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点点头:“说的没错,所以在出现这样的意外前,我打算先让你儿子也出点意外。”
柳月容怔住,脸色陡变,惊怒地道:“你想做什么?”
李昊慢条斯理地道:“你以为我是来杀你的吗,并不是,相反,对当年的事,在我离开李家之后,就已经不恨了,并且还想感谢你。”
柳月容怔住。
“那点神血对寻常人来说,可能是极大助力,对我来说却是微乎其微。”
李昊说道:“你当初说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确实算是个好母亲,所以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儿子是怎么被我废掉的,这就是偿还。”
“你,你敢!”
柳月容猛地站起,惊怒地看着李昊:“你真以为你无法无天吗,我儿在佛主那里,不会让你得逞的。”
“难不成你儿子这辈子都栓在佛主的裤裆上?”
李昊笑道。
柳月容身体一颤,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被四立境盯上就足以让人寝食难安了,何况这青州城的事情,她已经从老仆那里听说了,眼前的少年如今已经是顶尖强者,甚至那位佛主,都未必能镇压得住。
“我错了,我错了,你杀了我吧,我来赎罪!”
柳月容忽然跪下,对李昊磕头哀求。
李昊既没阻止,也没说话,当初在被下毒之前,他对这位二娘还是极有好感的,毕竟对方时常关怀,情真意切,只是谁知道这都是伪装的。
此后的日子,又多番试探他,让他不得不学会谨慎。
“死不足以赎罪你儿在真龙上动了杀心,他该付出代价。”
李昊站起身来,道:“你这住的太舒服了,既然是阶下囚,就该有阶下囚的样子,你就在牢狱里等着,我将你儿子打成死狗一样带去见你吧。”
柳月容呆住,脸色煞白,急忙想抱住李昊的腿脚,但被一股力量挡住。
她急忙哀求道:“我错了,你就看在我曾经也抱过你的份上,乾风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算是看在他爹的份上……”
“你想剥夺我的力量,我就剥夺你儿子的力量,这就是扯平。”
李昊轻声道:“我可没打算要他的命,除非他自己找死,这又是另外一回事。”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去。
院内,哀嚎声传来,不断祈求,但少年决然离去。
等院门再次关闭,那哀嚎变成咒骂,变成诅咒,最后又变成痛哭。
随后,柳月容想到写信,想到要将这消息传递到自己儿子那里,不修成太平道境,绝不下山。
如此,才可保住一生。
……
院外,李昊走出,里面的哀嚎祈求声被院门关闭。
众人都是诧异,不知道李昊说了什么。
李昊只对李玄礼说了句,罪犯该待在罪犯的地方。
李玄礼便明白了李昊的心意,对李昊没有直接杀死柳月容,他心中多少还是松了口气,毕竟对方,总归是那位哥哥的妻子。
他心中暗叹,跟众人一同相送李昊。
“你不能走!”
李天罡提前站在了神将府门口,看着不断走来的李昊,满脸坚决。
李昊微微皱眉,没说话,只是道域覆盖,将其镇压住,随后便从其身边踏过,走出了神将府。
另一边追赶来的姬青青大叫道:“昊儿!”
李昊没回头,径直走远,在神将府内众人的瞩目下,顺着街道远去,直到消失在众人眼前。
贺剑兰等人脸色苍白,眼神复杂,这是他们第二次目睹那少年踏出神将府了。
而这一次,是彻底的道别。
“鸟儿是飞在天空中的,只有飞累了,才会停在一棵树上,何况他不是鸟,他是凤凰。”
李萧然遥遥相望一眼,轻声呢喃了句,这话是说给李天罡听的,让他不要做无谓纠缠,也是他自己此刻的感受,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李天罡跟姬青青听到这话,身体一震,他们知道,若那孩子是鸟,那他们对其而言,就是牢笼。
如今,他们再也关不住对方了。
……
……
无量山,梵天净土世界中。
身穿白色袈裟的李乾风,来到了灵境佛主跟前。
“师尊,不知我母亲,还有多久能接到,我们李家……”
李乾风跪伏在地上,抬头望去,面露恳求。
佛主端坐金莲高台,看着他一脸凄苦急切的模样,轻轻一叹,知道先前自己的度化,等于白说,对方并未真的领悟。
“青州城的灾祸,已经平定了,你不必牵挂至于你母亲的消息,还需等普济菩萨归来……”
佛主轻声道。
李乾风愣住,不禁睁大眼睛,道:“青州城已经平乱了?”
此去青州,不过数万里,无量山算是离青州城李家较近的地方,若是四立境全速赶路的话,一日不到便可抵达。
不像幽州,虽然离青州算是较近的大州,但也是相对较近,实则隔了数十万里。
佛主道:“你可安心。”
“多谢师尊!”李乾风激动叩首。
佛主让李乾风退下且去修行,随即看向旁边的林五经,问道:
“那小贼还未招供,偷出的圣物在何处么?”
