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如此代价,他一棍重重敲在昆宙身上,打得其咳血倒飞、崩塌此地虚空。
远处,化仙池巨山山根。
一位位天骄人物、各势力老古董观得这般情形,都不禁被老猴子的战力所惊,暗暗吞咽唾沫。
不过其中一些人的视线并未完全放置在大战的五尊大圣存在身上。
他们的部分心神,依旧死死盯着那道青衫身影、及其身边修士。
既然谭玄又暂时被困此地,脱身不得,他们原本沉寂下来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
万古龙穴中的至宝,并非一两件,而是数十件!
即便抛开那些奇珍异宝不谈,可令大圣延寿近千载的神髓,谁不动心?
没见先前那昆宙三人,都已经忍不住直接对谭玄动手了么?
“可惜,有大圣现身,此地造化多半没我们什么事了。”
有人叹息道。
轰隆隆……
一缕缕帝威、皇威横空,彼此交锋、对冲。
此战打到这个地步,胜利的天平其实早在古天舒出手的刹那,便已向老猴子倾斜了。
只不过昆宙在赌。
赌那只垂垂老矣的猴子强弩之末,撑不了太久。
但事实证明,他好像赌错了。
唰……
突然,黄金古族大圣的臂铠爆出刺目火星。
古天舒头顶吞天魔罐翻涌乌光,万龙玲震荡出的真龙虚影甫一触及罐口,便发出刺耳的腐蚀声。
昆宙沉着一张老脸,身前那件神秘古皇兵迸发的黑雾里伸出无数苍白手臂。
降魔杵佛光暴涨,在触及黑雾时爆发出一阵金铁崩断的哀鸣。
“怎么办?”
黄金窟大圣目光闪烁。
他已心生退意。
“放心,今日战局牵扯诸方,谁也别想置身事外……咳!咳咳……看,有道友来了。”
昆宙咳出淤积在体内的脓血,默默将那枚古皇令收起,忽而想看天穹上方,那处尚未愈合的大窟窿所在。
一只蝴蝶煽动翅膀数载,既定脉络已经发生了偏差,甚至已经影响到了他们这个层面。
那枚古皇令,他本是没有的……
砰!
虚空炸裂,九重星河倒悬。
斗战胜佛双目赤金,乌铁棍裹挟混沌气砸碎昆宙目光所挪动的方向。
“既然来了,不若下场一叙?”
老猴子沉声道。
这一棍自然不可能敲了个空。
只见那处虚空突然扭曲成一座赤红漩涡,登仙地万里的云层瞬间蒸发。
火麟洞大圣踏着熔岩纹路迈出虚空,每步落下都绽开岩浆火星道则,发间蜿蜒的麒麟角折射出七彩神芒。
本在火麒子手中的麒麟杖,不知何时竟到了他的身后?
悬浮的古杖轻轻一颤,虚空外近畔整片星域骤然亮如白昼,充斥于此间的大战余波法则链条在高温中熔成赤金汁液滴落。
他本是接到火麒子传讯,言火麟儿身危这才前来。
是否插手此间战局,那两位殿下还在考虑。
但看那老猴子的架势,似乎不容他匿于暗处窥视?
“素闻你这位斗战圣皇胞弟脾性不小,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啾……
火麟洞大圣话音未落。
相隔不远的虚空一角,传来一道尖锐啼鸣,虚空裂口喷涌出滔天血浪。
银甲女子足尖点在血色浪尖,九根血色凰羽编织的披风扫过之处,乌铁棍劈出的杀光竟如枯叶般腐朽剥落。
她右手指甲轻轻划过左腕,坠落的血珠化作三千血凰盘旋而起,将混沌青莲绽放的碧霞啃噬出蜂窝状缺口。
“有什么好说的?无始大帝必定早已坐化,尔等被一区区法旨吓住,真是可笑,眼下当速分胜负,将那小子拿下,瓜分神髓、珍宝才是最紧要的。”
银甲女子朱唇轻启,冷笑出声。
血凰虚影撞得老猴子那具念身之上的神蚕衣神芒明灭不定。
说话间,她左眼突然化作血色漩涡,古天舒手中魔罐竟不受控制地倾斜,万龙玲顿时挣脱那亿万乌光的束缚,龙吟震得周遭石林尽数炸裂。
“多你二人便能速分胜负?”
