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余文龙的脸,已经有几分扭曲,如同见了鬼一般,恐惧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段融面无表情地看了余文龙一眼,他目色清冷,丝毫没有废话的意思,直接施展出精通级的云蛇步,身形忽闪,便持刀向余文龙攻来!
段融身形飘忽,在昏黄的灯光中,更是人影难辨,刀法也愈加诡异刁钻,不过二息间,余文龙的肩头、小腿、腰眼已经连中数刀,右手持刀的虎口,更是被震得发麻!
余文龙手中的那柄刀的刀刃,已经被砍出了好几个豁口,但段融手中牛尾刀的刀刃上却依旧鲜明如初。
由此,便可以看出两人内息修习的强弱了,段融虽然还未成就内息第三重,不可能一个照面就振飞余文龙的兵刃,但段融的第三重内息也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战力,两人的兵刃每一次交接,余文龙的兵刃上都会多一个豁口。
段融此时,终于知道,杂役弟子练功的院里,那些崩刃的废弃兵器,都是怎么来的了?
余文龙小腿受伤,身形顿时便慢了几分,段融形如鬼魅,忽然闪到了余文龙的身后,余文龙大惊,如陀螺般迅疾转身,却刚好看到段融目色冰冷,牛尾刀寒光一闪,斩向他的脖颈……
一刀枭首!
余文龙的头颅飞了起来,脖颈的切面处,血肉蠕动,鲜血飞溅,直滋到了窑洞的弧形拱顶上……
段融斩杀了余文龙,便立即来到了墙边的阮景身旁,段融用刀割开了绑着阮景手脚的绳索,然后将那团破布从阮景嘴里拔了出来,但阮景依旧不敢睁开眼,小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小公子!阮景小公子!”
段融轻声地唤了阮景两声,拍了拍他肥嘟嘟的嫩脸。
阮景这才睁开了他泪眼朦胧的大眼来,阮景并未见过段融,但他却认得段融身上的那镖师衣服,顿时一股亲切感在心头升起……
阮景立即扑在了段融身上,叫道:“大哥哥,你是不是来救我的吗?”
“小公子,我是来救你的,你不要说话!外面还有坏人呢!”段融给阮景解释道。
阮景似乎立即就明白了段融的意思,将粉嘟嘟的小嘴闭了起来,眼神期待地看着段融,但一双小手却是抓着段融的衣袖,不肯松开了。
段融将阮景抱起,却发觉阮景的裤裆已经湿透了,显然是方才被吓尿了。
段融看了阮景一眼,阮景也知道段融的意思,小脸顿时通红,他已经三岁了,娘亲常常因为他尿床责罚于他……
段融抱着阮景,闪出了窑洞,出了野林,往乱坟岗那边而去,那边还有十多个帮众,而且还有埋在坟茔的黄金,他也必须带回去。
段融抱着阮景,藏身在一处树影里,往乱坟岗深处,亮着一点灯火的地方看去。
段融凝目一望,顿时大惊,头皮如过电一般,一阵发麻,只见苦命帮十多名帮众,都倒在了坟茔旁,个个死状凄惨,只有空荡荡的镖车,和镖车上的一盏灯笼,孤零零地伫立在坟地旁……
“这……”一抹恐惧感从段融的心头闪过。“这里……还有人?”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忽然如大鸟一般,降临在段融的身后,段融一个激灵,如弹簧般翻身跳起,放在裤兜的右手眼见就要射出梅花针。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阮景忽然声音甜糯地叫道:“爹爹!爹爹!”
段融凝目落地,终于借着远处射来的晦明灯光中,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来人正是赶过来的阮凤山!
段融放下阮景,恭敬抱拳道:“掌柜的!”
阮景一落地,立马向阮凤山扑了过去,阮凤山一把抱起了扑过来的阮景……
阮景将头埋进了阮凤山的怀里,欢快地叫着:“爹爹!爹爹……”
“景儿……”
阮凤山一时间,竟淌出了浊泪来。
阮凤山抱着阮景,看着树影里的段融,段融的肩头绑着绷带,隐隐有血迹渗了出来。
“段融,我们父子能团聚!要感谢你!”
