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卡没做别的应对，身体内部腾地冒出了大量的黑色火焰。
黑色火焰外面，层层冰霜凝实，就像在制作半透明的坚固棺材。
周围那一根根透明的蛛丝纷纷回缠，一圈又一圈，将冰霜包裹于内，形成了巨大的蚕茧。
这……莫兰.阿维尼既疑惑于“欢愉魔女”的不正常，又欣喜于自己的“禁闭”产生了效果，规避了“镜子替身”的作用。
他动作有些扭曲和古怪地奔向了芙兰卡，脑海里已预演起接下来要使用的能力和控制住对方后将发生的事情。
他差点忘记现场还有一位“观众”，可安东尼不知又躲到了哪处视线死角里。
不管了，先把两个魔女控制住！莫兰.阿维尼刚闪过这么一个念头，耳畔突然响起了一段略显尖锐的旋律。
卢米安从角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嘴边是那根发黑的“痛恨乐章”骨笛。
他刚才没被“禁止隐形”逼出躲藏之处，是因为他同样不处于隐身状态，他只是把自己变成了阴影生物，和阴影融为了一体！
卢米安望着莫兰.阿维尼那张因色欲而扭曲的脸孔，一边笑着走向对方，一边吹奏得愈发卖力。
以莫兰.阿维尼现在的情况，他相信“痛恨乐章”的弱点攻击必然是引爆对方的欲望，无需用“猎命师”的能力来配合。
轻快中带着点尖锐的音乐声里，莫兰.阿维尼的身体骤然僵硬。
喀嚓之声响起，他用“镜子替身”代自己承受了这次近乎致命的攻击。
莫兰.阿维尼的身影随即勾勒在了卢米安的侧后方，可卢米安的吹奏还没有停止，莫兰.阿维尼身上那接近爆炸的色欲也还未消退。
喀嚓！喀嚓！喀嚓！
莫兰.阿维尼的身体不断如镜子般破碎，又不断在越来越轻快的旋律里凸显，无法脱离这片区域，也来不及想办法堵住耳朵。
镜子后面这处空间内每个角落都回荡着“痛恨乐章”带来的美妙音乐。
安东尼缩在角落里，用提前预备好的道具堵住了耳朵，并时刻准备着依靠镜子，自我催眠，进入沉睡，以躲避卢米安那不分敌我的死亡旋律。
即使已经有了准备，他体表也不自觉凸显出了一片又一片灰白色的龙鳞。
喀嚓！喀嚓！莫兰.阿维尼的“镜子替身”终于用完了。
他脑海顿时嗡了一声，感受到了极致的欢愉，被轰然引爆的欢愉。
他身体颤抖了起来，既痛苦又极乐。
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嘴角都溢出了鲜血，他的唾液、他的鼻涕、他的眼泪同时流了下来，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卢米安闪现到了他的背后，放下“痛恨乐章”，哼出了声音。
两道白光落在了莫兰.阿维尼的身上，让这位“惩戒骑士”彻底晕了过去。
卢米安没给莫兰.阿维尼依靠可能存在的特殊能力清醒的机会，从“旅者的行囊”内抽出一张仪式狗皮，罩到了这位正缓缓倒下的敌人头顶。
“狗！”
卢米安旋即用赫密斯语低喊出声。
幽暗的光芒一闪，莫兰.阿维尼消失不见，原地多了一条毛发棕黄的巨犬。
没有实体感的摔倒声里，巨犬昏迷着侧躺在了地上。
卢米安露出了笑容，弯下腰背，抱起了这条狗。
看到这一幕，安东尼摘掉了完全堵住自己耳朵的塞子，简娜也解除了体表那两层冰霜。
芙兰卡稍微慢了一点，过了几秒才让“蚕茧”崩裂开来，冰棺无声瓦解，黑焰飞散消失。
她一脸惊讶和喜悦地对卢米安和简娜道：
“刚才，我的‘欢愉’魔药出现了大幅度的消化！”
