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被吓了一跳,差点去堵李唯一的嘴:“别乱说,这犯忌讳,谁敢画妖王,还拿出来卖?不要命了?”
“那算了吧!”
李唯一也只是临时起意,准备买来送给罐师父的。
“要不看看字,老夫的书法可是一绝。”
老者拉着李唯一来到那几幅悬挂展览的书法下方,轻捋长须,越看越觉得美不可言。
“轰隆隆!”
两只房屋大小的丹羚巨兽,拉一辆辇架行来,街道上的武修惊呼不断,纷纷退避,让出一条宽阔道路。
“是妖王六世孙!据说它才是天琊岭涌泉境的第一强者,法道火猿都只能排第二。”
“这可是拥有妖王血脉的存在,能不强大?你们看,它也长有四臂。”
……
辇榻上方,乃是一袭云丝织就的黄色华盖,随风摇曳,释放出耀目的法气云团。
一只长有四臂的黑猿,坐在辇榻上,左右怀中皆搂着一位人类绝色美女,上下其手。这两位美女,分别是濉宗和三陈宫献给它。
濉宗“杨云”,三陈宫“霍展白”,天一门“苏云倾”,棺海阁“陆鼎声”,这四位九泉至人,代表四大宗门,追随在妖王六世孙辇架左右,极尽讨好之态。
李唯一望着行驶而来的辇架。
濉宗凭什么能够结交妖王六世孙?凭什么可以请动法道火猿帮他们做事?
他脑海中,想到的乃是长林帮地牢中关押的那些孩童,据说就是准备送去,给某些妖类做点心。一股怒意,渐渐滋生出来。
字画摊收拾不及,被拉车的丹羚巨兽撞倒,有十几幅书法被碾进泥土,老者嚎哭悲恸。
李唯一看他可怜又老实,哭得实在伤心,打算去找那群妖族修士赔偿,但却被老者拉住。
“年轻人,别冲动,那可是妖王六世孙,咱们得罪不起。”老者紧紧拽住李唯一手腕。
李唯一只得作罢,若因自己一时的怒意,给老者惹来杀身之祸,那才是弄巧成拙。
尧音冷道:“这世道,妖族修士都可以在人族地盘上大摇大摆过境,许多人族势力还夹道相迎,进贡献媚,如奉主上,他们迟早会后悔的。这跟当年的九黎族何其之像?”
老者道:“要怪就只能怪凌霄宫失了人心,玉瑶子昏聩,颁布什么小田令,闹得民怨沸腾,天下大乱,不然妖族岂敢?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可惜啊,当今之世,目前来看没有一个能成气候的,天下新主仍在潜渊,长夜难明啊。”
李唯一可是听隐君提到过,鸾台天使已经来了黎州。这老儒生居然敢当街骂凌霄宫和玉瑶子,他到底是怂,还是勇?
李唯一付了买画钱后,与尧音、隐二十五赶紧离开。
刚刚走出城,尧音轻拍凝白的额头,道:“瞧我这记性,我也要买几样修炼资源的。要不你们先回船上?”
李唯一盯了隐二十五一眼:“你跟着她。”
……
回到船上。
李唯一将二十九只装破泉针的玉匣,全部摆放在地上,按捺心中激动情绪,盘膝坐下,行玉虚呼吸法调整自身状态。
心境逐渐宁静自然,所有感知汇聚脐中神阙穴。
状态达至最佳,才是打开玉匣,取出第一根破泉针,以闪电般的速度刺入神阙穴。
“这么疼?”
剧烈的疼痛,差一点让李唯一惨叫出来,还好忍住。
随破泉针上的一缕缕寒气进入身体,疼痛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劲。李唯一咬牙克制,调动法力从九座泉眼中不断涌出,流动于一百零八根痕脉。
所有感知,始终聚在神阙穴。
仅仅一刻钟,用药液凝成的破泉针,就融化殆尽。
李唯一立即用出第二根。
在开第五泉时,他就能连扛三根破泉针,以他现在的修为和身体强度,能抗住的数量自然更多。
那些八泉武修,在冲击九泉祖田时,并不是都将痕脉锤炼成了银色。
所以在李唯一看来,要冲击第十泉,不是一定要先将痕脉都锤炼成金色。
“又耗尽了,第三根!”
……
“我现在肉身果然强得可怕,第四根!”
……
尧音返回船上时,已是下午时分。
“见过姑娘。”
两位婢女立即迎上去,恭敬行礼。
尧音腰挎一个锦绣包袱,心情极好,急切问道:“司马覃在哪里?”
“司马公子一直在舱室内,不曾外出。”
尧音不理她们了,迈着欢快步子,裙浪叠起,来到李唯一居住的舱室外,玉指轻轻敲击,连续数次,又等了许久,房门才吱呀打开。
“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尧音被他此刻的状态吓住。
李唯一满脸皆是汗渍,头发和裤子湿透,外袍是刚刚穿在身上,双腿虚浮无力,不断的发抖,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他有气无力的道:“没什么……你什么事?”
一天内,用了十二根破泉针,棺师父和灵位师父怎么劝都没有用。
罐师父则称,他创造了一个古怪的特殊记录,前无古人,后也很难有来者。
“你确定没事?”
尧音眼神担忧,将锦绣包袱递给他,道:“我把天一商会和棺海商会的光焰丹都买了,一共是七枚,已经让他们两家去九黎城调集更多。也联系了九黎神殿,应该也会送一批过来。”
李唯一打开包袱,看着里面的丹瓶,本是疲惫无比的神情,立即多了许多锐芒:“你蠢不蠢啊,在天一商会和棺海商会买,得被他们赚走多少钱?等我成为神隐人,直接用隐门的资源,或者找隐君去神殿调取就行了!”