段融诚恳道:“掌柜的,我既是源顺镖局的人,救护小公子就是我份内的事。当不得一个谢字!”
阮凤山饶是铁心肠,此时心头也泛起一丝波澜。他毕竟是来晚了一步,要不是段融,他的景儿此时已经死了。
阮凤山目色凝实着段融的脸,问道:“可查清这些人的来头?”
“我听那些人,叫他们主事的帮主!”
“帮主?”阮凤山目色一动,显然想到了什么。
“那人我已经杀了,在野林深处的窑洞里。”
“走,带我去看看!”
段融引路,带着阮凤山来到了野林深处的废弃窑洞里,阮凤山捂住阮景的眼睛,用脚翻过来掉落在墙角的头颅,瞄了一眼,往地上啐了口吐沫。他自然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苦命帮帮主,余文龙。
“就你这等猪狗,也敢把主意打到源顺镖局头上,真是失心疯了!”
之后,阮凤山抱着阮景和段融回到了乱坟岗上,段融用铁锹将苦命帮帮众埋好的坟头又掘开了,段融挖了一会儿,便将那具骸骨又挖了出来,阮景看到了那具骸骨立马将头,埋进了阮凤山的脖子里,指叫怕,阮凤山用大手抚摸着阮景的后背,缓声安抚着……
段融又挖了一会儿,土层里便露出了那精钢铸成的箱子。
段融扔掉铁锹,双手内息灌注,直接将一千斤的铁箱子从土坑里,抱了出来。
一千斤的重量,段融双臂内息鼓荡,但仍隐隐感觉到有些吃力!
段融脚步有几分蹒跚,将坟头旁的地上,踩处了好几个寸深的脚印,才将铁箱子放在了镖车上。
段融打掉了手上和身上的土坷垃,看着阮凤山,道:“掌柜的,我们走吧?”
“等等!”阮凤山忽然将阮景放在了镖车上,然后身形一闪,便从一座坟头上,抓了两个昏死的人,扔在了镖车上,道:“这两个狗东西,也带回去!”
第146章 喂不熟的狗
段融借着灯光,凝目望去,却见那两人似乎只是昏迷,和那些惨死的帮众不同,他们身上并未受伤。
而且他们身上穿的是源顺镖局小厮的衣服。
这两个小厮就是之前,躲在坟头,给余文龙指认段融身份的人,只是后来,他们一直躲在外围,坟地里又灯光昏暗,段融一直都未曾注意到他们。
段融提灯驾车,阮凤山抱着阮景,坐在了车上,镖车晃晃悠悠地驶出了乱坟岗,往官道而去。
阮凤山一手抱着阮景,一手抚摸着装着一千斤黄金的精钢箱子,此时他心里也有些闹不清,在他的心里,到底是这一千斤黄金重要,还是他怀中的幼子重要?
镖车很快便拐进了官道,顿时行驶地平稳了许多。
阮景毕竟是孩童心性,之前的恐惧很快就抛之脑后,开始化身成一个小话痨,问这问那起来。
阮景似乎对段融很感兴趣,问了段融很多问题。
“家是哪里的?爱吃牛肉还是鸡肉了?……”
段融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段融哥哥,是不是周安哥哥让你来救我的?”阮景忽然忽闪着大眼睛,一脸认真地问道。
听了这个问题,段融的心头,陡然一跳。
阮凤山立马抓着阮景的手臂,问道:“景儿,周安是不是给你说什么了?”
“周安哥哥,让我写字,说写了字,你们就会来救我的。”
“在哪里让你写的?”阮凤山脸色凝重地问道。
阮景见阮凤山变了脸色,不由地有几分害怕。
阮凤山注意到阮景的小脸上的恐惧,心头一软,将抓着他手臂的手松开了,缓声安慰道:“景儿,别怕!告诉爹爹,周安在哪里,让你写的字?”
