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正微怔，不禁错愕地看着他，“你，你也触摸到了？”
李牧休微微点头，脸色忽然有些难过，道：“还是这些年陪昊儿垂钓，闲聊时的一次顿悟，说起来，还要感谢那孩子……”
李清正有些激动起来，但见他提到李昊，想到那个坐在院落里陪自己下了四五年棋的少年，心中也是惋叹一声，道：
“可惜天罡的脾气太执拗，那孩子的脾气也倔，不过，你如今触摸到了那一步，也算是终于追赶上大哥的脚步了。”
“大哥……”
李牧休想到那位在龙城之战，被龙门的门主以及多位妖王伏击围困杀死的大哥，拳头忍不住微微攥紧。
当时的他，还在外面游山玩水，去追逐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位姑娘。
等得知那消息时，他才清醒过来，自此回到李家，接替老四，守在听雨楼，跟那位姑娘也断了联系。
虽然很多人劝说过他，这件事跟他没关系，龙城之战，当时是李天宗亲自率军镇守，其他人也都不在，有各自镇守的地方。
但李牧休觉得并非这样。
他从小就不得父亲青睐，心性散漫，身闲无职。
他是空闲的，因此，他感到有罪，这份罪责也一直扎根在他心底，不愿回首。
“听说昊儿达到三不朽，又能跟妖王抗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修炼的。”
李清正看到二哥落寞神伤的眼神，立刻转开话题，笑着道：“现在将他接回来，应该不需要再跟李乾风那小家伙竞争了，可以直接定为真龙。”
“天罡应该也没什么意见吧，毕竟此战过后，昊儿的功勋有目共睹，应当会被封侯！”
听到他的话，李牧休回过神来，眼眸中闪过一抹怒意，冷哼道：
“那是自然，此功丝毫不逊色当年的小九，昊儿才十五岁，拜将封侯，我倒要看看，天罡还怎么说他这儿子，心性不行！”
“当初的事，也算是误会，也不知天罡当时怎么就这么冲动，不等昊儿把话说完，哎！”李清正摇头叹息。
李牧休眼神微变，低声道：“就是不知道，昊儿还肯不肯回来，还肯不肯认我这个二爷。”
李清正看了他一眼，回想起那风雪漫天，孤身走出神将府的少年背影，一时有些沉默了下来。
……
随着时间流逝。
凉州平复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座境外的殁河中。
这殁河所处的地界，原本也是大禹疆土，只是后来因殁河缘故，才导致被分离出去。
由此可见这座殁河的棘手，让素来对疆土极为重视的大禹神朝，都不得不因此割让疆土避让，这是顶尖妖魔势力都不曾能办到的事。
李天罡在凉州西境坐镇，离那殁河最近的境内，随时观察动静。
随着又一个月过去，李天罡终于忍耐不住，找到李玄礼，将此处交给他来看守。
“我要去天门关一趟。”
李天罡说道。
“你要去看看昊儿？但听说那只是他的武道分身。”
李玄礼立刻知道他的想法。
先前收复凉州的同时，他们也派人去打探天门关的情况，却得知那里没有妖魔侵袭的痕迹和动静。
对此，他们倒是能够理解，毕竟李昊的战旗威慑力太强，插满天门关，应当没妖魔敢去。
而且他们收复凉州时，从捕获的天玑殿鸟妖口中，也得知了有关李昊的消息。
关外五千里，都被李昊清扫，无妖魔敢侵犯！
此外，妖魔此次进攻凉州，是有意避让天门关！
这两个消息，让他们和其他众将士，包括前来增援的各方强者，都感到震撼。
谁都没想到，那凝聚三大顶尖妖魔势力的妖魔大军，敢直面东西境的百万大军，却不敢去侵犯那少年所镇守的南境关隘！
一人可敌百万军！
结合李昊在战场上所表现出的力量，众人除震撼外，也都是默然了。
那少年的战力，的确配得上妖魔如此慎重敬畏。
知道你菜不菜的，往往不是队友，而是对手。
同样的，也只有你知道，对面谁最菜。
毫无疑问，他们还没察觉到那少年的成长，但那天门关外的妖魔，却早已深深领教过了。
除此之外，李天罡上书到帝宫中，写信希望陛下能够增派更多的战旗过来，协助他们镇守凉州。
但过了数日才得到消息回复，司天监暂无此等手段，让李天罡去问问李昊，此等通天手段是从何处习来。
收到这份回信，李天罡有些发懵。
他想到那烛火神现身时说的话，有种浑身血液都在跳动的感觉。
那剑阵战旗，是那孩子自己鼓弄出来的？
是谁帮他？
李天罡意识到，自己对这儿子的了解，似乎真的太少太少。
除禹皇看重，以及家族里的老一辈爱戴外，这孩子还有些自己都不知晓的隐秘。
他中间又写信询问过二叔，但得到的回应却是略带嘲讽：他是你儿子，你问我，我问谁去？