仿佛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老猴子声音沙哑道。
说着,他须弥念身所穿的神蚕衣流转的大道皇威却突然凝滞,火麟洞大圣持杖轻挥,一道永恒蓝光拂动,妖异的蓝焰,透过神蚕衣,将念身通体烧出焦黑裂痕。
哗!
又是两尊大圣携古皇兵现身。
此刻场中,足足十件极道重器横空,恐怖的威压、神异令这有些青帝残留道韵的登仙地,都有着些许崩毁迹象。
也就是在此地了。
若是放在外界,随便两件复苏到一定程度的极道古皇兵碰撞,便能打沉中州!
“今日诸位非要决出个胜负不可吗?”
眼看着一场更加可怕的大战即将一触即发。
忽地,一道病恹恹的苍老声音,在石林一角传来。
闻声,昆宙等人循声凝视而去,悚然一惊。
老人拄拐立在一块巨石前。
巨山之上,老子骑青牛西出函谷的道印以及释迦牟尼的痕迹,赫然还在。
这老者背对着他们,光听声音仿佛即将油尽灯枯,宛若风前烛、雨里灯一般。
但其的朴素、苍老,却并未打消昆宙的疑虑。
此人能风轻云淡、闲庭若步般在此逗留,淡视先前那恐怖的大战余波,而安然无恙,必是不普通的。
许是方才心神全在过招上,他们大战之时,竟未曾发现此地还有一位这样的人物?
可为何火麟洞、血凰山两尊大圣的窥视,他们又能清晰感应到?
“是盖九幽?!他竟还在……”
“那令此地血流成河的红毛怪物,该不会就是他出手洗涤的吧?”
化仙池巨山山根,有人认出了病老人的身份。
“他想干什么?插手此间战局吗?”
视线中,病老人一点点转过身来。
他浑浊的眼中,掠过几许深沉的惋惜。
他知道,今日之后,北斗的乱象必会再起了。
无始法旨,维持了多久的祥和?
屏障内,谭玄远眺,看到其身边的那袭桀骜的黑裙倩影,已不知所踪,许是已被其送出了这里。
“你便是盖九幽?意欲何为?莫不是也想掺和太古旧事?”
四下隐约传来的言语入耳,昆宙已获悉了对方的身份。
他老脸之上现出一丝忌惮。
显然,他出世的这段时日,已是听说了对方的往过。
不过忌惮归忌惮,他却也知对方受过道伤,要说惧怕倒是不至于。
修行到他这般境界,“惧怕”这种情绪,已经很少出现过了。
“你太古旧事自行处理即可,老夫此来,只为暂且止戈,你们要打,便换个地方打。”
病老人拄拐,步步登高。
最终他佝偻的身形,与那七尊散发着神岳般厚重高压的身影站在一起,光影交错间,虽极为突兀,但看得久了,竟是一点也不违和。
“原是要保这无始传人,只是你这一把老骨头,我劝你还是少掺和为好,须知,我太古皇族底蕴,似我这等存在,每一族间,并不止一位。”
银甲女子缄默了片刻,缓缓道。
这话看似是恐吓,实则却充斥着凝重。
能修炼到大圣境,哪个不是老奸巨猾之辈?
道途越是往后,那些愣头青便越是少见。
当然,也并不排除一些“心思纯粹”之辈,道心空明,反而能近道而行。
“那又如何?”
病老人无视银甲女子的“好意”,反问了一句。
得,这似乎就是个愣头青?
“如此明显的偏袒,你也配当和事佬?”
昆宙脸色变幻了一二,眼见对方执意插手,他语气遂也不客气了几分。
今日是除掉那猴子的大好良机,他不想放过。
但时至此刻,理智告诉他,在域外战场,出其不意三人围观都未留下老猴子的命,局势愈发复杂的现在,便更加不可能了。
“不配?看来你们太古族素来喜欢说笑啊,调停靠的不是德,当然也不是一张嘴,而是……这个。”
病老人破天荒的竟是笑了笑。
说到后面,他言语微顿,抬起袖袍下的一只老手,轻轻握了握。
这个动作在他身上做出来仿佛是那样的滑稽,可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笑不出来。
因为其话音刚落,便抬杖朝着昆宙所在轻轻一点。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