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安微笑回答道:
“接下来的就不要问了。
“只能说,靠着灾祸两条途径顶端的力量、我身上的吉达斯成分、亚利斯塔.图铎脸孔和这颗脑袋最大的特殊,我通过了‘0—01’的种种考验,拿到了这件‘0’级封印物。”
说话间,卢米安弹了那张暗金色的奇异面具一下。
“0—01呢?”芙兰卡终于醒悟这个问题,“你不会已经把它容纳了吧?”
“怎么会?”卢米安好笑说道,“现在,很多事情确实不再能影响我,但有一点,我必须遵守,也不是说必须遵守,只是在我做完想做的事情前,得给它足够的尊重。
“我不能打破这具身体微妙又脆弱的平衡,现在就容纳‘0—01’和梅迪奇那两份‘征服者’非凡特性,阳与阴的平衡会立刻被打破,谁也救不了我,到时候,不管是正神,还是邪神,都得迎接一个不太愿意面对的怪物。”
芙兰卡恍然大悟:
“得先把‘原初魔女’奇克找出来,拿到祂的唯一性和序列1非凡特性。”
“可‘原初魔女’还是真神,能自由活动的真神,而正神们应该都没法分心对付祂。”安东尼表示了担忧。
“放心,至少有位注定到来的救主会提供帮助。”卢米安笑了一声,“当初染了多少罪,现在就要做多少救赎之事。”
“短时间内的双序列真神,再加上你这个天使之王、塔罗会的天使们,确实有一定希望。”芙兰卡猛地坐直了身体,湖水蓝色的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到奇克?”
卢米安表情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忆起了目前刻意不去回忆的事情。
他重新露出了笑容:
“奇克的一部分在我体内,我们有着最强的神秘学联系,靠着这种联系,可以请‘愚者’先生、‘知识与智慧之神’、‘神秘女王’、‘隐者’女士他们做出有效的预言或启示。
“而且……”
说着,他从“旅者行囊”内拿出了那本“后启示书”,不甚在意地笑道:
“先让我们看看这本破书会做出什么样的预言。”
哗啦啦,那本羊皮纸制成的古老书籍被卢米安随意翻动了起来。
等到卢米安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显露于外的那页羊皮纸上飞快浮现出一行水银色文字:
“卢米安.李将在废墟界遭遇‘原初魔女’奇克。”
第九章 拜访者
“这破书终于有点用处了。”卢米安将“后启示书”的内容展示给了芙兰卡和安东尼看。
芙兰卡琢磨了下道:
“按照‘后启示书’的特性,这预言就算是假的,只要相信它且往这个方向准备,那它最终就会变成真的。
“问题是,如果是假预言,能影响到‘原初魔女’这么一位真神吗?”
“不知道。”卢米安摇起了中间那颗脑袋,“反正不只是靠它来预言。”
“那我们现在联络‘隐者’女士?”芙兰卡提出了建议。
在这件事情上,没法分头行动,因为预言或占卜的重要媒介是卢米安那张奇克脸孔,是已经融入他身体的“末日魔女”非凡特性。
卢米安先是点头,接着自嘲一笑:
“暂时还不行,‘偶尔’快结束了。”
芙兰卡抿了下嘴巴,站了起来道:
“那我们去保护区外面。
“安东尼,病教的事暂时由你来处理,‘冰镜符咒’还有吧?”
“有。”安东尼沉稳地回应了芙兰卡。
等卢米安和芙兰卡离开这栋别墅,他从“旅者行囊”内拿出了代表病教教宗的那面镜子,察看起之前积累的消息,用“冰镜符咒”一一做了回复。
路德维希坐在沙发上,一边正正常常地吃着烤红薯,一边看着安东尼忙碌。
过了一阵,安东尼预备收起那面镜子时,路德维希突然开口问道:
“人生真的总是充满痛苦吗?”
安东尼抬起脑袋,看着路德维希棕色的眼眸,点了下头道:
“是的。”
路德维希继续问道: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你还选择做人类吗?”
