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218节

  段融盯着那月光下的巨大黑影,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苍茫的云海之间……

  段融看着那黑鹰消失的地方,久久失神。

  萧玉嗔道:“早没影了!还看呢?”

  段融深重地叹了口气,吕青竹方才走时,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段融颓然地坐在了牛车上,两眼无神地盯着路旁黑暗的密林。

  吕钟棠、吕青竹、阿墨已经离去,但跟着吕钟棠一起来的裴度却还站在朱群香的前面,裴度笑着,将跪地的朱群香扶了起来,道:“这位同门,你怎么称呼?”

  朱群香道:“末学朱群香。”

  裴度笑道:“朱师弟,吕师妹她不能继续担任宗门钦使的职责。接下来,她宗门钦使的职责,就由我来替她履行。这是我的宗门云牒,请师弟查阅。”

  裴度说着,将自己的宗门云牒递了过去。

  其实,能乘云翎狂鹰而来,就已经说明了对方的身份,哪里还需要查阅什么宗门云牒。不过,对方已经递了过来,朱群香还是恭敬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面色顿时一变。

  这裴度竟然是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身份何其尊贵!

  内门弟子已经算是宗门权力核心的嫡系。

  就算是世俗世界的地位最高者,神云府的府主,也不过是外门弟子。

  按礼制,他见了内门弟子,也是要行跪拜礼的!

  内门,是宗门和世俗世界间的一条鸿沟!

  因为内门弟子,除非宗门有令,一般是不会掺和世俗事务的。

  更何况,还是这种护送记名弟子的繁冗杂务呢?

  朱群香合上云牒,双手捧着递还给裴度,恭敬道:“我等唯师兄,马首是瞻!”

  裴度接了云牒,道:“不用,我就随行。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会干涉的!”

  裴度说着,便坐到了那辆牛车的车头旁,然后拍了拍旁边的车板,道:“朱师弟,你刚才不是在赶车吗?继续吧……”

  朱群香看着裴度谦和的笑脸,抽了下鼻子,领会了此人的意思。他根本不想操心,只是替吕青竹把这件护送记名弟子的事,名义上做完而已。

  朱群香坐在了裴度身旁,一鞭子抽在了老黄牛的身上,老旧的牛车便吭哧吭哧,继续沿官道,向前走去……

  段融坐在最后那辆牛车上,脑中不时闪过,吕青竹在破庙内,用剑指着他的样子。

  “今日之后,再见之日,就是我杀你之日!”

  这声音,一遍遍在他脑中回响。

  许久后,段融看着头顶苍茫的云海和月色,喃喃道:“青竹,山水有相逢,我们有缘再见!”

  “那时,你若还要杀我,我便给你杀了又如何?!”

  云海之上,天风狂飙!

  吕青竹和阿墨抓住云翎狂鹰的翎羽,坐在鹰背上。

  吕青竹扭过头,向身后地下望去,只见云层缥缈,只看到下面一片漆黑,不觉间,吕青竹已经流下了两行清泪。

  “段融,但愿此生永不再见!”

  不知为何,吕青竹的心间,忽然就充盈着一股凄楚。

  她自己都不知,这情愫到底是由何而起?

  贤古县城的东城门外,此时竟是锣鼓喧天,唢呐齐鸣着……

  昨天夜幕之时,县署就接到了公文,是说新任的贤古县令,翌日清晨就将到达贤古县。

  秦书办连夜就通知了衙门里的同事,还有县里的乡绅富户。

  大清早的,众人就聚集在这城门外,迎候新县令的到来……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向谁去?

第306章 孙乾

  衙门里的书办、捕快,还有县里的乡绅富户们,大多早饭都没吃,便早早地等在了城门口。

  此时已站得两腿发困,肚子直叫,眼见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时,才忽然看到远处的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前后还跟着几个捉刀的轻骑。

  秦书办一见那轻骑兵穿着皂靴公服,立马对身后的鼓手和吹唢呐的叫道:“大人来了,都卖力吹打起来。”

  顿时,密集急促的鼓点和高亢嘹亮的唢呐声,便在城门处响了起来。

  众人都满怀期待地打起了精神,但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那马车却忽然停在那里不动。

  稍顷,只见一名轻骑打马过来,勒马站在众人之前。那人连马也未下,便趾高气扬地俯视着众人。

  秦书办眉头一蹙,立马示意身后的鼓点和唢呐轻了下来。

  那人看着他们,道:“各位都散了吧。衙门的同仁们,去县署拜见。至于各位乡绅们,大人羁旅辛劳,只有择日再会了。”

  那人说完,便冲身后一招手,那驾车的马夫和轻骑们,便缓缓驶来,从城门处直接进了贤古县。

  可怜,这些人早饭都未吃,就巴巴守在这里等候,却连新来的知县大人的面都未能见到,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那些个乡绅富户们,脸色都不好看,这刚到任,连城门都未进,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这位新县尊只怕是来者不善,不好相处啊。

  至于秦书办和捕快们,早已经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城门那里,方才可说了,让他们去县署拜见,总不能让大人等他们吧。

  衙门里的人一走,那些乡绅富户,还有吹打的人,都嘟嘟囔囔地各自散去了……

  城门的人刚散去,大约半柱香后,便有三辆牛车从官道上,晃晃悠悠地驶了过来。

  这牛车刚到城门口,便唬得守城的衙役们,一惊一乍,差点将来人给围了起来。

  因为两辆牛车上,都堆满了尸体,第一辆牛车的尸体上,还满是蠕动的血丝。

  这日,守城衙役的领班是张玉付,他看到沈觅芷、萧玉、西门坎坎都坐在最后一辆牛车上,才没有立即动手。

  就在这时,朱群香已经跳下了马车,直接亮出了太一令。

  张玉付这才认出,眼前之人就是监察择英会的宗门钦使之一。

  三年一次的择英会也是县里的盛事,张玉付不值班的时辰,也去看过,他原本是注意到过朱群香的。

  只是朱群香平素甚至注意仪表,但此时却是发丝凌乱、衣衫破损,张玉付没能第一眼认出来。

  朱群香道:“你们这队守城的衙役,留两个人在此守城,其余人等,本钦使征用了。护送这些尸体,到县署去。”

  张玉付抱拳,道:“是,谨遵钦使号令!”