第269章 是非功过,任世人评说
林五经微微低首,道:“佛主,他嘴硬的很,在十方业火灼烧下,皮肉已经溃烂,但还是不肯透露,先前他在天门关那边待了许久,又跟李家那位拳圣关系密切,我怀疑可能将东西交给李家了。”
“李家……”
佛主眼眸中似浮现金轮明月,如星河内敛,璀璨而深邃:
“李家若得到此圣物,此行首攻青州,便不会燃魂祭祖。”
林五经眼神闪烁,道:“是否有可能,他们将此物视为至宝,超越那些先祖英魂,毕竟,这可是那圣人遗留的东西,若能窥探一二,也可闻道……”
“若无那少年,李乾风在我座下修行十载,本可下山去夺那真龙之位,让李家镇守的大州,遍布我佛门香火,度化世人。”
佛主似是轻叹,道:“但一切都被那魔星打破了,昔日那李君夜陨落时,便有将星坠落,魔星升空,这是我大禹神朝的劫难…”
林五经微微凝目,沉默了片刻,才道:“若圣物不在李家,便多半在那天门关,但先前那魔星的化身消散后,我在天门关探查过,并没有那件圣物,除非是在那魔星身上。”
“盗贼勾结魔星,神将府荣光衰败,妖魔环伺,在浩劫来临前,将那圣物寻回,我佛门才可出山,拯救苍生。”
佛主说道。
林五经微微点头:“我再去度化他。”
告别佛主,林五经离开佛主灵境,随后前往一处山中秘地。
此处在无量山后面,蜿蜒小道延伸,进入一处洞府,洞府内光线昏暗,顺着潮湿的石板笔直走下去,还能听到水滴石穿的声响。
等进入到最深处,是一处地牢,铁链声响,温度炽热。
只见地牢中一处岩浆般的火池中,拴着一道浑身衣物破烂的身影,其双手被锁链束缚,双脚同样被锁链缠绕,在锁链下端是一颗极沉的玄重铁球。
其双腿的肌肉被锁链拉扯,表皮崩裂,手臂也是如此,头发披散。
而在脚下的岩浆池中,一道道赤红如蛇的身影,在里面来回游动,时不时扬起的岩浆炽火,溅在他的身上,在血肉上灼烧出白雾和坑洞。
看到林五经一身佛光走来,岩浆池内顿时攀爬出一道体格最硕大的赤蛟,浑身鳞片细密,轻吐出一道女子声:
“叩见菩萨。”
其身体匍匐在林五经面前,声音娇滴滴,婉转细腻。
林五经神色漠然,看向那铁链囚禁的炙烤声影,道:
“还不肯招供么,十方业火都难度化,你可知你的罪孽深重?”
锁链轻微晃动,那披头散发的身影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明亮而讥诮的眸子:
“别白费苦心了,你们永远不可能得到那东西的!”
“佛主许诺,若是你愿归还,可准许你入我无量山,皈依佛门,并会出手替你化去你的灾孽!”
林五经冷声道:“你孤家寡人,游荡四方,早年犯下种种蠢错,如今迷途知返还来得及,有佛主出面,即便是陛下也会给几分薄面,将你往日的罪孽一并消除,遁入空门,从此不是凡尘人!”
“哈哈……”
“我若为官,何需等到现在?我若拜将,早已是一品侯!”
锁链身影大笑道:“你可听过一句话,功名利禄皆尘土,荣华富贵亦浮云!你们这些秃子,整日假正经,不就是为了那点香火么,你说你佛门不争,但偏偏香火争得厉害。”
“你说你佛门度化世人,若无香火钱,谁怜草民心?”
“为佛造金身,长街露遗骸,我呸!”
听到他的辱骂,林五经微微冷笑:“佛门度化世人,乃是大道!你看到的疾苦,又何尝不是他们业火缠身,自寻苦难?那是他们命中的劫,你肉眼凡胎,看不破重障迷幻,我不怪你,但你现在有超脱苦海的机会,你却不珍惜,跟那些凡夫俗子有何区别?”
“我本就是凡夫俗子,为何要有区别?”
锁链身影嗤笑:“你这些教化,去哄骗那些心志不坚的少年郎还行,但在我面前就不必拿来搬弄了,活到这岁数,这人世间看得如何,都各自知,若还能受你蛊惑,那我才算是白活了!”
林五经的脸色冷了下来,道:“区区偷窃贼,却自诩看破人世,简直可笑,你既不愿为官为将,不喜那功名利禄,又何必四处偷窃?”
“夺他人宝物,损他人利己,世间道路千万条,你偏偏选择最不堪的那条,还以一副孤傲姿态睥睨世间,你这不是入魔,又算是什么?!”
锁链身影哈哈大笑,道:“我就喜欢偷,我就喜欢抢,那又如何?这天下本就是如此,只不过是有些人抢成了,当了帝王,有些人失败了,成为草寇盗贼。”
“我这一生,便是要以我自己喜爱的方式,度过这一生,尔等视我为贼,我视尔等为娼!”
“是非功过,任世人评说,我何惧之?!”
林五经深吸了口气,道:“我早已知道,你魔性深重,除转世再生外,无法度化!你勾结那神将府,试图为自己将来出事而寻找避风港,但你错了,神将府现在自顾不暇,他们不可能为你区区一个声名狼藉的盗贼,而损害祖辈们的千年荣光!”
锁链身影的笑声顿时停歇,凝目道:“李家出事了?”
林五经冷笑起来:“你都自顾不暇,还有心思担心他们?在我面前演的深情就不必了,这里没有李家人,那李乾风是我佛主亲传弟子,若其知晓你的存在,也只会视作神将府的耻辱,会第一个出手将你斩杀!”
锁链身影眼眸闪烁,没再询问。
他知道对方不会回答。
“你虽是盗贼,但眼光确实不错,偷的都是好东西,你瞧中那神将府的魔童资质极高,与其接近,但那又如何?自那凉州一战结束,如今他已经荣封三等公爵,又提都统大将,官居一品!”
林五经冷笑道:“年纪轻轻,位极人臣,将来陛下传位,甚至都可能会参考其想法,这样的存在,荣光万代,你觉得他会舍弃这一身功名荣耀,来替你求情吗?”
锁链身影怔住,旋即低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