对这位二叔的脾气，李天罡也是早有领教，倒没动怒。
但从这回信中，他意识到，这位二叔应该也不知晓。
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就算那二叔再气自己，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含糊。
既然如此，他只有亲自询问李昊才能知晓。
如今李昊从殁河迟迟未归，生死未知。
他打算先去天门关看看，听说那李昊的武道分身，也有简单行动能力，兴许承载了一部分记忆。
除了询问战旗外，他更多也想知道，李昊有没有把握，从殁河脱身回来。
有那位攻略过龙城殁河十几年的四叔相伴，应当无恙吧…
第215章 李天罡的怒火
凉州，龙关道上。
身披元帅金甲的李天罡飞驰而来。
如今凉州虽然安宁，但境外龙城殁河随时会爆发大战，因此他尚未卸甲。
时隔多年，再次踏足这龙关道，李天罡有些怀念，当看到龙关道上干净空旷的道路时，他有些意外。
自三哥跟六哥镇守龙关道战亡后，这里的妖魔就越发放肆，听说附近边境有出城的行人，屡次被妖魔袭击，说明已经有不少妖魔从龙关道两侧潜入到了境内。
但他也责怪不了接任镇守于此的李红妆，小妹是女儿身，却披挂上阵不说，天门关境外的妖魔势力猖獗，三只妖王威慑，能守住那座关隘，就已是不易。
每年传回的军报，损伤惨重，足以见得镇守此地有多么艰难。
这也是要收缩防线，舍弃天门关的原因。
当初本想让那孩子过来见识下战场的险恶，没想到此刻，那座快被舍弃的关隘，如今却成为凉州最安稳的地方。
甚至连这样的浩劫，数百万计的妖魔大军，都选择避让其路线，改为从别处进攻。
李天罡眼眸微微闪烁，看着眼前古道翠柏，心中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有几分暗暗的自豪油然而生。
想到即将见到那孩子的面容，他的眼神有些热切起来，虽然只是分身，但先前看到李昊舍命引走三只妖王时，他有种心碎的感觉，那是他跟青青的独子。
每当别人谈论起李昊的天资如何卓绝，如何惊艳时，他虽然表面不动声色，甚至有些冷酷，但内心却是不免感到骄傲和满意。
那可是他李天罡的儿子啊！
“客官，来杯茶？”
一道清朗声音打断李天罡的思绪。
李天罡信步走着，看到旁边的茶摊，微微挑眉，道：
“老人家，这龙关道周围没有巡查，妖魔随时出没，你敢在这里摆摊？”
茶摊老板笑道：“将军，您说的是以前吧，现在这里可不是这样了，您难道不知道吗，自从昊天少将军坐镇天门关，这里哪还有妖魔敢踏足，依老头子我看，皇城都未必有这安全呢！”
李天罡眼眸微沉，道：“老人家，你也一把年龄了，皇城可不是轻易能冒犯的话，以后还是注意些吧！”
茶摊老板意识到失言，连忙赔笑道：“是是，老头子我话多了，将军，您要喝杯茶么？”
“就算没妖魔袭击，这里前后无人，你哪有生意？”
李天罡扫了眼空荡的龙关道，想了想，随手翻出一锭银钱。
虽是将军，但他出行有带点钱财的习惯，从小接受父亲李天宗的教育，身为大禹将军，绝不能轻易动用百姓的东西，否则那官兵跟土匪，又有什么差别？
“多了多了。”
茶摊老板看到银钱，受宠若惊，连忙就要去散钱给他。
但李天罡已经径直大步向前走去：“不用找了。”
“诶，将军，我还没给您上茶呢！”
“你给自己喝一杯吧。”
望着那金甲将军离去，茶摊老者将银钱擦了擦，收到怀里，喜笑颜开：
“一身煞气，倒也是位心善的人。”
苍崖城前。
李天罡看着这座雄伟壮阔的新城，眼眸微凝，城头上插满了旗帜，翻飞着那道熟悉的威名。
在沿途的龙关道上，他也陆续看到几面战旗，猜想应该就是这些战旗，让龙关道有如此安宁吧。
此刻，城头上的守城将领，也看到了李天罡，顿时就认出其身上的元帅战甲，都是一惊，当即便有人飞出城头，上前恭敬道：
“拜见元帅！”
李天罡微微颔首，道：“李昊呢？”
那将领心头一跳，在他们城内，都是称呼为昊天少将，禁止提起李昊的原名。
但眼前这位元帅，他认出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公爵，刑武大公。
“您是问昊天将军的本尊，还是……”
“你说呢？”
李天罡冷冷打断他的话。
将领脸色微变，心想自己也是糊涂，昊天少将驰援凉州，杀出惊天战功，都传到皇城去了，连他们都知道昊天将军的本尊不在这里，眼前的刑武大公又怎会不知。
“昊天将军在城内……”
“带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