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426节

  听到了吴师道肯定的回答,那些老舍人都目色不满地嘟囔了起来。

  吴师道随手拿起一本册子,轻轻翻着,沉声道:“二日内,要是还有些誊抄不完的。我就将剩下的,烧在各位的坟头,让你们带到阴司去抄去!”

  吴师道的声音,阴恻恻的,听得那些个老舍人们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立马就着橘黄色的烛灯,研墨誊录起来了。

  已经是深秋天气,正午时分,焦黄的日头也不怎么厉害,只在稀薄的云层里发出惨淡的光来。

  距离长留山脉四十里的官道上,一队黑压压的铁骑,马蹄声若奔雷一般,扬尘而来!

  汪茂春身穿官袍,亦是跨着一匹神骏的黑驹,一路狂奔而来,他的官袍和乌翅帽上都落了一层灰尘。

  他一边纵马一边抬头看了看云层上闪烁着的日头,忽然喝道:“兄弟们!我们就地休息!”

  随着汪茂春的大喝声,一叠声的“吁”声响起,马匹和车子都停了下来。

  汪茂春勒马看着一众灰头灰脸的甲士们,说道:“大伙先饱餐一顿!下次再走,我们就一口气跑进长留山了。今晚日落之前,必须进山。”

  一些年龄大点的兵士,闻言兀自摇头不止,距离长留山还有四十多里呢,日落前进山,那是要跑死马啊!

  埋怨归埋怨,他们还是坐在路边,拿出水袋干粮,吃了起来。

  汪茂春也坐在了路边,骑兵的首领将干肉、饼子还有水,给他拿了过来,两人凑在一块吃喝起来。

  刚吃了几口,忽然不远处官道旁的密林边缘处,竟走出了一个身影来。

  那身影,身材欣长,一身素净白衣,而且头顶上压着一顶笠帽,遮住了脸。一看就颇为诡异!

  那人方一走出密林边缘,骑兵首领就注意到他了,立马捉刀半蹲。

  此地荒郊野岭,哪那么凑巧就出来一个人?

  八成就是冲他们来的!

  但那戴着笠帽的人,走出密林边缘后,就停在了那里,并未往官道这边走来。

  汪茂春自然也看见了此人,他的目色微微一动。

  这时,只见那戴着笠帽之人,忽然咳嗽了一声。“咳!”然后,便转身重新走入了密林内,淹没的身影。

  那骑兵首领目色诧异,不知那人行迹如此诡异,到底是何来路?是何目的?

  就在这时,汪茂春却站了起来,道:“你们在这守着,我过去看看。”

  那骑兵首领一愣,立马起身道:“大人,我陪你过去吧?”

  “不用!”汪茂春看定那首领,说道:“守好押送的东西!我去去就回。”

  那首领的目中闪过一抹动容之色,抱拳道:“是!”

  府主的地位,比他这个枢密院的铁骑首领要高得多,遇到事情,还能如此身先士卒,不易啊!

  汪茂春施展轻功,身形顿时如影忽闪,便蹿了那密林内,引得一众兵士一阵艳羡。

  汪茂春乃是真气境第四重的武者,他如此身法,那些兵士们恐怕一生都难以企及。

  汪茂春一入密林,便看到那戴着笠帽的人,站在一棵大树下,似乎正等着他呢。

  汪茂春走了过去,向那人躬身抱拳,道:“吴大人!”

  吴师道呵呵一笑,便取下来笠帽来,笑道:“难为汪大人,还记得吴某的这身旧装束?”

  汪茂春道:“印象深刻,不敢相忘!”

  吴师道第一次见汪茂春就是这身打扮,那时候汪茂春还不是神云府的府主呢?朱鹤第一次策反他的那封让汪茂春终生难忘的信,就是吴师道送去的。

  彼时,漫天大雪,吴师道就是穿着一身白衣,戴着这顶笠帽前去见汪茂春的。

  在密林边缘处,吴师道的那声咳嗽,更是让汪茂春确定无疑,那就是吴师道的声音。

  汪茂春道:“大人在此处,以此方式来见汪某,必是有事。”

  吴师道并未说话,忽然身形一纵而起,便单手擎起,从头顶大树的枝柯交叉处,托举着一口箱子,飘然而落。

  汪茂春看着托举着箱子的吴师道,目色微微一跳。

  吴师道忽然手一推,手中的箱子竟“呼”一声,向汪茂春砸去。

  汪茂春双手运气,在那箱子飞来之时,将它接了下来。

  吴师道说道:“这箱子内,乃是三品以上官员的记载资料,明日一并交到长老院去。”

  汪茂春瞟了一眼手中的箱子,道:“是!”

  官道之上,那些铁骑兵士们,在汪茂春进入密林后,便开始小心戒备。

  那骑兵首领更是捉刀站在一辆马车的前头,目色警惕。

  就在这时,他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叫声,那骑兵首领扭过头去,只见白影一闪,方才那个戴着笠帽的白衣人,已经将一名兵士的头给拧了下来,血花飞溅……

  官道的兵士都是一阵凌乱,那铁骑首领立马抽刀向那白衣人砍去,但那白衣人身形一晃,已经拿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向另一侧的密林内飞去。

  铁骑首领方欲追去,忽然听到身后大喝道:“不要追了!”

  那铁骑首领闻言身形一滞,扭头望去,只见汪茂春已经站在了官道上的一辆马车旁。

  此时,汪茂春脸色凝重,但他方才已经趁乱,将那口箱子,放进了马车里,人们都被惨叫声吸引,并未有人注意到他的行迹。

  吴师道杀了一个人,而且拧下了头来,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好让汪茂春趁乱将那口箱子,放进马车里。

  汪茂春喝道:“我等身负重任!此地不宜久留!”

