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颜真凝看桌上的格局,眼神深邃怪异:“既然极西灰烬地域是天下共敌,为何还有人甘于被利用?为何大家不能联起手来,先将他们收拾?”
左丘停讥讽般的笑道:“便是在大宫主最英明绝断的时期,都无法联合天下之力灭掉极西灰烬地域,便可看出他们是何其强大。”
杨青溪点了点头:“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是在被利用,只会认为自己是在利用极西灰烬地域,在借他们的力量,办自己的事。”
阁外传来哄闹之声,听其中呼喊,显然是朝廷的顶尖高手到来。
正南阙只能看海景,看不到那边的盛况。
但阙中却安静下来,因为众人皆知,朝廷高手必然要从外面经过。对于他们这群冒牌朝廷阵营的武修来说,自然是有心理压力。
左丘白缘心态很好,为李唯一斟满酒,双手捧杯,阿谀之态的道:“李兄,白缘敬你一杯,当是赔先前的轻视之罪。”
李唯一推辞道:“我从来不喝酒的……”
“你怎能不喝?鱼头对着你的。”石十食想吃鱼头很久了,但离得太远,够不着。
李唯一将鱼端给他,正要以茶代酒,密集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对话声,已是从第一层阁蔓延至第四层阁,到达正南阙的门外。
如时间静止了一般,桌上众人皆窥望过去,双目凝视,一动不动。
凤阁领袖“葛仙童”,鸾台领袖“姜宁”,麟台领袖“臣子良”,与大批朝廷高手从门外经过,个个官袍华服,贵气逼人,人影幢幢,脚步成片,对话低语声不绝。
又有军中年轻一代的高手数十人,皆身着铠甲,隔门窗都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寒冷杀气,金戈铁马的战法意念波动灌耳而来。
“嘭!”
突然,阙房大门被一掌推开。
门外人未现身,滂湃气劲已是冲涌而入。
十多位身着黑色官袍,头戴长翅官帽的朝廷年轻一代武道高手鱼贯而入,半数为女,半数为阉,威风凛凛,但阴气极重。
他们让开一条道,退向左右两侧。
“你们先走,我解决一点私怨。”熟悉的动听声音,似天籁般从外面传来。
姜宁身姿英挺的背手走进来,身上白羽法气缭绕,肌肤生霞,双眼蒙三指宽的白龙纹蛟纱,将绝美眼眉遮盖,身上官袍也与其余人不一样,洁白无尘,绣织五只鸾鸟,英气之中带有一股神秘朦脓之感。
阙中众人,皆感受到她身上无与伦比的意念压力,其中濉宗众人尤为明显。
“杨青溪,你怎么坐在第四层阁,以你的修为……”
姜宁看见坐在杨青溪身边的李唯一,顿了顿,以更冷的语气:“你不应该在这里。”
杨青溪坐在位置上,并不看她,以法气传音:“姜宁,解决私怨前,你最好想清楚,现在是朝廷需要濉宗,而不是为了一时之快,将濉宗逼到对立面。”
姜宁抬起右手。
身后立即有一位女官,将剑呈送到她手中。
“唰!”
姜宁只是抬指引剑,剑光如银河瀑布般倾泻而下后,曾押解庄的盛轻燕,已是人首分离,头颅嘭的一声,坠入桌上盘中。
这一幕恐怖异常,鲜血溅出去丈远。
坐在盛轻燕旁边的石十食,吓得整个人屏息收缩,如冻僵在那里,不敢回头看姜宁。
“你以为你很重要吗?杀了你,也不会改变濉宗高层的决策。”
姜宁转身就走,丢下一句话:“给受惊了的客人,换一间阙房,上最好的酒。”
朝廷一众身着官袍的年轻武修,轻笑之后,潮水一般离开。
只留下眼神冷似寒霜的杨青溪,银牙都要咬碎,拽紧十指,浑身颤抖,只能强行咽下这一奇耻大辱。
杨岳和杨之用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看向盛轻燕还冒着血泉的无头尸骸,道:“大小姐……走吧,我们已经来过了,本来就是来赔罪的,哪想到……她……”
杨青溪心性极是了得,片刻间恢复过来,冷静道:“那就走吧!李唯一,你离开天阁后小心点,夜路难行,人人皆是猎物。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
丢下这话,杨青溪抱起盛轻燕头颅,又吩咐二杨抬尸,就这般在整个明月七星阁武修震惊的目光中,下楼而去,引一路围观。
石十食恢复过来,道:“唯一哥,她火气很大……怕是只能发泄在你身上了!”
