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420节

  他在想,自己是从哪一步开始被朱鹤算计的?

  在来灵真道观诛杀段融前,他以为朱鹤只是在江哲他们围杀段融那一局中,算计了他。

  当楚秋山和朱鹤现身的瞬间,他明白,他来这灵真道观诛杀段融,也是踏在了朱鹤的算计中,朱鹤似乎算准了他不甘就此离去,必然会趁机杀了段融再走。

  但就在刚才,他忽然想到,朱鹤算中他的绝不仅仅是这两步。那他到底是何时,开始踏入了朱鹤的这算局里的呢?

  是在太和楼被端时?是在李慎思诡死事件时?

  还是更早?是在朱时中案中?还是在龙鱼厅收徒被拒时?他此时恍然而觉,他心头早就已经埋下了对段融的深重的恨意!

  只是这恨意,层层叠叠,一件事接一件事的滋长,在他不自觉间,他已经视段融为眼中钉肉中刺,非除之而后快不可。

  也许,在那恨意层层滋长之时,他已经在无意识地走入了朱鹤的圈套。

  要不然,李慎思诡死之事,为何是段融来办,而不是似乎更合适的吴师道来办呢?

  朱鹤是在他不觉间,一步一步引他入局,直到他万劫不复,才恍然梦觉!

  葛如松想到此处,陡然扭头看向段融。他不得不承认,朱鹤所用的这枚棋子,也确实堪称“神之一手”,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却能屡屡刺痛他。

  朱时中案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最后却被段融整个掀开。

  李慎思案诡异离奇,他猜测错误,在长老院内被打了脸。

  还有太和楼事件,快准狠,连根拔起,而且证据链齐全,坐实了通政使司的罪名。

  至此,葛如松已经恨他入骨,而且局势所迫,已经不能不杀他了。

  这才有了裴度和江哲在密林中,围杀段融之事。但此事他又被朱鹤摆了一道。逼得他只能叛出太一门,逃出青州。

  但就在这荒野中的灵真道观内,他竟再次被朱鹤算计,堵在了这里。

  此时,大幕掀开,败局已定,他才终于看懂了这棋局。

  竟是步步精妙,杀机暗藏!

  葛如松望向段融的瞬间,段融亦看懂了他的眼神,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葛如松,此时的眼神中,却充满了落寞和灰败。

  这世上最让人哀叹的事,莫过于美人迟暮与英雄末路!

  葛如松算不算英雄,段融不知道,但他的确已经走到了末路。

  段融虽然很厌恶,朱鹤三番两次地摆弄于他,拿他当提线木偶的傻子一样使唤,他看着不可一世的葛如松眼神里的落寞,那瞬间,他心中对朱鹤的看法也微微有了些变化。

  老头虽然让他讨厌,但确实厉害!

  布局环环相扣,步步杀机暗藏!

  他就是方才在灵真道观见到葛如松的瞬间,才知道,这棋局,最后绝杀之人,竟是葛如松!

  起码他在来这座道观之前,并不知道葛如松会在这等着他。假如他知道的话,他真的还会来吗?

  也许他的提前知晓的话,只要在行事上稍有错愕,说不定葛如松就会看出端倪。那这场戏就要露馅了。

  此时,棋局走向终结,除了对弈的一胜一败的双方,还能看懂这棋局,恐怕就只有亲历其中的核心棋子段融了。

  这棋局的每一环,都是他亲自走过的。

  此时,想起前事种种,朱鹤的谋略,让他忽然想起,前世蓝星,电竞王者SKY的一句话。“要用你的进攻,让对手犯错误。”

  通常遇到厉害的对手,你只是坐等对手犯错误是不行的,你要引导对手去犯错误。而这中间,你在前期,绝不能暴露自己的意图,一旦被对手看穿,就会功亏一篑。

  这对于布局者的能力,显然是极大的考验。

  此所谓,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第474章 天象入道

  楚秋山看了神情落寞的葛如松一眼,叹道:“如松,你这样的身份,何苦对一个小辈出手呢?”

  楚秋山的眼眸中涌出一抹不解的神情。

  太和楼事件的文书送到宗门后,他已经看过了。但裴度和江哲围杀段融的事,杨思铉还未来得及向他汇报呢。

  在楚秋山看来,太和楼事件中,葛如松的所作所为,虽有僭越,但最多也就是免了他通政使司的司座之位罢了,甚至长老院长老都还有可能会保留下来。

  故而,对于葛如松忽然发难,要亲自来诛杀段融,他殊有些不解。

  朱鹤见楚秋山说话,便站在一旁不再作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葛如松。

  葛如松闻言,却冷笑一下,仰天一声长叹,然后他的眼神却是一冷,扫过楚秋山和朱鹤,说道:“楚门主,朱老贼,成王败寇,勿需再多言了!”