  张玉付一边招呼人,将那两辆牛车围了,一边找来了两块黑布,盖着了那些尸体,免得引起百姓的恐慌。

  张玉付带人押送着两辆牛车,其余人都跟在后面,一行人往县署而去。

  虽然尸体被黑布盖得严严实实,围观的百姓们,并不知晓,一队衙役们围着的两辆破旧的牛车里,拉得是什么。

  但沈觅芷、萧玉她们,围观的人们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择英会的时候,沈觅芷、萧玉还有夏双双,就是人们讨论最多的话题。

  此时,见这些新晋的记名弟子竟然去而复返,而且衣衫狼狈,顿时便猜疑横飞,在街头巷尾,议论开来……

  张玉付带人押送着两辆牛车,直接开进了县署的大门,停在了衙门大堂的不远处。

  新任县令孙乾的几个贴身护卫,正守在大堂门口两侧,忽然便看到县署大门处,呼啦啦进来一群人,还赶着两辆牛车。

  丁兴星作为孙乾贴身护卫的头儿,立马捉刀而来,怒道:“哪来的牛车,还往衙门里赶?把这儿当赶集呢?”

  丁兴星嚷着,便怒视着衙役的领班张玉付。

  张玉付正要说话,朱群香却上前一步,一亮太一令,道:“我乃宗门钦使!有要事,要见你们县尊!”

  丁兴星一见太一令,顿时一愣,立马便返身进了县衙大堂。

  朱群香在路上,已经向张玉付打听过了,知道新任的知县,今早早些时辰,就已经进城了。

  孙乾三十出头,面色黝黑,很瘦,下巴处着留一撮山羊胡,他目中精光内敛,步履沉稳有力,给人一种精明强干之感。

  他下了马车,便进了县衙的后院,先洗漱了一番,才换上了官服,缓步走到了县衙的大堂上。

  孙乾在大堂上落座,衙门的书办、捕快们,早已经恭立在大堂下,等候多时了。

  孙乾坐在案前,目色扫过堂下诸人,刚要说话,忽然便听到大堂外门,乱糟糟的吵嚷着,而且还响起了两声牛叫声。

  孙乾脸一黑,顿时就要发作,就在这时,只见丁兴星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丁兴星面色凝重地在孙乾的耳畔,耳语了一阵。

  “宗门钦使?”孙乾目色一动,他刚到衙门,就有宗门钦使来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孙乾快步走出了大堂,一眼便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两辆牛车,和站在那里的几人,那些人全都发丝凌乱,衣衫破损。

  但孙乾还是趋步向前,抱拳道:“不知哪位是钦使大人?造访本衙,所为何事?”

  朱群香看了孙乾一眼,走到了一辆牛车前,呼的一声,直接掀开了盖着那辆牛车的黑布。

  只见牛车上,堆满了尸体,还有密集的血丝,攀爬蠕动着……

  “这……”孙乾一见此,顿时满脸惊愕。

  朱群香道:“我们是监察本县择英会的钦使,护送新晋的记名弟子上路。我等昨日下午在荒野,遭遇了秽血教的伏击。阵亡了一位宗门钦使,三位记名弟子。”

  “此案发生在贤古县境内,死去的三名宗门记名弟子,也是贤古县人氏。故而,朱某以为,本案的主审权责,亦在贤古县署。”

  “这些秽血妖人的尸体,也算是证据,自然应该移交县署。”

  孙乾心头大震,他没想到,自己方一上任,就遇到了如此刺手的大案,立马抱拳道:“诸位大人,可否跟孙某往后院花厅,详聊此事。”

  此案既然到了他手上,他自然要详细了解经过。

  眼前之人都是亲历之人,不过他们不是宗门钦使就是新晋的记名弟子。无论如何,他不能在大堂上,像审问犯人或召见下属一般,待见几人。

  朱群香道:“正欲和大人详聊。”

  孙乾立马扭头看向身后的丁兴星,道:“将这两辆牛车看押好,等会让仵作验尸。还有,我跟几位大人,在后院花厅,详聊案情,你去大堂叫个老练的书吏过来,随旁记录。”

  “是。”丁兴星抱拳道。

  孙乾扭头笑道:“诸位大人,请!”

  一行人,跟着孙乾,往后院花厅而去。

  丁兴星见孙乾走去,立马奔到大堂,叫了秦书办,吩咐了差事。然后便着人押着那两辆牛车,往停尸房那边去了……

  街市上,随着街尾巷议的传来,人们都知道了沈觅芷、萧玉他们这些记名弟子又回来的事。

  朱小七挎着菜篮子,在菜摊旁晃悠,忽然便听到人们讨论此事,她立马抓住那几人议论的人,仔细地问了问,才听说沈觅芷、萧玉他们,方才回来了,而且都往县衙去了。

  朱小七一听,也不买菜了,立马就回到了家里,向萧宗庭说起此事。

  “胡说!?”

  萧宗庭自是不信,萧玉他们由宗门钦使护卫着离开,前往太一门,哪会一天就折返回来呢?而且还去了衙门呢?

  但朱小七满脸急色,说街市上都在议论此时,不像是假的。

  萧宗庭半信半疑,便出了镖局,踱步往衙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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