李唯一道:“你逃得掉吗?”
石十食顿时愁眉苦脸,食欲全无。
第七层阁的雕花栏杆边,姜宁单手背于身后,如立云端,俯看下方沿玉阶远去的濉宗三人。
身旁,麟台领袖臣子良的声音响起:“她是故意卖惨,同时也在为濉宗留后路,以此无声反击于你。你这是敲打得不够啊!”
姜宁思绪并没有在杨青溪身上,自语道:“自以为是,不听劝告,一身反骨,令人头疼。”
“我可为你医治头疼,令她活不过今夜……”臣子良笑道。
姜宁瞥了他一眼:“杀杨青溪算什么本事?龙殿和陆苍生就要来了,东境的第一和第二,你能打赢哪个?”
臣子良眼神冷凛,声音尖细阴柔:“那我待会儿便掂量掂量他们,送他们归东。”
……
换到旁边阙房,桌上冷清不少。
齐望舒叹道:“居然能够如此近距离的看到羽仙子的风采,可惜龙纱遮眼,未能窥其惊艳全貌,实是人生一大遗憾。今后,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左丘白缘道:“这位羽仙子还是很大气的,明知道我们是冒牌客人,不仅没有驱逐,还给我们换了阙房,送来最好的美酒。”
李唯一若有所思,询问左丘停:“姜宁遮眼的面纱,颇为特殊,可有什么说法?”
左丘停道:“那是龙魂纱,她应该是想赶在潜龙灯会之前修成龙醒诀,要借朝廷封存千年的龙魂之力,增加自己的底牌实力。”
时间流逝,阁中所有人都在等龙门和雷霄宗的传承者到来,好一睹双方的龙争虎斗。
正午时分。
龙吟声和雷鸣声齐齐响起,久久回荡,响彻天地。
龙门和雷霄宗大批高手,驾驭龙鳞异兽和雷电鸟禽,分别从地面和天空而来。
龙殿、龙庭、陆苍生,以及东境依附于两大势力的绝顶天骄,足足上百人,摆开仪仗,全部等在第一层阁的大门外。
第四层阁的西南阙房内,众人看不见那边的情况,但能感受到广场上热闹的氛围。
“龙门和雷霄宗给足了朱寰面子,三位传承者,所有顶尖高手,全部都等在那里迎接。”李唯一感叹一声。
左丘停道:“他们给的不仅是朱寰的面子,更是朱门的面子。东西两境联手,朝廷压力大了,我倒要看看上面三位怎么接招?”
一刻钟后,朱门顶尖武修到来,明月七星阁下热闹气氛攀至顶点,吸引天下英才瞩目,仿佛在见证历史性时刻。
“轰!”
突然沸腾喧嚣的声音,从楼阁下传来。
一声惊呼:“大事不好了,龙庭杀了朱门传承者……”
听到这话,一贯冷静的左丘停脸色骤变,嗅到一股阴谋味道,身影消失在座位上,丢话一句:“你们赶紧离开明月七星阁,今天要出大事!”
……
月初,求月票!
这个月的月票奖品抽奖单章,明天白天发。
第184章 朱寰之死
请客的主家,把客人杀了?
