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命的磕头，拼命的哭。
慈恩轻叹一声，伸出枯瘦的手掌，轻轻抚摸著他那花白的头发，神情悲悯。
“呜呜呜……大师……大师……呜呜……”
“真的，真的太苦了。”
“我们，我们吃不饱，冻死好多人，我的阿母，阿爹，都死了，被贵族们拿鞭子打死的，上师们说这是他们没有经受住神的考验，擅自死亡，去往地狱，是，是有罪的，我们身为子女得去赎罪，去成为法器来帮上师们完成祭祀……我的阿妹好勇敢……”
“她去了，上师说，纯洁的少女更适合，她代替我去了……”
“后，后来，我，我在祭祀大典上看到她了。”
“布噜噜……布噜噜……就是那鼓的声音……
敲出来的声音，一点都不好听，一点都不好听！！”
他笑著哭著，嘴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依稀能够听出，那是一句句……
布噜噜……布噜噜……
布噜噜……布噜噜……
布噜噜……布噜噜……
慈恩的手略微僵硬，随后轻轻拍打著他的后背，犹如小时候母亲温柔安抚著婴孩。
“哭吧，哭吧……哭完，就不苦了。”
在那凄厉的哭声中。
好似有著……
罗汉垂首，菩萨低眉。
明王忿怒，佛陀睁眼。
咕嘟。
阿绿耶咽了口唾沫，呆呆的望著这一幕。
既震惊于传说中的至上圣地竟会是如此魔窟，又震撼于此刻这神圣的景象。
仁慈……
真正的仁慈……
我感受到了！
阿绿耶情不自禁的跪拜了下去，双手合十。
……
轻轻将其放下，伴随著呼噜声，那苦涩的皱纹在此刻终于舒展了几分。
只是，那苍老的嘴中，依旧时不时的在轻声呢喃著，“布噜噜……布噜噜……”
慈恩轻轻走出王宫，当看到太阳之时。
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显现而出。
携带著满腔怒火的精神本相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那股大无畏的气魄中，此刻也混入了怒火。
甚至其身上还在燃烧著不可见的精神火焰！
强烈的威压让跟出来的阿绿耶不敢靠近。
慈恩死死看著南方的方向。
他不傻。
他当然听得出来老沙玛口中所谓的上师们都是什么人！
“果然，我的路从未错过。”
“已经被过度世俗化的佛门，需要被纠正！”
“纠正，裁决，纠正这世间一切佛门，裁决一切恶者！”
第434章 人间地狱（二）青提高原
三日后。
一支队伍踏上了前往传说中的至上圣地的旅途。
这支队伍人数只有几十人，但看起来却很精锐，人人气血充盈，手持武器，还携带有不少物资，骑著骆驼，在黄沙中前行。
为首的人却有些奇怪。
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和尚。
“大师，那里是个很高的地方，有很多山拦著，得一步步爬上去，而且得先跨过沙漠才行。”
“路上遇到沙尘暴和流沙的概率很大，所以这些东西都必须准备。”
“无妨，施主，贫僧有把握。”
慈恩和善的解释道。
见状，老沙玛才算是放下心来。
对于带著大师他们重新去往那个地方这件事，并不是大师提出来的，而是他心甘情愿做的。
苟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
而且，他心中总感觉，大师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以大师这种仁慈之人，遇到那些事，会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这就足够了。
而那些人也都是大师的追随者，看起来就不一般，可不太像是去求取真经的模样。
老沙玛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口袋来，往口中灌了两口水。
这些水都是在阿绿耶补充的。
很快。
队伍继续行走了起来。
路上。
他们遇到了很多。
在形似巨大馒头，里面却是储存著甘甜净水的水树上补充水源。
杀死人头大小的沙蝎吃肉，虽然肉少了些，但这也是沙漠之民们重要的生存手段，他们也需要尽可能的保存生存物资，不可浪费。
一大片的流沙之地，这些流沙吸力极强，很多大型生物都很容易陷进去，进而越挣扎被吞没的越快，不过，团结又有武力的众人在老沙玛这个有经验之人的帮助下并没有出事。
还有铺天盖地的恐怖沙尘暴，在这种自然伟力下，哪怕是武者也得低头，但，大师也第一次展现出了自己的力量，硬生生在风暴的边缘将他们给全部护住了，那高大神圣的身影让老沙玛再次痛哭流涕。
当夜晚睡觉之时，有时昼夜温差会极大，普通人甚至会被活活冻死，好在大家都不是普通人，就连老沙玛也知道将骆驼们聚集在一起，他再在中心挖个坑保温，顺利度过。
还有著沙盗这一群体，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反而是最简单的，很容易就都杀了，慈恩大师也没说什么，甚至是亲自动手的，还对老沙玛解释了一句：杀是为不杀，不杀是为杀，皆看眼前人。
烈日高悬。
沙漠大部分时候都是这般炎热。
在这片土地上，每一片绿洲都是生命的奇迹。
而在这片只有几十颗树，一眼泉水的极小型绿洲中，老沙玛等人停了下来，开始补充物资。
“这里是进入圣地之前的最后一个能补充水的绿洲了，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从那漫长的群山上逃下来的时候，都要渴死了，恍惚中，就是走到这里，才活了下来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汪泉眼还没有干枯。”
“大师你看，前面那个黑点，就是山了，那里的山层层迭迭，走上群山，就能看到圣地了。”
“有一点需要注意，外人想要进入圣地很容易被憋死，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上师们都说这是神的力量。”
旁边的慈恩摇了摇头。
何时有神？
皆是诡罢了。
以神愚人，这帮四百多年前的同门们，真是彻底堕落了啊……
“好，贫僧会注意的，等到了山下，老沙玛你就别上去了。”
“不，大师，起码，让我看看您口中的佛法吧。”
老沙玛看著慈恩，眼中满是祈求。
略微沉默后，“唉。”
慈恩没有再说话。
很快。
他们就再度启程了。
望山跑死马，别看山好像已经近了，但真上去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天了。
当时能够从山上下来的老沙玛确实很幸运。
将骆驼留下下方，队伍开始了攀行。
越是向上攀行，各种植物和动物也越多，风景也逐渐秀丽了起来，与那外面的沙漠截然不同。
而那强烈的风沙也被这些大山们所阻挡，再也感受不到那沙子硌脸的感觉。
只是。
当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
有人开始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
“是呼吸。”
“我们的呼吸开始不畅了，每一次都需要呼吸更多更快才能保证不出事。”
队伍中有人如此说道。
所有人纷纷皱眉。
大家都是武者，感官相对敏锐，养身境的功法基本都需要呼吸法配合的，所以经过这么一说，顿时都感觉到了。
“确实有一点不舒服，呼吸加快了。”
“现在还能承受，但如果继续加强下去的话，体内的脏腑承受不了的。”
“这是为什么？难道真是那狗屁的神的力量，诅咒？”
“原来如此，是我们呼吸的空气中少了某样东西，这东西在书里讲过，叫氧气，是人体生存所必须的东西，所以，这所谓的神之诅咒或许就是因为越往上，氧气越少，导致人吸收不到氧气，逐渐憋死的。”
一个医师打扮的人猛的接话道。
氧气两字出来，他的出身显而易见。
这些人基本都是真正的司命成员，没有一个外围人员，忠诚和出身都是经得起查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