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冷淡漠的瓦赞.桑松虚影迎面扑来，卢米安的思绪开始沉淀，身体慢慢变冷，他手中的“勇气之剑”上，炽白带青的火焰也逐渐黯淡了下去。
…………
“黑皇帝”陵寝所在的原始岛屿上，浓郁的白色雾气内。
佩尔乐时而扭曲时而膨胀的脸孔将目光投向了其中三个光点。
接下来将是漩涡计划最重要也最关键的部分了。
随着“监督者”佩尔乐脸孔的注视，三个光点之二骤然变大。
一个映出了弥漫着白色雾气，透着血红身影，但又被神圣光芒笼罩着的别墅；
另外一个则朦朦胧胧，仿佛有道身影被悬吊于半空，那身影缠绕着发黄的绑带，被数不清的棕褐色树枝完全刺穿，而绷带和树枝间还有大量的荆棘和带刺的玫瑰，它们虽彼此缠绕，但不断地凋零掉落着。
此时，被悬吊的身影肚子时而鼓起，时而瘪下，似乎有新的生命在里面翻腾。
这道身影的旁边还有一株浇上了黑色沥青般的巨大树木，树木伸展出了一条条怪异恐怖的手臂充当枝丫，表面有一个又一个布满血丝的黑白眼珠到处滚动。
还有一个光点本身就已变大，里面是“美味学派”成员托普赛于大海之上啃咬无形封印的场景。
…………
黯淡的“黑皇帝”陵寝内。
听到父亲的问题，贝尔纳黛沉默了两秒道：
“我会努力阻止这种事情的。”
罗塞尔看着长女，感叹地笑了一下：
“每个人都会犯错，我年轻的时候，不，直至我困在这里，不敢复活前，我都在犯错，做了不少的错事，有的甚至是坏事，等到住进这座陵寝，偶尔能获得一定的安静和清醒，终于能认真去审视过往的人生后，我才发现我有的选择真是带来了大量的、不必要的伤害，当然，我也做对了不少事情，很多还是好事。”
见贝尔纳黛神情变得黯淡，又透着点倔强，罗塞尔略显宠溺地抬起右掌，往下压了压：
“不用太自责，对于你的选择和你做的这些事情，我其实很高兴，也很欣慰，看到我的小公主为了救她的老父亲，愿意违背她多年以来‘为所欲为，但勿伤害’的准则，愿意承担坠入深渊的风险，我是发自内心高兴和欣慰的，这说明我没有白疼你，说明我的家庭生活也不是那么失败嘛！”
巨大的铁黑色座椅上，那道越来越清晰的身影站了起来。
他走下高台，走到了贝尔纳黛的身前，张开了双臂。
贝尔纳黛恍惚间像是回到了童年，本能就投入了父亲的怀抱，感受到了那熟悉但不再温暖的宽厚。
短暂的拥抱后，罗塞尔抚摸了下贝尔纳黛的栗色长发，接着越过了她，走向黑色陵寝的门口，身影越来越大。
“爸爸？”贝尔纳黛转过身体，脱口喊道。
罗塞尔扭过头来，微笑说道：
“漩涡仪式已经开始，以‘不定之雾’途径的特殊，你很难再阻止后续的交易往下推进，即使想要杀掉那个女人，应该也难以办到。
“但没关系，爸爸会处理。”
贝尔纳黛霍然明白了父亲想做什么，她猛地迈开步伐，试图追赶上去，可却发现双方之间的距离怎么都无法缩小。
与此同时，她急切地喊道：
“爸爸，你身上的污染还没有平衡，一旦漩涡仪式被破坏，你想回到之前那种状态都办不到！”
罗塞尔停在了“黑皇帝”陵寝的入口处，笑着回应起满脸着急、慌乱和痛苦的女儿。
他抬起了手臂，意气勃发地说道：
“我当过好几年的皇帝，站在过人类权力最顶峰的位置，我直面过真神，我搏杀过天使，我有一群愿意为我去死的部下。
“我还给那个时代带来了文明的光辉，即使死去上百年，也有数不清的民众在诵念我的名，我睡过很多漂亮的女人，我主宰过不知多少人的命运，而我落难，不再是皇帝之后，我的女儿还愿意舍弃一切来救我，帮我复活！
“我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贝尔纳黛听出了父亲语气里的决然，眼眶一红，嗓音变得哽咽：
“爸爸！”
她使用出各种能力，想要靠近自己的父亲，可那段距离就像是天与地之间的分隔，怎么都无法缩小。
