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天色，道：“走吧，回县城。李昭带队，队伍莫要懒散！”
李昭闻言，兴冲冲招呼众学子返回县城。
陆正不紧不慢跟在队伍的后面。
而萧山和萧青青也出现在陆正的身边。
萧山忍不住道：“为人师表，我不如你远矣。”
哪怕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陆正的教育很意义，也更为深刻。
陆正闻言笑道：“术业有专攻，院长不能妄自菲薄。”
萧山抚须一笑，“三人行，当为我师。”
……
等一众人回到县城，城门都快关了。
这一来一回，加之干了体力活，众学子都是累得够呛。
陆正将他们带去一个饭馆，“今日的工钱，就是你们的晚饭钱，看着点东西吧，禁止赊欠，或者拿其它钱买吃的。”
“啊？”
不仅一些学子愣住，连接待的掌柜和店小二都呆了呆。
陆正表情淡然，摆出五文钱，“掌柜的，五文钱能吃什么？”
“这……”
掌柜可是认得这些人，都是书院里的读书人啊，还以为来了大生意，结果……
见掌柜一时不知该怎么说，陆正自个儿看了看一块木板上的菜品。
陆正开口道：“来两块饼子，刚好五文钱，再来三碗免费的菜汤吧。”
陆正又看向萧山和萧青青，微笑道：“今日做工只赚了五文钱，就只能请院长和青青姑娘吃碗汤饼了。”
萧山哈哈一笑，“好好好，陆正你第一次请客，机会难得呢！”
萧山笑眯眯带着萧青青坐下。
其他学子见院长都如此，自己又哪里敢说些什么？
李昭也连忙道：“也给我来两个饼，一碗热汤！”
有的学子之前不屑于领那点工钱，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至于直接离开，那更是不可能的，连院长坐下了，你还想去哪里？
第189章 儒道文心
陆正没有太为难某些学子，拿出之前余下的铜钱，询问道：“刚才还有谁忘了领钱，现在来拿吧！”
几个学子见状，最终还是厚着脸皮，取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工钱。
哪怕他们是秀才学子，一整天消耗这么大，也感觉到饥肠辘辘，再不吃点东西，恐怕能饿昏过去。
之后，大家都学着陆正，点了最便宜的吃食。
毕竟只有五文钱，他们即便想吃点好的，也点不了其它菜。
陆正又去找到掌柜，好一番叮嘱，上的饼和汤要和以往的客人一样。
本来掌柜还想着把饼和菜汤弄得好一点，不能亏待了这些读书人。
结果掌柜听到陆正的要求，虽然还是不明情况，但他也看出来这些人是来忆苦思甜的，不好私自加料。
不一会儿，便有饼子和菜汤端上来。
巴掌大小的黄面饼子，粗糙干硬。
只有几片菜叶、不见一点油荤的汤。
在坐的这些学子，大多数出身都很好，哪里吃过这种粗糙的食物。
怕是拿回去喂自己家的狗，估计狗都不会吃。
即便有的人现在饿到不行，看了都感觉到没有多少胃口。
李昭拿着一个面饼，笑嘿嘿来到陆正的面前，“先生，请用饼！”
陆正的饼子都给了萧山和萧青青，他便把自己的一个饼分给陆正。
“好。”陆正接了饼子。
见有的学子拿着饼蠢蠢欲动，他便又道：“你们今日多劳累，不用再给我，自己多吃点。”
学子们：……
陆正将粗糙的面饼掰成小块，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再喝一口有点盐味的菜汤，倒也没有觉得多难吃。
旁边的萧山和萧青青也举止优雅，吃着简单的一餐，没有露出什么为难之色。
见院长都在吃饼，学子们也只能默默低头咽饼，一吃一个不吱声。
不一会儿，陆正率先吃完面饼，将菜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缓缓开口道：“一饭一汤，皆思来之不易，诸位既然点了食，就莫要有剩余，我见不得有人浪费粮食。”
众人沉默不语，慢慢艰难吃着自己的食物。
李昭也很快吃完，然后盯着其他人，“先生放心，要是谁敢浪费食物，我帮他塞进肚子里去！”
难得有机会可以惩治某些人，李昭当然不想错过。
有的学子胃口不好，还是艰难咽下了食物，不给李昭这样的机会。
陆正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的课就到这里吧，你们回书院去。”
不少学子如蒙大赦，一个个拱手行礼告辞，逃也似的离开。
待学子们都走后，陆正转而看向萧山，低声道：“院长想要选的弟子，应该可以选出来了吧？”
萧山微微点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确实心里差不多有了个数。
即便有些学子因为他在场，行为收敛了一些，但有时候的表现，也能看出来其品行。
不过收弟子这种事情，是双向选择，别人愿不愿意，又是一回事。