左丘停身法诡妙,只是人影一晃,已是掠过阙房外混乱嘈杂的人群,穿窗而出,踩瓦踏梁直接从第四层阁飞身跳下,浑然没有将数十丈的高度放在眼里。
汇聚在北大堂栏杆边的武修,顿时惊呼连连。
虽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左丘停为何一瞬间就做出“要出大事”的判断,并且不顾一切要第一时间赶去现场,但李唯一和左丘白缘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站起身,准备逃离。
因为他们相信左丘门庭第一传承者的能力和智慧,一定不会危言耸听,一定比他们多知道一些东西。
“好快的速度,那位二姑娘不会真的是……”
齐望舒双眼瞪若铜铃,心中难以平静,已可肯定那位“二姑娘”的真实身份,简直匪夷所思,完全无法猜测李唯一到底是谁,怎能有如此能量?
“应该就是左丘门庭那位喜欢易容的第一传承者了!既然如此,唯一兄,你今天就别走了,先借我一样东西。”
坐在李唯一正对面位置上的乾颜真,语调不疾不徐,手指轻敲桌案,依旧那么英俊,依旧那么阴柔肾虚的样子,但那双眼睛与先前完全不一样了!
本是已经站起身,准备迅速离去的几人,只感整个阙房空气凝固,齐齐以震惊的神色盯向桌上唯一还端坐的那位枝州第一美男子。
“颜真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望舒感觉自己不认识他了,心头发毛,背心发凉。
在乾颜真双眼注视下,李唯一快速收拾诧异和不解的情绪,暗暗运转体内法气:“我们没那么熟,要不让老齐借给你?”
齐望舒嘴唇抖了抖:“到底借什么?”
乾颜真缓缓站起身:“我现在这具身体,的确俊美,惹人喜欢,但价值太低。唯一兄,你若将你的身体或者人皮借给我,我必感激不尽。杀左丘停,想来会是一件轻松的事。”
在场几人,修为皆不弱,是知道烬灵的存在。
因此乾颜真这话一出,皆汗毛炸立,如坠冰窖,外面的喧嚣惊呼仿佛越来越远。
“不借。”
李唯一果断拒绝,继而步若蝉步,冲向阙房大门。
明月七星阁高手如云,哪怕只是第四层阁,整层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只要冲出阙房,进入人群,或者如左丘停那般穿窗而出,纵然乾颜真修为再高,也只能喊一声无可奈何。
但与大门仅数丈的距离,此刻却像隔着千山万水,难以抵达。
急行中的李唯一分明看见,一缕缕法气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在墙壁、地面、屋顶流动,汇向前方的门窗,要将整间阙房编织成牢笼。
……
明月七星阁第一层阁大门外的白石广场上。
朱门传承者朱寰,二十岁出头风姿正盛的年纪,身上华丽的法器战袍,还来不及催动,身体就被一根两尺长的骨箫从背后击穿。
骨箫从背部穿透至胸膛,有肺叶气海爆碎声响起。
鲜血从骨箫孔洞中,不断滴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大事不好了,龙庭杀了朱门传承者……”
伴随这道惊呼声响起。
反倒是,被击穿身体的朱寰,展现出传承者的恐怖实力,率先长啸一声。体内的六阶气,犹如火焰一般从背部疯涌而出,化为一片灼目的火云。
法气的震劲和火焰的高温,一起冲击向身后暗袭的龙庭。
朱门一众年轻武修,齐齐怒吼,战兵掣出,法气释放。
反应过来龙殿,以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眼神瞪向龙庭,继而双目收聚,五指捏爪,身后一道盘天缠地的龙影显现出来,威势如天子在世。
“唰!”
龙庭根本没有机会攻出第二招,连骨箫都来不及抽走,便化为一道残影,掠空冲向唯一没有龙门、雷霄宗、朱门武修的左侧。一个起落后,飞出广场,笔直射向海面。
陆苍生冷声大喝:“龙殿,你们龙门……不可让他逃走!”
“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