罗塞尔近乎完全清晰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贝尔纳黛，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爸爸经常给你上课吗？”
贝尔纳黛鼻子一酸，眼前已是模糊：
“记得，你教我认识单词，告诉我大量的知识，还给我讲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童话故事……”
这位“神秘女王”的脸庞上，一滴滴晶莹的泪水滑落了下来。
罗塞尔满意点头：
“我也还记得。”
他带着些许笑意地继续说道：
“今天，爸爸给你上最后一堂课。”
罗塞尔的表情逐渐严肃，他望着贝尔纳黛，掷地有声地开口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说完，罗塞尔转过了身体，不再去看贝尔纳黛。
他身前的“黑皇帝”陵寝大门瞬间敞开。
外面的光芒一下照了进来，照在了巨人般的罗塞尔身影上，照在了黑色的盔甲上，照在了华丽的披风上。
光明，灿烂。
第一百三十五章 暗藏的陷阱
芙兰卡刚在木屋废墟内勾勒出身影，就看见卢米安在瓦赞.桑松的背后脸色变得苍白，眼睛逐渐空洞，靠着“勇气之剑”分担伤害才没有直接变成死尸或触发“镜子替身”，而瓦赞.桑松在背对卢米安的情况下，抬起了左手，于拳头中间飞快凝聚起难以用语言形容色彩的光辉。
芙兰卡知道不能被动等待“镜子替身”自己激发，也许瓦赞.桑松即将发动的攻击可以绕过“镜子替身”和本人之间的联系，让前者失去效果。
可当前距离下，不管是她，还是简娜和安东尼，似乎都无法及时唤醒卢米安，或阻止瓦赞.桑松。
就算可以，来自希格顿的威胁更为紧迫，即将到来！
此时，距离卢米安和瓦赞.桑松最近的是路德维希，他刚刚爬起来，还有二三十米才能触及目标。
念头电转间，芙兰卡忽然从“旅者的行囊”内拿出了一面镜子，然后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她依靠“黑泪”，出现在了镜中世界，沿着某条虚无幽暗的隧道向远处穿梭而去。
留在原地的简娜一边看着芙兰卡那面镜子坠往地面，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脸部大半溃烂、流着脓液、几步间已来到近前的希格顿。
她感觉自己放出去的“魔女”蛛丝已全部衰败凋零，没法发挥作用。
就在这时，路德维希之外的所有人思绪同时恍惚了一下。
等到卢米安、芙兰卡、简娜和安东尼恢复了清醒，他们已重新置身于木屋内。
这座木屋完好无损，尚未坍塌。
芙兰卡见状，心中顿时涌现出了强烈的喜悦情绪。
她刚才“临阵脱逃”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跑掉，而是以此触发“环中人”效果，让已经发生的战斗重置，让遭受了瓦赞.桑松秘密能力影响的卢米安和被希格顿锁定的简娜都摆脱困境！
敌人的能力也不是不能为自己这方利用！
找到触发点，出现不利局势立刻回档，就相当于任何危险局面和必死情况都可以重来，当然，前提是来得及触发。
“还能这样利用敌人的能力……”简娜刚怔了一下，就看见木屋重新腐朽坍塌，展露出了从远处而来的瓦赞.桑松和希格顿。
卢米安并没有诧异，在科尔杜村时，他就主动地触发过“环中人”效果，寻求重启。
他赶紧将手伸入“旅者的行囊”，将回归独立空间的“黑泪”额饰抓了出来，再次丢向芙兰卡。
芙兰卡则快速喊了一声：
“拖！”
她已经有了针对当前困境的办法。
那就是以拖待变！