  “走!必须立即启程!”

  兵士们随即持刀跨马,骤雨奔雷的马蹄子声便在官道上响起。

  原本还在心头抱怨赶路太急的那些老油子们,此时都恨不得长了翅膀,便将马鞭狠命地向马屁股上抽去,生怕慢了一点,被那白鬼影给索了命去……

  吴师道戴着笠帽,站在官道旁的一树梢上,身形轻盈如风一般,他看着官道上一片飞扬尘土里的密密匝匝的黑影,微微一笑,便将手中的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扔进了身侧的密林深处……

  黄昏时分,秋日的晚霞,分外的美艳。

  就在这一片红艳的天色里,管家朱禹引着段融,进了后院的花厅。

  花厅内,朱正甫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段融方一跨入,朱正甫便欲匍匐跪倒,却被段融一把扶住了。

  “朱大人,你我日日见面。这些俗礼,就你我二人的时候,还是免了吧。”

  朱正甫虽被段融浮扶起,却依旧抱拳连连称是。

  段融坐在了太师椅上,问道:“朱大人,此时叫段某过来,一定是有事?”

  “确有事!”朱正甫此时脸上便忽然显出了干练来。“有两份紧急的文书,需告知大人!”

  段融闻言并未说话,看着朱正甫,等他详说。

  朱正甫立马从袖口里,掏出两份文书来,说道:“一份是宗门下达的文书,一个时辰前刚到神云府。说是让大人你,立即动身,赶回宗门,到长老院内叙陈案情。”

  “宗门长老院?叙陈案情?!”

  “正是!”

  段融目色一动,道:“文书拿来我看。”

  朱正甫将两份文书都递了过去,段融先看到了一份,纵目看去。

  段融看毕,便将那文书合了,文书里所写,是让他去长老院内,叙陈太和楼事件、裴度江哲围杀案、还是葛如松案的三桩案件的案情。

  还别说,三桩案件,他都是亲历者,让他到长老院内叙陈案情,倒也合情合理!

  段融目色一动,看着他放在几案上的另一份文书,问道:“另一份文书是什么?”

  朱正甫道:“是老祖来的密信,也是刚到不久。”

  段融随即,将手中的文书放下,拿起了另一份文书。朱正甫说的老祖就是朱鹤。

  朱正甫道:“老祖让大人将抓捕奸细的事,给卢庚大人交接一下。”

  段融合上了手中的文书,那里面只有一行,寥寥数字罢了:让段融把手里的事交接给卢庚。

  那老头还真是惜墨如金啊!

  不过老头既然没提他去长老院叙陈案情的事,应该说明叙陈案情那事,对他没啥风险。

  让他交接就是让他赶快回宗门的意思了。

  段融站起身来,忽然呼了一声。“朱管家,你进来一下。”

  朱禹原本守在门外,闻言立马趋步进来,跪倒在地。

  段融道:“你着人去告诉朱彭一声,我晚上带两个人去他那凉屋吃饭,让他备一桌晚宴。还有你亲自去驿馆,将我师兄卢庚请去。也派人通知一下朱澄,让他也过去。”

  朱禹道:“是,大人,老奴这就去办!”

  朱禹随即起身,退了出去。

  段融看了朱正甫一眼,见朱正甫面色有些难看,便道:“我是看朱彭家菜好。朱大人这里不是才折了厨子嘛!没在你这里请客,也没别的意思,朱大人不要多想!”

  “卑职不敢!”

  段融微微一笑,便走出了花厅。

  朱正甫脸色不好看,不光是因为段融这顿饭并未在他这里宴请,而且还因为段融临走这顿饭,并未请他入席。

  不过,段融安排在朱彭那请客,是有他的思量的。一来是他说过要和卢庚喝一场,走之前他得兑现诺言。二来,他要和卢庚交接抓捕奸细的工作,这事,朱彭和朱澄都是参与者,两人最好也都在场。

  而朱正甫。抓捕奸细的事,他压根就是局外人嘛。

  段融走出花厅,便来到自己居住的别院内,径直往偏房而去。

  偏房内,杨震正在床榻上修炼,盘膝而坐,五心向天。

  杨震已经成就了真气境第一重,这点从他修炼的方式就可以看出端倪来。

  若是内息境的修炼,是需要站桩的,从体内蒸腾的血气里,练出内息来。

  但真气的修炼方法,已经完全迥异。

  段融站在门口处,打了打门,叫道:“杨震!”

  杨震听到段融叫他,轻轻吸气,同时放在膝头上的两手开始抬起,在胸前横举压下,长气喷出,卷起了偏房地面中间处的一片灰尘。

  他随即睁开双目,纵身打开了门扉。

  段融站在门外,看着杨震道:“走,跟我出去一趟。”

  杨震擦了把额头的细汗,便跟着段融下了台阶。

  这时,朱小七从房间走了出来,在黄昏的天色里,看着段融问道:“你们去哪里?”

  段融回头看着朱小七站在黄昏天色里的样子,她闪亮的眸子里似乎有一种朦胧的美感,不知为何段融就想气她一下,便道:“去喝花酒去。”

  朱小七忽然施展云蛇步,身形一闪,挡在了段融身前,鼓着腮帮子说道:“你敢去,我就告诉我家小姐。”

  段融却只是轻轻一笑,便绕过朱小七继续向外走去。

  “你……”朱小七气得跺了下脚,见劝不住段融,便喊杨震。“杨震,你也要去?”

  杨震扭头道:“大人去哪,我就去哪。”说完,便跟着段融一起走了出去。

  朱小七看着两人的背影走远,啐了一口,绞着手帕,咬牙骂道:“真没廉耻!没一个好东西!”

  她兀自生了会儿闷气,便转身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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