萧山不禁道：“那小友明天还去代课吗，我觉得你教得挺好的，有你在的话，他们也能改变很多。”
陆正微微摇头，说道：“没有那个必要。若真心诚意想向我学习的，自会来找我，如果没有那个心思，再变着法子教他们，反而认为我是在报复折磨他们。没了我，便会继续暴露本性，无所益。”
萧山深以为然，道：“这些人啊，大多数都是富家子弟，哪里懂小友的良苦用心。今日真是辛苦小友了。”
陆正笑着道：“哪里话？这些学子还是很听话的，都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我，我的好些手段都没有用到呢。”
萧山哈哈一笑，“他们哪里敢和你作对，岂不是自讨苦吃。”
聊了一会儿之后，三人回去北山书院。
陆正又去到萧山的书房里面，寻找自己没有看过的书籍，增加自己的见识。
萧山也来到书架边，挑选着书籍。
他忽而看向陆正，询问道：“不知不觉，小友都要冲击儒道四重了，晋升进士，需得凝聚文心，还不知道小友想凝聚什么样的文心？”
文心，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其主要表现一个文人的本心和志向。
凝聚出来的文心，会对文人有一定的增益。
“文心？”陆正想了想，“还没有想过，不知院长是何文心？”
他最近忙着各种事情，根本没有时间留意此事。
萧山缓缓道：“我年轻时常读《论语》，后中进士，借文庙凝聚了一枚忠君爱国之心，不过经历了官场沉浮，没了以往的赤诚之心。如今我转为教书育人，志向一变，文心也变了些许。”
陆正微讶道：“文心也能变化？”
萧山笑道：“自然，天底下，能坚守本心的人可不多。小友你修浩然正气，想来是与我们这些文人不同的。”
“这样啊。”陆正道。
萧山道：“不过小友凝聚文心之时，还是要慎重，若不能坚持本心，是很影响以后修行。”
“好比我有忠君爱国之心，却是无处施展，文心蒙尘，志向转变，自己想要有大的提升，便是很难了。”
陆正琢磨道：“院长如今所为，教书育人，为安国教授人才，不也算是爱国嘛？”
萧山笑着道：“还是不一样的，我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心里那一关过不去……”
陆正不禁感叹道：“人心复杂啊。”
萧山道：“是啊，有的文人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你是很难看清某些人的本心。”
陆正眼睛眨了眨，有点好奇萧山在官场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萧山又说道：“最近我看到小友拿出来的那些政策，便又生起了一些心思，想要再为国为民做些什么。”
“萧某认识一些官场的朋友，或可让他们推行一些政令……说来，小友还认识长公主，你们之间？”
陆正道：“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没什么关系。”
反正安靖在信里把自己当朋友，陆正自然不会把安靖尊为公主对待。
萧山表情古怪，这谁能把安国长公主当朋友啊？这还算没什么关系？
不过见陆正的态度，似乎真没把这层关系当回事。
萧山问道：“小友没想着把那些政策给长公主看看？”
“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陆正开口道，“等李县令做出一些政绩再说不迟。”
陆正对安靖和安国的现状不甚了解，他直接送去一些利民政策，人家不一定会在意。
但若是做出来什么实质性的成绩，那定然会引起上位者的关注。
到时候，再把那些政策推行出去也不晚。
萧山闻言点头道：“也对，倒是我心急了。”
“那说明院长还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陆正笑呵呵道，“院长还想在朝为官吗？”
萧山神色变幻，说不想那是假的。
如果能在朝堂上干出一番事业，青史留名的话，他又岂会留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当个书院院长？
萧山道：“诚如小友所言，不知民间疾苦，如何当好一个官？我已经准备出去游历，若能再为官，那也要等游历之后去争取了。”
萧山也是看到了陆正的所作所为，才让他有了再争取一番的心。
“如此，甚好。”陆正认同道。
朝堂上多一些像萧山这样的人，天下百姓也能太平很多。
陆正拿着一本书，询问道：“我们文人有文宫，文宫也可以提升，我还不知如何提升文宫，需要怎么做？”
萧山惊讶道：“圣人意志，不曾指点你？”
陆正摇头道：“没有。我看这些书上说，用文气可以建造文宫，但没有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