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脚步才在沙地上，踩出一阵沙沙声。
佛尔斯顺着声音看去，看见了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
老人从河的那一边走来，涉水走到她的跟前，他歪着脑袋看向佛尔斯，半晌才说出话来。
“女娃娃，能给我几块金币吗？只要让我登上塞纳托斯的渡船，我愿意付给你任何东西。”他抓住佛尔斯的手臂，刺骨的深寒顿时让她汗毛直竖。
佛尔斯试图抽出手臂，但老人的力气出奇的大，让她根本扯不动。
“对不起，我没有带金币在身上。”佛尔斯试图讲道理。
“不，你有的！”老人立刻反驳。
他的语气很坚定，似乎非常笃定佛尔斯身上确实有钱。
“可是，我真的没有。”佛尔斯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把老人的手掰开。
她睡觉的时候从来没有带钱在身上的习惯
但老人那只剩皮包骨的手却纹丝不动。
“你想想。”老人强调，“你想象一下，拿出一枚金币。”
佛尔斯想到了昨天拿到的四分之一便士，但那只是铜币，不是金币。
“想象……好吧，我试着想象一下。”
佛尔斯闭上眼，开始想像。
在老人期待的注视下，佛尔斯没被抓住的手一翻，翻出了一枚鲁恩金币。
“谢谢你，女娃娃！我会在那头祝福你的。”老人一把拿过硬币，身子开始下沉。逐渐沉默入了这不足人小腿高的河流。
他对着佛尔斯笑了笑，又恋恋不舍地看向尚未被冥河淹没的尘世，消失在湍流深处。
在他曾停留的地方，泛着绚烂色彩的宝物安谧地沉睡着。
这是他留给佛尔斯的东西，大概算是报酬。
佛尔斯眨了眨眼，不知道要不要去拿。
…………
克莱恩同样进入了模拟宇宙。
这一次，他睁开眼，进入眼中的场景让他非常熟悉。
不过这里不是匹诺康尼。
而是一片朦胧的灰白雾气。
这里他可太熟悉不过了，比几乎每次模拟宇宙都会来的匹诺康尼还要熟悉。
周围是了一根根高耸的石柱，上方是被宽广的穹顶笼罩着的无垠灰雾。
壮观、恢弘、巍峨，就像是传说里巨人的王殿。
穹顶正下方，灰雾簇拥处，多了一张青铜长桌，左右各有十张高背椅，前后亦安置着同样的座位，椅子背面，璀璨闪烁，深红暗敛，勾勒出不与现实对应的奇怪星座。
灰雾之上的长桌，如巨人居所般的穹顶。
以及。
笼罩在灰雾中的、高大的身影。
双手扶在高背椅的扶手上，低着头，似乎是在沉睡。
面前的长桌上摆着一面镜子。
灰雾在周围盘旋、臣服。
克莱恩坐在“世界先生”的位置上，看着面前笼罩在灰雾中的身影，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
镜子突然亮了，克莱恩下意识的看过去，看见了鲜红如血一般的文字。
“伟大的主人，我感受到了两个您的气息。”
克莱恩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但还没等克莱恩开口，灰雾中的身影突然动了。
缓缓抬起头，睁开了眼，张开了口。
的语气威严而沉重，在这好似亘古不变的宫殿中回荡。
克莱恩听得出来，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疑惑。
“天尊？”
第278章 小克见诡克
四目对视，克莱恩感觉很凌乱。
发生甚么事了？
天尊是谁？福生玄黄天尊？
那个人怎么坐在我的位置上？
那个镜子是舔狗镜阿罗德斯？
两个主人？我？
灰雾汇聚，变得浓郁了一些。那身影似乎变得更模糊了。
灰雾后的身影重新闭上了眼睛，灰雾之上重归安静。
在判断，判断面前的“克莱恩莫雷蒂”到底是什么。
是幻觉、愚弄、梦境、欺诈、重现还是某个错误？
不，都不是。
身为半个诡秘之主，半个支柱级旧日，半个命运道标。
身为拥有愚弄、错误权柄的，可以很轻易的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尤其是这种涉及自身的判断，不可能出错。
眼前的“克莱恩莫雷蒂”不是假的。
才是。
愚者先生重新睁开眼，隔着灰雾看向面前的克莱恩莫雷蒂，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
微笑只是微笑，是一个表情，不代表喜悦，不蕴含感情。
的人性已经很少了。
开口向克莱恩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老尼尔、队长……他们还活着吗？”
克莱恩这时也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他放松了下来，就像是在塔罗会扮演愚者那样。
后靠椅背，轻敲青铜长桌，脸上带着比愚者先生要真诚不知道多少倍的微笑。
“嗯，都还活着。”
“你跟我那时候相比，区别真的很大。”愚者先生点评，“这很好，你不需要成为我。”
停顿几秒，补充：“你比我更幸运。”
克莱恩由衷点头，同样这么认为。
从愚者先生的话语中可以听出，在愚者先生的时间线，也就是赛尔瑞斯曾说过的“原定命运”中，队长和老尼尔恐怕并没有活下来。
现在回想一下，救下老尼尔的是星，救下邓恩的是经过模拟宇宙强化后的自己。而这都跟赛尔瑞斯有关系。
愚者先生看着克莱恩，问：“你现在在海上，是格尔曼斯帕罗？”
“是。”克莱恩回答。
他同样在观察愚者先生，眼神有些恍惚。
“怎么会变成这样……”
愚者先生脸上的微笑一点也没有改变。
“总有些什么要高于其他。”
“这样啊……”为了不让现场过于冷场，在没有正义小姐做捧哏的情况下克莱恩只好自己找话题。
但他真的不擅长这个。
“能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愚者先生突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就说你认为值得说的事情就好。”
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天尊的影响，又或者是因为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唠嗑。
愚者先生对现在的克莱恩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是想知道我的命运跟你有哪些不同？这我哪里知道？又没有对比。
克莱恩在心中吐槽。
但突然，他好像发现自己潜意识里确实知道那些不一样，这就是单纯的直觉。
他开始讲述，在愚者先生的引导下讲述出了那些与愚者先生的命运产生分歧的地方。
当讲到星期日的三个问题时，克莱恩突然很好奇面前的愚者先生会怎么回答。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跟自己没必要弯弯绕绕。
“你认为，你清楚的认识你自己吗？”
“是。”愚者先生的回答很简洁。
“那，你认为，你是谁？”克莱恩追问。
“我就是我。”愚者先生的回答似乎是一句废话。
“额，那……”
“你爱家人，胜过爱自己吗？”克莱恩问出第三个问题。
“……”
几秒的沉默。
“是。”
…………
佛尔斯趟着水，走到那老人遗留的宝物前。
虽然不知道那枚被拿走的硬币到底值多少钱、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是至少，她知道这个是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