  “这波葛某认栽了!但想让我束手就擒,你们也不要做这梦了!”

  葛如松此言说完,袖袍发丝却是无风自动,头顶之上的空间波纹涟漪更是剧烈荡漾翻涌起来……

  朱鹤眉头一蹙,冷道:“葛如松,朱某与你都是洞冥境初期,在修为上自问未必能胜过你。但楚门主乃是洞冥境中期的修为,我二人联手,你哪有胜机?何必自取其辱?”

  “朱鹤,你别在这惺惺作态了。你羞辱老夫的地方,还少吗?”葛如松怒道。他说着,已经大手虚空一抓,头顶的空间涟漪更是如波荡开,向朱鹤笼罩而去。

  朱鹤瞄了身侧的楚秋山一眼,见楚秋山没有出手的意思,便单手举起,掌心波纹涌动,向荡过来的空间涟漪抓去。

  就在葛如松和朱鹤交手的瞬间,段融忽然身形一动,站在了楚秋山的不远处。楚秋山瞄了段融一眼,却也没有说话。

  段融很清楚,楚秋山既然是场中修为最高之人,那么他身侧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葛如松见段融忽然闪到了楚秋山的身侧之时,眼皮不由地跳了一下。不过,此时是他性命攸关之时,他也不敢再迟疑,忽然袖口一抖,似乎某个东西,便从他袖口飞了出来。

  那东西也不知是何物,甫一飞出,便闪出忽明忽暗的萤火,明灭不定中,却已经射出一抹淡淡的金光,竟将朱鹤和楚秋山都笼罩在那金光内了。

  因为,方才段融闪到了楚秋山的身边,故而他亦被那金光给笼罩住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朱鹤和葛如松正在斗法,葛如松袖袍抖动,楚秋山和朱鹤都以为,他是要向朱鹤发难,待他们发觉有一物从其袖袍内飞出,就已经被那金光罩住了。

  看着笼罩在四周的稀薄闪烁着的金光,楚秋山和朱鹤,都是目色惊愕。

  “竟是摩尼珠!?”

  朱鹤隔着金光,脸色阴寒地瞪着葛如松,道:“原来褚长老,竟是你杀的!”

  葛如松桀桀地笑了两声,道:“陈年旧事了……”

  楚秋山亦是脸色难看,他掌心涟漪涌动,便一掌拍在那稀薄的金光上,那金光被拍的鼓起一个掌印,兀自一阵颤抖,但却仍稳稳笼罩着,并无毁坏破落的迹象。

  葛如松冷笑道:“楚门主,虽说你是洞冥境中期的修为,但这摩尼珠乃是褚长老自远古神魔战场遗迹那里偶得的宝物,其防御固若金汤,岂是那么容易破开的?”

  楚秋山闻言,却是冷着脸,依旧一掌接着一掌,向那稀薄的金光拍去。随着他的掌力,一个接着一个的掌印,在那金光罩上隆起,如打地鼠般,此消彼出。

  葛如松的脸色一变,他虽说用这摩尼珠困住了楚秋山和朱鹤,但到底能困多久,他也说不准。毕竟,楚秋山虽说是宗门门主,但隐匿在长留山内,一意玄修,若无事,是绝不会露头的,这些年过去,他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境界,根本就难以预料。

  葛如松知道此地不能多留,便准备离去,他走之前,还拿眼神剜了楚秋山身侧的段融一眼。

  要不是这小子机灵,方才闪身到了楚秋山的身侧,他若要困住楚秋山,少不得也得将这小子,罩在那金光内。

  要不然,他还准备,用摩尼珠罩住楚秋山和朱鹤,然后在朱鹤面前亲手灭杀了段融,好让朱鹤那老贼,亲眼看着爱徒死在他的手里,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计划已经无法实施了,还是他自己的命要紧。

  葛如松陡然化为一道黑芒,向高空纵去。

  就在他纵向高空的瞬间,却忽然有一道身影,从山坳另一侧的密林处,陡然纵出,以如黑芒一般,向天际划去。

  两道黑芒在天际之上,瞬间交叉,如两颗陨石相撞一般。

  段融在稀薄的金光罩,看向天际的异变,目色专注。

  楚秋山和朱鹤自然也注意到了外面天际上的异变,只是两人都是手上不停,依旧一掌接着一掌向金光罩上拍去。

  葛如松轰然倒地,嘴角溅血,脸色煞白。“古道陵!?”

  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中年人,悬停在半空中,目色湛然地看着葛如松,淡淡道:“葛长老,这么多年不见,何必着急走呢?”

