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堂区，卢米安租住的那间公寓内。
卢米安坐在沙发上，看着阅读《鬼脸》杂志的路德维希，思索起后续的“驯化”方案。
过了十几分钟，他冲着路德维希露出了笑容：
“你最近比较空闲啊，除了吃，没别的事情了。
“我给你布置个作业吧。”
“驯化”的关键点是让对方听从命令，连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都强迫自身去做。
当然，纯粹靠威慑和压制是不行的，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数多了，路德维希肯定又要离家出走了。
路德维希的表情一下变得惊恐，仿佛在说“看吧，你果然还是被知识教会污污染了！”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卢米安自顾自补充道：
“这个作业是品尝特里尔较为出名的那些肉饼，自己搜集信息，自己制定路线，最后整理出一份美食报告。”
听从命令的第一步是让命令被孩子接受，是他能够去做，也愿意去做的，之后再逐渐加码。
路德维希的眼睛骤然亮起。
他舔了下嘴唇道：
“好！”
这小男孩望了眼窗外，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我现在就去！”
卢米安顿时笑了一声：
“天已经黑了，外面太危险了，你还只是一个孩子。”
太危险了……只是一个孩子……旁边的卢加诺忍不住望了路德维希一眼，脸上写满了不认可。
卢米安叹了口气道：
“我是说，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自控力不够，对走夜路的特里尔市民们会比较危险。”
他随即对路德维希道：
“你今晚先从报纸杂志上搜集信息，制定方案，明天天亮再去完成。”
“嗯嗯！”路德维希从单人沙发上跳了下来，翻找起之前订阅的那些报纸和杂志，相当地认真。
卢米安满意地点了下头，走回自己的卧室，往“旅者的行囊”内那个独立空间里放了一团持续燃烧的炽白火焰。
过了一阵，他拿出完全焦化变形，看不出属于身体哪个部位的莎莉丝特尸块，审视了几眼。
根据芙兰卡“魔镜占卜”的结果，这经过炼制和提取，可以代替“痛苦”魔药辅助材料里的“双尾黑蛇尾尖”。
辅助材料里的“花面蝙蝠血液”也无需再搜集，芙兰卡的血液是更好的替代品。
卢米安将尸块塞回了“旅者的行囊”，拿出了从摩罗拉知识教堂借来的那几本书。
虽然“魔术师”女士已经帮他封印了“黑泪”，但有用的知识谁也不会嫌多。
当然，越有用的知识越可能带着强烈的污染，需要权衡和取舍。
卢米安点亮了煤气壁灯，挑了本名为《走入神秘殿堂》的书籍，悠闲地做起阅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中，他突然侧过脑袋，望向门口。
他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阴影里长出来一个人。
那是穿着白色衬衫浅色纱裙的简娜，她偏深一点的亚麻色头发盘了起来，蓝色的眼眸又大又亮，脸上浅浅扑着些许脂粉，鼻子正中贴了一个小小的黑痣。
她白色带花朵装饰的女士衬衫并不暴露，却因为那近乎完美的弧度让人浮想联翩，口干舌燥。
这一刻，卢米安就像看见过去的“浮夸女”简娜和演员学徒切莉娅.贝洛两道身影重叠在了一起，清丽中透着点难言的妩媚。
“我有事情找你帮忙。”简娜浅笑着关上了房门。
卢米安忽然有了危险预感，那不是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而是因另外之事产生了不安。
“我恐怕没法帮你。”卢米安依靠“苦修士”的特质，表面平静地说道。
简娜垂下眼帘，遮住了水光明媚的蓝色眼眸。
她走至床边，坐了下来，重新望向卢米安，眼带笑意地说道：
“你先听我说完，听听我的理由。”
卢米安默然了几秒道：
“你讲吧。”
简娜将双手撑到了两侧，身体微微前倾，姿态略显俏皮地说道：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是的，我想找你帮忙消化‘欢愉’魔药。”
果然……卢米安头疼地说道：
“为什么不找芙兰卡？”
“两个理由，一个表面上的，一个真正的，你想听哪个？”简娜笑意盈盈地问道。
卢米安揉了揉额角：
“表面上的。”
简娜抿了下嘴唇，自嘲般笑了笑：
“她很乐意帮我消化‘欢愉’魔药，内心不会有抗拒，痛苦会很少，这样就不符合欢愉带来痛苦的扮演守则，我消化魔药的速度会很慢。