“会吧。”安东尼笑了笑,“毕竟没有成为其他种族的经验。”
“可人生都充满了痛苦,为什么还要当人类?”路德维希不解问道。
安东尼想了下道:
“人类大部分的痛苦来自于自己生命的短暂和自身力量的弱小,来自于不断地对这些进行思考,但如果不思考,连本身的存在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或许正是因为生命短暂、力量弱小,所以我们总是想去做点什么、创造点什么,总是不得不借助别人的帮助,也帮助别人,我们抱在一起取暖,我们靠在一块畅想,我们创造点点滴滴的美好,又因此而痛苦。
“曾经有位诗人,我不知道是谁,总之不是罗塞尔大帝,他说过一句我觉得很有道理的话:
“‘如果我不曾为人生感到痛苦,那说明我从未热爱过我的人生。’”
路德维希把不明白写在了脸上。
安东尼表情平和地补充道:
“痛苦源于热爱和渴求。
“美好、期待、向往等词语就像火焰,让人类感觉痛苦,也让人类像飞蛾,不断地扑过去,绽放出短暂又灿烂的光芒,直至变成灰烬。
“芙兰卡告诉过我,整个宇宙的基调是黑暗,我们这些生命短暂的人类就是要在黑暗里创造一瞬又一瞬的光芒,一代又一代。”
路德维希啃着烤红薯,很认真地总结道: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
安东尼笑了起来:
“我其实也不懂。
“如果谁说自己真正地弄懂了人类和人生,那他一定完全不懂人类和人生。
“或许就是因为不懂,所以人生才会那么让人沉迷。”
说完,他站了起来,走向客厅边缘。
路德维希没问安东尼要去哪里,依旧坐在沙发上,低声重复着两个词语:
“美好……痛苦……”
这小男孩就像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一样自言自语了起来
“这些都不是人类独有的啊……”
过了一阵,吃完了烤红薯的他摇了摇头,从茶几上拿起了一册因蒂斯通识教育课本。
路德维希一边翻看,一边咕哝道:
“低效的知识传递方式……”
安东尼出了别墅,感受着灿烂阳光的照耀,于街边阴影里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他暂时没有主任务了。
他目前负责两件事情:
一是在芙兰卡忙碌的时候代管病教事务,算是实质意义上的病教教宗,但他看得出来,芙兰卡还未真正地接受简娜的逝去,还期待着她有一天能复活,所以,几次想正式移交教宗“冠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二是通过监控集体潜意识大海协助官方非凡者找出那些受到侵蚀的人类或潜伏的异常,并暗中监控某些官方非凡者——“伟大母亲”的象征和威能已突破了屏障,哪怕祂现在没将注意力放在保护区,也会自然地对这里造成影响,不仅是“耕种者”和“药师”两条途径的非凡者容易出问题,别的人类也会时不时异化,只是相比较而言,频率没那么高。
走了一阵,安东尼看到前方小广场上有街头音乐家在演奏,不少特里尔市民驻足旁听,甚至翩翩起舞,很是欢乐。
安东尼凝望了一阵,表情忽然有点恍惚。
他决定对自己好一点。
末日来临前,能好好享受生活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安东尼坐到了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圆桌旁,要了杯浓香的因蒂斯咖啡和一根猪肉肠。
他放空思绪,欣赏起小广场上的演奏,时不时切块香肠塞入口中,或端起咖啡杯,抿上一口。
阳光明媚,已带来了夏日的燥热。
就在安东尼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穿着蓝衣白裤陈旧军装的老者走了过来。
这老者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只有安东尼这张圆桌还有空余的座位。
他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要了杯加番茄汁的尼波斯酒——在特里尔的酒吧和舞厅里,这种调酒叫“荡妇”。
头发全白的老者望着广场一角的街垒,自来熟地对安东尼道:
“你有没有觉得特里尔变了,变得不那么有活力了?”
“为什么这么说?”安东尼大概能解读出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但还是很配合地问道。
那老者拿起靠在旁边的拐杖,杵了下道:
“以前的特里尔,哪年没有野心家策划暴乱,哪年没有翻越街垒的追逐、依托着障碍物的对射和投掷?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没有活力了吗?只敢小偷小摸?”
这是因为保护区的存在形式特殊,一个人的爆炸可能会连累成千上万人,所以每一位在保护区的人类潜意识都受到了暗示,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但这只能降低受“伟大母亲”影响,出现异化的概率,无法完全消除……安东尼在心里做出了回答。
“你以前参加过街头暴乱?”他转而问道。
那老者“嘿”了一声:
“我还在军队的时候负责镇压那些暴乱、示威的人,他们一夜之间就修起了大量的街垒,然后依托街垒,投掷装着酒精的燃烧瓶子,用各种能想到的武器抵抗……
“后来,我离开了军队,在特里尔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也成为了示威的人……”
老者回忆起了过往,絮絮叨叨地讲着。
安东尼没有半点厌烦,就像在看一本传记故事。
等到对方说完,喝起加番茄汁的尼波斯酒,他沉默了几秒,提出了一个与刚才那些话题没什么关联的问题:
“你最初为什么会加入军队?”
那老者“哈哈”笑道:
“当然是为了财富,为了女人,为了成为军官!
“我出身很差,不管是去当受雇的农夫、放羊的牧民,还是到工厂做工人,或者干别的苦力,都不可能发财,连肚子都填不饱,也活不了几年,那还不如到军队里去,说不定还有立战功、摸尸体衣兜的机会,最差也只是早死。”
老者望向了安东尼:
“你也当过士兵?我感觉你有军人的气质。”
“是的。”安东尼没有否认。
那老者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