尧音轻声细语:“可是,我看你现在就很需要嘛!”
李唯一迎上她那双明亮绝美的青色眼眸,心中五味陈杂,语气软下来:“哪来这么多钱?”
“抵押了几个店铺。”
尧音脸上雨过天晴,笑滋滋的,浑然不放在心上一般。
李唯一道:“你娘留给你大笔产业,是害怕她死后,你在药黎部族没有立足之地,怕你被人欺负,别再干这种傻事,怪败家的。”
“可是,我已经跟两大商会签了一些协议,用店铺换取他们后续送来的光焰丹。”尧音抿着红唇,笑靥纯美:“你救过我嘛,就当还你人情,别好像拿着烫手山芋一样。”
“你年纪小,我怕药黎部族的人找我麻烦,说我骗小女孩。”
李唯一记下她这份心意,如此笑侃一句,继而问道:“隐二十五呢?”
“他去挑战法道火猿了!”尧音道。
李唯一神色瞬间一紧:“他哪来的异界棺?”
得有异界棺,才有挑战的资格。
“他可是九泉至人,你也太小瞧他了,一具异界棺还是轻轻松松弄得到。”
尧音并不是很担心,见过隐二十五挑战隐九,实力非常强劲,就算不是法道火猿的对手,认输保命肯定没有问题。
李唯一知道隐二十五拥有九十一道痕脉,且接近全银,这等实力非寻常九泉至人可比。
擂台上的两杆大旗,的确羞辱性很强,任何九黎族的九泉至人看到,都会被激发出血性。
“轰!”
一道战斗碰撞声,在距离药旗大船不远的岸边惊雷般炸响,地面为之巨震。
随即狂傲的笑声响彻码头:“哈哈,九黎族居然还有九泉至人,你的实力不弱,往哪里逃,我们再战十个回合。撑住了,饶你不死。”
隐二十五口鼻皆在流血,提刀急速远遁,背部有着一个碗口大小的血色爪印。
衣服大半都被鲜血浸透,一步一个血脚印。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认输,并且离开擂台,法道火猿竟然丝毫不守规则,一路追杀于他。
很显然,天琊岭的妖类极其目中无人,在黎州是随心所欲,想杀便杀,规则都是它们自己说了算。
第106章 一刀
法道火猿身躯瘦小,更像是猴,尖嘴磕额头,獠牙往外生。它速度极快,腾在半空似一片火云,追上隐二十五。
锋利如刀的爪子挥出,形成一道赤红色光华,空气燃烧一般噼里啪啦作响。
隐二十五只感身后的整个天地都在燃烧,气压临身,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得提起祖田残剩无几的法气,咬牙转身,挥刀力战。
“嘭!”
两股法气能量碰撞,继而宣泄爆炸。
那片岸滩区域飞沙走石,风劲肆虐。
抗住这一击,隐二十五嘴里鲜血喷溅,身体抛飞出去,单膝跪地才能支撑身体。手中斩马刀依旧紧握,但整条手臂疼得几乎失去知觉,不停颤抖。
岸边各类船只上的武修被惊动,汇聚向甲板、栏杆、窗口,不少都是看热闹的心态。
“这黑衣男子战力不弱,与法道火猿对决了十数招才落败。”
“是九黎族的九泉至人吗?看着面生,以前未见过。”
“或许是九黎族秘密培养的九泉至人,他已经很强,可惜对手是纯仙体。五海境之下,法道火猿的战力,放眼整个凌霄生境都是有数。”
……
水边列艘大船上,九黎族各部的武修脸色铁青,心情沉重,无法像别的武修那般笑语调侃。
他们不认识隐二十五是谁,但敢于登上擂台挑战法道火猿,便是九黎族的雄杰,值得钦佩。
至少是在告诉天下人,九黎族还有人在,还有胆气和血性。
“轰!”
法道火猿咯咯厉笑,重重落到地上,双脚踩出一个凹坑。
它身体犹如琉璃宝玉铸成,燃烧在皮毛上的火焰温度极高,地面发出哧哧声响,泥石都要烧得熔化。
法道火猿看向单膝跪地,失去再战之力的隐二十五,不急着出手,故意扬声大笑,要让整片水域的武修都听到它的话语:“这就不行了?我说过,九黎族无至人,你怎么偏要犟?”
这话,自然惹怒船上无数九黎族武修。
但皆敢怒不敢言。
天琊岭威盖南境,就连四极猿王都来到黎州,可以说九黎族从上到下皆被压得难以喘息。这种耻辱窘迫又如刀悬顶的压抑,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
隐二十五眼神冷锐,重新抓稳斩马刀,一言不发,徐徐站了起来,一副誓死迎敌的态姿。
法道火猿双眼凛然:“六世孙早已放话,让你们九黎族的涌泉境武修全部滚蛋,莫要染指葬仙镇的机缘,否则见一个杀一个,可你们丝毫都不将它的话放在心上,一点敬意都没有。反而还要举办什么山大祭,那没办法,只能从明天那个狗屁大祭开始,将你们全部都猎杀掉。葬仙镇先葬九黎!”
隐二十五扬声道:“九黎族这几百年或许是衰败了,在战力上,落后了这个时代。但,若连最后的血性都失去,连向死一战的勇气都没有,那才真正没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