”
葛天师摇头道:“我们现在插手,未免着了痕迹。此事应该以陈实为主,我们只是打辅助。陈实开心了,我们便有功劳。”
两人计议已定,各自观望,比之前用心了很多。
土地庙中,丰安郡土地公一脸茫然,打量四周。
陈实见礼道:“道兄,有礼了。敢问道兄死而复生,有何感触?”
丰安土地公被他的声音惊醒,连忙从小庙中走出,却因为庙外有风吹拂,险些把身躯吹散,又止住脚步,还礼道:“小老儿有礼了。”
他看到庙前的那水桶粗细的香火,又看了看自己的身躯,顿知陈实救了自己性命,连忙拜道:“丰安土地,多谢恩公搭救!恩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起来说话。”
陈实沉声道,“我也是借我干娘的力量,将你复生,我并无这个手段。土地,好教你得知,我干娘乃厚德光大宫,后土皇地,后土娘娘。”
丰安土地公心神大震,再度拜下:“原来是殿下!小老儿何德何能,竟劳殿下出手?”
陈实止住他,询问道:“道兄,你因何而死?是贪赃枉法,还是被人寻仇?”
丰安土地公有些局促不安,总觉得不给陈实磕两个便过意不去。
“回殿下,小老儿管辖丰安郡的土地,分身万千,只是做些小事半点神权也无,哪里有机会贪赃枉法。”
丰安土地公道,“平日里风水先生寻我调剂风水,也就一篮子水果两炷香,帮人寻找丢失儿女也是这个数儿,平日里村里丢的针头线脑,铁锹锄头,来磕个头不上香也替他们做了。哪里会有什么仇家?又怎会丧尽天良?”
陈实心中微动:“那么,你死于何人之手?”
丰安土地公道:“小老儿是因为犯了天条,被人打死。”
陈实微微皱眉:“犯天条?”
“神有神权,擅自越权便是犯天条,就是死罪。小老儿的神权便是丰安郡的土地,但凡丰安郡的人有所求,我都会尽力满足。只不过自从西天的菩萨来了后,便有郡里的富商地主,捐了很多土地给菩萨的摩诃那钵寺。后来越捐越多,我能行使神权的地方就越来越少。”
丰安土地公道,“有一天,有个妇人向我诉苦,说有僧人强买她的女儿,去寺里做明妃,请求我讨回她的女儿。我便去摩诃那钵寺想把她女儿偷回来。刚进寺里,便被捉住,说我犯了天条,进入西天的领地。”
他面色黯淡下来,道:“我就被那些僧人打死了。”
一旁的黑锅疑惑道:“汪?”
陈实轻轻点头,表示赞同,问道:“那么,那个明妃果真是僧人们强买来的?”
丰安土地公摇头:“那妇人和明妃也都来了,说她女儿是自愿拜入摩诃那钵寺门下,并未有强买强卖之举,是我看中她女儿美色,这才前来抢人。”
黑锅忍不住连叫几声。
陈实道:“黑锅说,会不会妇人和明妃,都是摩诃那钵寺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让你越权,违反天条,好因此除掉你?否则为何你刚刚进入摩诃那钵寺就被人抓住?”
丰安土地公沉默片刻,道:“那妇人哭得情真意切,不似假的。”
陈实道:“他们引诱你越权在你越权时将你人赃俱获。你死后,丰安郡便没有多少神灵与他争夺香火了。整个丰安郡,便是他的香火之地。”
丰安土地公摇头道:“这只是你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陈实怔了怔,笑道:“的确没有真凭实据。可能,我修行一辈子,都不会找到印证这个猜测的证据。”
丰安土地公面色黯然,道:“我跑到人家的领地上行使神权,便是我犯了天条。那里是西天的领地,他们打死我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