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灭杀段融,他就得不到阴鱼,修行的桎梏便无从突破。
但如果莽撞行事,段融背后还有朱鹤和吕荫麟,一旦事情败露,他同样是万劫不复。
萧栖梧面有忧虑地回到了洞府内,昨晚所纠结的事,现在已经有了答案。但他眼前的迷雾却并无减少,吕荫麟为何要打段融三鞭,然后关入万象洞呢?若要杀他,何必这样麻烦?
如果不是要杀他,如此凶险的处罚,又是为何呢?
要是萧栖梧不能洞悉吕荫麟的目的,便贸然出手,一旦踏错,便有可能会招来吕荫麟的怒火。一个元婴境大能的怒火,绝不是他能承受的。
但若要他放弃,这个弄死段融的千载良机,他又心有不甘。
“必须弄死段融,而且还不能留下出手的痕迹!”只要没有痕迹,就算吕荫麟发怒,也不能真拿他怎么样。
萧栖梧终于在身侧的烛灯彻底熄灭之时,理出了一个大略来,而这时天色已经大亮,距离行刑已经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了。
第511章 鞭影
段融在牢房的稻草堆上,盘膝打坐,既然已经身陷囹圄,他索性放下思虑,将还未进行完的丹田暗伤,继续修复。
至于那什么打神鞭,万象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能从朱鹤那忧虑的神情里,看出这里面的凶险,但同样的,吕荫麟这样安排,并不是要弄死他,而是要磨练他,这一点朱鹤也已经告诉他了。
朱鹤临走时,只是嘱咐他做好心理准备,但没让他抗拒。
这时,牢房的牢门忽然打开,一个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段融睁开眼来,见来人是杨易。
杨易一进来,便笑道:“段兄,今日可就是行刑之日了,时辰也差不多了。”
“是吗?”段融转了转有些僵硬地脖子,道:“杨兄,这几日承蒙你照顾,天天送果子还给我吃。这三日的监禁,倒也过的不算枯寂。”
杨易笑道:“几个果子而已,你就不必念叨了。走吧,我们出去。”
段融起身,手上的铁索镣铐哗啦响动了几下。
杨易带着段融走出了地牢。
段融一出地牢,便是目色一动,只见地牢门口的空地上,杨思铉竟站在那里,负手而立。
他原本还以为是杨易带他去无量崖受刑,没想到杨思铉竟亲自前来。
段融笑道:“怎么?段某受刑,杨司座还亲自跑一趟?”
杨思铉闻言,转身,说道:“不错,本座亲自送你去无量崖。”
段融道:“那可真是有劳了。”
段融的语气中,不无讽刺,但杨思铉只冷脸,道:“你触犯宗门铁律,此次你在无量崖受刑之事,门主已经命我裁决宗正司传谕宗门上下,以便宗门弟子观刑,以儆效尤!”
段融脸色一怔。妈的,这是拿他当反面典型呢。
杨思铉道:“而且楚门主和长老院的诸多长老都会到,这样场合,本座自然亲自押你去。”
段融满脑门得黑线。这些人怎么都这些闲?!拿他当表演节目看呢。
其实,打神鞭已经数百年没有出世了。
吕荫麟将其修补后,就一直存放在万象洞内,束之高阁。
要不是吕荫麟亲自下令,要打段融三记打神鞭,宗门上下都快要忘了这打神鞭的存在了。
沉寂数百年的打神鞭出世,谁人不想见识一下它的风采呢?
杨易也想去啊!
但杨思铉要亲自押段融去,命他留守裁决宗正司,他也只能听从了。
杨思铉看了眼段融手上带着的铁索镣铐,忽然说道:“把镣铐摘了,留着受刑时碍事。”
杨易闻言,随即摸出钥匙,取下了段融手上的镣铐。
杨思铉袖袍一挥,便卷了段融,化为黑芒,射向云雾翻滚的无尽大山的腹地深处,一眨眼间,便消失了身影……
无量崖上,此时有不少的人影走动。
萧栖梧洞府外就是一突出去崖壁的平台。
那平台的尽头处,则是一处废弃多年的刑台。
两根斑驳石柱子上,缠绕着铁链镣铐,那铁链镣铐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奥符文。
这三日,萧栖梧已经吩咐那童子,将此处好生打扫一番。
童子虽然费心打扫,但那石柱上苔痕却怎么也打磨不掉,一番擦拭下来,反而更见斑驳了。
此时,这洞府外空地的两旁还摆上两排的石椅,以洞府为中心,围成了一道弧形。
石椅上已经稀稀落落坐了一些人,楚秋山、朱鹤、林幽剑都赫然在列……
朱鹤不时望向那古旧刑台上的石柱,脸色凝重。
这处崖壁,附近四围的山顶和山腰处,远远看出,隐约能辨识到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影,花花绿绿的各色衣衫,在山野掩映间,若隐若现的……
一向清冷的无量崖,今日竟有些人声鼎沸起来。
某处山坳里,西门坎坎和沈觅芷站到了某棵高大的榉树的顶端,两人施展身形,随风调整着身姿。
西门坎坎望向斜对面的崖壁处,只见那里的平台上,似乎有几个黑点一般的人。
西门坎坎道:“段融人在哪呢?”