  “朱鹤老贼,你竟然如斯算计于我!?”葛如松目眦尽裂地大叫,扭头瞪向金光罩内的朱鹤。

  他自然知道,古道陵乃是朱鹤的师弟,一直在神云府观星楼内潜修,不问世事,几十年过去,许多人都几乎忘了他的存在了。

  古道陵见葛如松狂怒,忽然目色一动,在半空中,凌空一指,一道肉眼可见的诡异波纹便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打在了葛如松的丹田处。

  那瞬间,葛如松猛然一愣,他并未感觉到疼痛,但他能清楚得感知到,古道陵方才将一道法则之力,打进了他丹田的洞冥里。以那道外来之力,压住了他洞冥内的法则涌动。

  他此刻,竟然感知不到自己洞冥的存在了。

  他虽然是洞冥境的修为,但如果他无法调动洞冥内的法则涌动,那他几乎于废人无疑。

  古道陵此时方从半空中,徐徐落地。

  葛如松目色惊恐地看着古道陵。能以一道法则之力,压住他洞冥内的法则涌动,这古道陵到底到了何等的修为境界呢?

  段融虽然在金光罩内,瞪大了眼睛,但此等级别的战斗,他根本就看不明白。他只知道,古道陵虚空一指,葛如松就中了他一记气浪,然后就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他根本就不知道葛如松现在已经被古道陵压制了修为,等同于废人。

  古道陵看了呆若木鸡的葛如松一眼,便缓步走过了他的身侧。他看向被困在那抹稀薄金光内的楚秋山等人,眼眸微抬,便盯住了那放出金光罩的明灭不定的珠子。

  古道陵的目中明显闪过一抹异色,不过他很快就压了下去,缓步走到金光罩前,准备帮楚秋山他们攻坡此罩。

  古道陵刚走到那金光罩前,还未出手,楚秋山却是两手齐出,拍在了眼前的稀薄的金光上。

  那金光罩陡然一亮,竟兀自消失,下一刻那明灭不定的摩尼珠也不再闪烁,从楚秋山他们的头顶,兀自掉落下来。

  楚秋山伸手一卷,那掉落的摩尼珠,便飞入了他的手中。

  段融早已经好奇那珠子,趁此时机,便匆匆瞥了一眼,只见似乎是一枚色泽昏暗的石珠,乍一看也无甚特别。

  摩尼珠一入手,楚秋山便用袖袍给袖了。

  古道陵和朱鹤的眼中,几乎同时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段融目色转动,已经将两人的神色看在了眼里。这两人可都是心思深沉的老怪物了,竟也难掩对那摩尼珠的觊觎。

  可见,那摩尼珠确乃不凡之物。要不然,以楚秋山和朱鹤的修为,两人联手之下,竟然还被此珠,困住了如许长的时间,已足见此物的不凡。

  楚秋山只是瞄了不远处的葛如松一眼,便转眸看向古道陵,道:“原来古师弟在此,楚某倒是眼拙了,之前并未察觉。”

  楚秋山说着,却是瞟了身侧的朱鹤一眼。

  朱鹤的脸上有些讪讪。

  他叫楚秋山前来,是做个见证,但也有算计楚秋山的意思。

  朱鹤敢如此做,自然是因为楚秋山和杨思铉都是君子,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他即便是得罪了楚秋山和杨思铉,两人也不会跟他秋后算账,更不会在背后给他使绊子,最多就是人情上,他有些亏欠罢了。更何况,他虽有算计,葛如松诛杀宗门亲传弟子,乃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这次面对的对手,毕竟乃是同为洞冥境初期的葛如松,朱鹤怀疑楚秋山责怪其算计之下,不肯随意出手。朱鹤是害怕他和葛如松斗法,会出什么变故,便嘱咐古道陵埋伏在附近,择机而动,以备不时之需。反正,他有这么个便宜师弟,不用白不用嘛。

  古道陵道:“楚门主,是道陵失礼了。这是我师兄的主意,令古某在那密林内潜伏,择机而动。”

  朱鹤脸色一怔,用眼神瞪了古道陵一眼。这师弟真不讲究,一出口就把他这个师兄给卖了,连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楚秋山在意的并不是礼节,他在意的是,古道陵躲在那密林内,连他都未发现,而且刚才古道陵用一指之力,就压制住了葛如松的洞冥内的法则涌动,此等手段,他自问是做不到的。

  “几十年不见,古师弟是否已经进阶了洞冥境后期?”楚秋山目色一动,试探着问道。

  朱鹤见楚秋山此问,面色也微微一动。因为朱鹤只是洞冥境初期,对于中期和后期的境界差异,其实他也不甚了解。听楚秋山此问,他也有些诧异地看向古道陵。他一直以为古道陵是洞冥境中期的境界。

  古道陵微微一笑,道:“三年前,夜观天象,偶有所得,便突破了。”

  “突破了!?”

  古道陵说得云淡风轻,但楚秋山和朱鹤,却几乎是一同惊叫出了声来。

  古道陵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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