“就在那个……黑漆漆的……破……脏的地方……”阮景有些支吾地说道,他还不知道那地方叫做窑洞。
阮凤山目色陡然冰冷,镖车上的那两个昏死的小厮,其实就是平时跟随周安办事的心腹。
阮凤山原本就已经认定此事是周安捣的鬼,现在景儿一说,更加是坐实了。
但周安竟然直接在窑洞内,直接见了景儿,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景儿活着。
阮凤山的目中射出野兽一般的凶光。“这条喂不熟的毒狗!”
镖车在黑的官道上行驶着,忽然前头陡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段融心头大惊,只见那人穿了一身夜行衣,还蒙了脸。
“不用怕,是栾先生!”段融刚欲动作,身后便传来了阮凤山的声音。
栾敬付见阮凤山和段融都坐在镖车上,阮景就在阮凤山的怀里,便身形一动,也跳上了镖车!
栾敬付在镖车上,向阮凤山抱拳道:“掌柜的,属下来迟了!”
“无妨,没惊动那放暗号的衙役吧?”
“没有!”栾敬付语气肯定地答道。
阮凤山点了点头,冲段融道:“绕到东门去,我们从东门进城!”
段融答应着,看来阮凤山他们也看到了那盏城头飞起的米字天灯了。
段融架着镖车,拐到了岔路,往东门那边而去。
“掌柜的,到底是什么人对小公子不利?”栾敬付坐在镖车上,看着阮凤山问道。
“是苦命帮的人!”
“苦命帮?”
阮凤山在镖车上,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向栾敬付讲了一遍。
栾敬付的目光从镖车上那口箱子上扫过,然后紧盯住了段融的侧脸。
段融不过是一个实习镖师,却能几次三番地,从他的算计里逃脱,而且搞不好,连刘鳌都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
而这次,此子竟能虎口脱险,还救出了阮景小公子!
这就有点太邪门了!
栾敬付的目光渐渐涌现出一抹恶毒,坐在一旁的阮凤山显然注意到了栾敬付看向段融的目光。
栾敬付忽然察觉道,阮凤山正注意着自己,便略微侧了下头,将目光从段融身上移开了。
镖车从东门进城,沿着西大街,哒哒而行,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从一条小巷内的侧面,直接开进了源顺镖局的后院。
而这个时候,阮景已经趴在阮凤山的肩头睡熟了。
镖车一进后院,阮凤山便将车上的两个昏死的小厮,扔在了地上,对门口的两个护卫吩咐,道:“给我看好这两条死狗!”
两个护卫抱拳领命。
阮凤山扭头,看着段融,道:“段融,你去告诉萧老!就说将其他关押的人都放了,只留下周安就行。”
“是!”段融抱拳领命而去。
“栾先生,你把金子存进封库吧。”阮凤山见段融离去,便看着栾敬付,说道。
后院的封库,只有三个人有钥匙,除了阮凤山本人和掌管财物的徐寿贤外,还有一把钥匙,就在栾敬付手中,由此可见,阮凤山对栾敬付的信任和倚重。
栾敬付闻言,便拉车准备往封库而去,他刚走了几步,阮凤山忽然又喊住了他。
栾敬付驻足回头,阮凤山向前走了两步,看着他,道:“我知道,你跟段融有些不对付。但这次他立了功,救了景儿,我替他向你求个情,以后不要再搞他了。”
栾敬付吃了一惊,没想到阮凤山会直接点破,而且还替段融求情,他自来敬畏这个舵主,立马脸色一变,抱拳道:“属下不敢!”
阮凤山看出了栾敬付的恐慌,浅笑了一下,道:“存了金子,栾先生就回去休息吧,善后的事,我来处理!”
“是!”栾敬付恭敬应了一声,才拉着镖车而去。
阮凤山抱着睡熟的景儿,先往马春影的房间去了。
自从阮景出事,马春影深深自责,日日以泪洗面,此时见阮景平安归来,立马喜得失声痛哭了出来,阮景本已睡熟,此时转醒,一见马春影,立马搂着她的脖子,再也不肯撒手了。
阮景从小就是马春影带大的,阮凤山事务繁忙,有些时候,并不能经常见到阮景,而且阮凤山平素严厉,阮景也有些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