“而你，我知道你不愿意，比较排斥这件事情，越是这样，让你体验到欢愉，最终甚至有点舍不得，并伴随自责的痛苦后，我的‘欢愉’魔药消化得就越快，另外，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你有虚假的天使位格，一切顺利的话，也许我仅用两三周就可以消化完魔药，考虑晋升‘痛苦魔女’。
“作为团队的首领，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吗？能有效帮助你提升队伍的质量，让仪式的效果更好。
“你不用给我推荐‘黑泪’，消化‘欢愉’魔药需要对象。”
卢米安沉默着没有回应。
简娜忍不住“呵”了一声：
“你就把这当成是带着队友‘传送’，借用力量给队友，我又不想着得到你的感情还有心灵，而没有感情的前提下，你不是一向没什么在意的事情，一向觉得自己没有道德吗？喂，难道你有洁癖？只是帮忙而已！”
卢米安隔了几秒道：
“你呢？”
简娜垂下眼帘，轻声笑道：
“我也会在痛苦中体验欢愉，在欢愉中感受痛苦，很符合扮演守则。”
卢米安默然了一会儿道：
“芙兰卡呢？”
简娜咬了咬嘴唇，眸光幽深地说道：
“她要是知道了，正好可以消化‘痛苦’魔药。”
卢米安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想办法诱惑我，引爆我的欲望，以此达成目的，没想到你竟然谈判一样和我讲道理。”
简娜皱了下脸庞，哼哼着骂道：
“我要是用诱惑的办法，你肯定会直接‘传送’逃跑！
“还不如给你讲清楚利害关系，告诉你这是一件和喝水用餐一样正常普通的事情，不用有负疚感，也不用你付出感情，这在因蒂斯很常见！”
第一百一十二章 痛并快乐着
见卢米安没有说话，简娜转而笑道：
“一个优秀的团队首领难道不需要关心队员的个人需求，平衡内部的矛盾？是，你们‘猎人’到了高序列，可以一下把人征服，变成傀儡，不需要操心那么多事情，但现在，你好像还办不到。”
简娜眼眸微动，笑吟吟补充道：
“这对你还有另外一个好处，你说过，‘苦修士’积压的情绪和欲望不会完全消除，少量会一点点累积，到了一定程度后，必须宣泄出来，否则会成为隐患，而你好像很久没有肆意发泄过了。
“这靠杀人应该是没办法完全宣泄出来的，一次性也没那么多坏蛋给你杀。”
说到这里，简娜眸光清澈地望着卢米安，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好啦，我已经讲完我这么做的理由、相应的好处和可能的后果，队长，你该做出决定了。”
不等卢米安说话，简娜抿了抿嘴唇，迟疑着低声补充道：
“还有，一个理由，我们在经历很多危险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或者失去彼此，我，我不想带着遗憾告别。”
听到这句话，卢米安看着简娜，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叹息着说道：
“你已经是个优秀的‘教唆者’了。”
简娜眨了下眼睛：
“这么说，你答应了？”
卢米安沉重点头：
“仅限于你‘欢愉魔女’期间。”
简娜微微前倾的身体忽然往后缩回了一点，被双手撑起来的肩膀往下落了少许。
她言笑晏晏之下强行压制着的那些情绪终于释放了部分出来。
她的眸光落到了自己的膝盖上，似自嘲似感慨地笑道：
“到时候，就可以消化‘痛苦’魔药了。”
卢米安沉默着没有回应。
隔了几秒，他才说道：
“我会找个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芙兰卡，这是对她的尊重。”
“我原本以为你要问过芙兰卡的意见再做出决定。”简娜默然了一秒，含笑说道。
卢米安又一次叹气：
“这是对你的尊重。”
他叹气是感受到了简娜刚才那句话里隐藏的真正情绪，简娜知道芙兰卡是这件事情绕不开的问题，但她又希望结果不管是好是坏，原因都只和自己只和彼此有关，芙兰卡那边，她会自己去面对，所以，之前问“芙兰卡呢”，她才会突然生气恼怒，赌气般说可以帮助对方消化“痛苦”魔药，卢米安也是通过她的回答才察觉到了这一点，也借此明悟了现在的玩笑代表的是什么心情。
卢米安随即岔开了话题：
“你是我见过行动力最强的人之一。”
“好听的词叫果断，有勇气，不好听的词是冲动，莽撞。”简娜如同秋日湖水般的眼眸重新望向了卢米安，真正地展露起“欢愉魔女”的魅力，浅笑着说道，“现在，是不是应该聊点别的了？”
她将鼻梁正中的那颗假痣拿了下来，笑吟吟问起卢米安：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告诉你假痣贴在不同地方代表的不同意思吗？”
卢米安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