沈觅芷看了一会儿,道:“好像还没来。”
这时,一道黑芒蹿出云霓,落在了那平台上,正是杨思铉押了段融前来。
段融落定身形,目色扫过那古旧的刑台,还有洞府门口处观刑的石椅,再听着身后附近山峦里隐隐传来的人声,顿时感觉这阵势有点大。
杨思铉方一落定,萧栖梧便走出了洞府。
两人抱拳问候,一阵寒暄。
杨思铉掏出文书,萧栖梧略一翻阅,签字后,杨思铉便抓着段融交到了萧栖梧手里。
这还是萧栖梧第一次见到段融,不由地瞄了他两眼。
杨思铉交接后,便兀自走开,在一张石椅上落座了。
萧栖梧站在那里,手一挥,立即有两名黑衣劲装之人,从洞府内奔了出来,两人押着段融往刑台那里而去。
他们刚走了两步,萧栖梧的神念已经探出,将段融周身扫了一遍,忽然他的眉头一拧,道:“停下!”
那两名黑衣劲装之人,立即停住,扭头看向萧栖梧。
萧栖梧凝目看向段融,冷道:“把你脖子上的饮露蝉取下来!”
朱鹤道:“萧兄,那饮露蝉也不影响你行刑吧?”
萧栖梧站在那里,没有看向朱鹤,却是扭头看向杨思铉,诘问道:“杨司座,关押的犯人,身上竟然还带着饮露蝉。这是不是你裁决宗正司的失职?取不下他脖子上的饮露蝉,你就将他押回地牢,什么时候取下了,再来我无量崖受刑吧!”
萧栖梧说着,竟欲拂袖而走。
杨思铉道:“萧兄息怒!这是我裁决宗正司的过失。饮露蝉这等物什,的确不应该出现在受刑的犯人身上。”
萧栖梧闻言,脸色稍缓,站在那里,兀自不动。
杨思铉起身,走到了段融不远处,冷道:“段融,将饮露蝉交出来!”
段融冷哼了一声,斜睨着杨思铉,道:“这是我师尊给我的东西,凭什么交给你!?”
杨思铉道:“你想让本座亲自动手?”
段融道:“你可以试试,你若动手,我立即就引动饮露蝉。”
杨思铉道:“你……”
朱鹤坐在那石椅上,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楚秋山道:“朱鹤,去劝劝那小子,别让他在这闹事。”
朱鹤道:“管不了。我看不行,就押他回地牢吧。”
楚秋山的脸色阴沉如水,道:“朱鹤,我提醒你一句,让他受三记打神鞭,是老祖的命令。”
朱鹤冷笑了一下,道:“都这会儿了,别拿老祖来压我。”
楚秋山看着朱鹤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没有干涉的意思,他心头的怒气便蹿了上来,喝道:“杨思铉,给我夺了他的饮露蝉!”
“好!”杨思铉闻言一应,眼见就要动手。
朱鹤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萧栖梧身形一晃,竟直接挡在了朱鹤身前。
“等一下!”段融见形势不对,立马叫道。
诸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了段融。
段融轻咳了一声,道:“要交也行。我只能交给我师父。”
杨思铉闻言,眼皮一动,道:“可以!”
杨思铉退后了几步,让开了路,段融随即走到了朱鹤身前,从脖子上取下了饮露蝉。“师父,劳你保管。”
朱鹤叹了口气,冷目扫过杨思铉、楚秋山等人,伸手接了过来。
段融看方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要再坚持下去,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就是引动饮露蝉,要么就是饮露蝉让杨思铉夺下。他这才果断叫停,直接将饮露蝉交给了朱鹤保管。因为那两个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朱鹤袖了饮露蝉,坐回了石椅上,他瞄了方才忽然挡在他身前的萧栖梧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气氛有点不对。萧栖梧不该是刚才的那般反应。
朱鹤的目中闪过了浓重的忧虑。
段融交出了饮露蝉后,便被那两名劲装的黑衣人,押到了刑台处的两根大石柱前,他们用那石柱上的缠绕着的铁链子,将段融五花大绑,固定在两根石柱之间。
腰上一道铁链镣铐,四肢各一道铁链镣铐。
段融在刑台上固定好,那两人便退在了一旁。
这中间,又有几道黑芒,落在了那平台上,走到了那石椅处略一寒暄,便各自落座。
眼见时辰快到了,楚秋山忽然起身,体内气息翻腾,如山呼一般喝道:“今有宗门亲传弟子段融,触逆宗门铁律,处以三记打神鞭后,关入万象洞内。希望各位宗门弟子,观刑惧法,以之为戒!”
楚秋山的山呼之声,震动山谷,如闷雷一般。
段融被绑在刑台那里,看着四方山上,各处闪动的人影,顿时有一种游街示众的感觉。
楚秋山的声音过处,山谷内显然响起了一阵骚动。
过了一会儿,山谷内那些隐隐的私语声才平息了下去。
萧栖梧看了一眼洞府侧面的日晷,见时辰已到,他起身大喝道:“请打神鞭!”
他声音落处,只见那早已经等在洞口处的童子,两手捧着打神鞭,缓步走出。他想走出威仪的额步态,但他身形矮小,那般走来,只让人感觉有些滑稽。
童子走到了萧栖梧跟前,萧栖梧伸手接过打神鞭。
他持鞭走了几步,站在了那一排石椅之前,刚好正对着刑台上的段融。
段融是背对着此处,他原本看着四方的山峦,此时听到背后的动静,便侧头瞥了身后一眼。
坐在石椅上的那些宗门长老,都望着不远处的萧栖梧,更准备的说,他们都看着萧栖梧握在手里的打神鞭。
许多资历浅些的宗门长老,比如杨思铉,林幽剑,都还是第一次见到打神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