既然短时间内没法破除瓦赞.桑松的“环中人”，那不如充分地利用它，情况不对就立刻重启，一次次地拖延下去，拖到特里尔的官方势力发现这边的异常，拖到“塔罗会”的大阿卡那牌们想到办法，靠近这里。
只要邪神们还没有彻底侵入这个世界，只要末日还未提前到来，拖延下去肯定能等到净化邪神信徒的帮手！
这里可是因蒂斯的首都特里尔！
芙兰卡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一边接住“黑泪”额饰，一边把自己“冰之护符”丢给了简娜。
这样一来，队伍里就有三个人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尝试脱离当前区域，以触发“环中人”效果，不用担心被瓦赞.桑松和希格顿分别锁定一个，不给机会，容错率将大幅度提升！
听到芙兰卡的提议时，卢米安正要重新去拿“勇气之剑”，而路德维希已自动自觉地奔向了瓦赞.桑松。
卢米安发现瓦赞.桑松并未因为芙兰卡找到了“环中人”的弱点，打算拖延到漩涡计划的尾声而脸色阴沉，表情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区别。
他霍然心中一动，结合自身对宿命途径的了解，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瓦赞.桑松不可能让“环中人”无限次循环下去，他很可能会给“环中人”设定一个注定的结局，每一次重启都将让在场所有人向那个结局更加靠拢，直至再也无法改变它的到来！
而从循环之后还能保持记忆看，瓦赞.桑松在“环中人”效果上附加的宿命力量并不强，这个节点绝对不会遥远。
卢米安当即提醒起芙兰卡：
“最多再触动一次！”
在宿命途径里，“三”是一个神圣的数字，有着非常强的神秘学象征，既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又指向起点、过程与终点，同时，“受契之人”初次获得的能力数量也是以三为基础上下波动，所以，卢米安怀疑三次触动“环中人”效果后，再来一次重启应该就会奔向注定的结局了，再也无法逆转。
也就是说，三次是极限，四次将迎来最终的结果，而现在，卢米安等人已触动两次“环中人”效果。
芙兰卡不明白卢米安为什么要否定自己的提议，为什么说只能再利用“环中人”效果一次，但她知道卢米安比自己更了解宿命途径，他才是这方面的专家，理应听他的建议。
扑通！
路德维希又一次摔倒时，脸上老人斑还未溃烂的希格顿缓慢抬起了双臂。
他明显还记得上一次循环里的战斗，这次选择换一种方式。
希格顿的气息骤然衰败，整个人似乎到了必然死亡但还差一点的地步。
他脸上的老人斑同时溃烂，他身体也散发出了强烈的腐朽意味。
他迅速就被青绿带黄的脓液覆盖了，粘稠，恶心。
这样的希格顿随之消失在了原地，似乎分解成了数不清的病原体。
卢米安见状，握住了“勇气之剑”，身上腾地燃烧起炽白带青的火焰。
这些火焰飞快地向着四周扩散，绕过芙兰卡和简娜等人，将他们保护在了中间。
与此同时，之前一直在做观察的安东尼沉声提醒起同伴们：
“希格顿给我的感觉很像‘凛冬将至’手枪。”
“凛冬将至”？芙兰卡和简娜皆是精神一紧。
她们都记得很清楚，“凛冬将至”左轮有两个非常强的能力，一个是“必然死亡”，另一个是“必然命中”。
前者是只要击中，圣者层次的非凡者将遭受重创，逐渐死亡，而半神以下的非凡者是直接死亡，除非有替身，后面那个则是，要么在对方发动攻击前就主动使用了替身，或者有更为特殊的能力，要么注定被命中，替身将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