话音刚落，她抬手捏了捏鼻子，望向莫兰.阿维尼刚才站立的位置和卢米安怀中那条巨犬道：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刚才应该享受到了真正的欢愉，极致的欢愉，并且这‘欢愉’还是因我而起。”
卢米安想了下道：
“他甚至为了追逐你给予的欢愉，冒着很大的生命风险留下，遭受了同样极致的痛苦，而最终，他得到了想要的欢愉，虽然不是以他希望的方式，他因此也付出了最大的代价。”
“他还是相当于序列5的非凡者。”芙兰卡满脸笑意地叹息道，“可惜，不是我吹响的‘痛恨乐章’，要不然，我的‘欢愉’魔药说不定都接近彻底消化了，欢愉带来痛苦，欢愉让人沉沦，欢愉之于目标就像烛火之于飞蛾……”
说到这里，她放低了嗓音，用奇怪的语言咕哝着说道：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芙兰卡并不是太遗憾，因为他们几个人里，“痛恨乐章”的负面代价只有卢米安能够承受。
安东尼环顾了一圈，沉稳提醒起芙兰卡：
“既然已经得手，那就赶紧离开。”
此时，简娜已经靠近了卢米安，卢米安也收起了“痛恨乐章”。
“嗯。”芙兰卡点了下头，几步来到卢米安身旁，抓住了他的上臂。
与此同时，这镜后区域燃起了大片大片的黑色火焰。
几秒后，四人从采石场空洞内那个镜中世界固定入口出来，由芙兰卡完成了反占卜反预言的收尾工作。
接着，他们“传送”回了位于行政区的那个安全屋内。
直到此时，芙兰卡才“哎”了一声：
“‘碧翠丝的项链’没法激发‘色欲’了……”
“碧翠丝的项链”能激发的那些欲望每种只能使用两次，“色欲”上一个对象是加德纳.马丁。
对“欢愉魔女”芙兰卡来说，这意味着失去了一个强力的辅助手段。
简娜微微点头：
“真是可惜，这么看来，‘欢愉魔女’和‘欲望母树’途径的‘性瘾病人’能形成非常完美非常有效的配合。”
“是啊，可惜我没法去获取‘欲望母树’的恩赐，要不然……”芙兰卡突然闭上了嘴巴，而卢米安等人的脑海内闪过了同一个词组：
“性瘾魔女”！
咳咳，芙兰卡轻咳了两声道：
“只能希望‘欲望母树’的恩赐者们能再送点类似的道具。”
她转而望向因身体虚弱还未醒来的巨犬，斟酌着说道：
“先喂点吐真剂，再由安东尼和他交个朋友，双管齐下？
“嗯，‘魔镜通灵术’作为预防万一的备选方案……”
卢米安点了下头，记起芙兰卡转述的“黑之魔女”对自己的“批评”，忍耐住内心的贪婪欲望道：
“先不着急，等我拜访过K先生再审问。
“K先生突然刺杀莫兰.阿维尼，肯定有他的理由，问清楚了他那边的事情，等会才能更有针对性地榨取情报。”
“也是。”芙兰卡等人相继点头。
…………
舍尔街19号，“通灵”杂志社总部。
套着较薄蓝色棉衣、换了身打扮的卢米安走下马车，进入了那栋足有六层高的白色奢华房屋。
第二百二十七章 祂知道
舍尔街19号的地下室内，卢米安见到了K先生。
若非他亲眼目睹对方化为血肉罩住了莫兰.阿维尼，后续又遭受了“净化者”的圣光伤害，他都不敢相信此时气息饱满、罩着黑色兜帽、看不出有任何异常的K先生在不久之前潜入了因蒂斯共和国工业部部长的府邸，完成了一次刺杀。
“你从南大陆回来了？”K先生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嘶哑。
他未坐在那张红色靠背椅上，而是站于卢米安正前方的阴影内——那是由水晶吊灯的投影形成的。
卢米安没有隐瞒，笑着说道：
“回来帮朋友一个忙，之后还会离开，你知道的，我能‘传送’。”
K先生巨大的兜帽轻轻晃动，仿佛在点头。
他语带欣慰地说道：
“返回特里尔后还记得来这里赞美主的光辉，证明我没有看错你。”
刚跟着K先生完成了整套祈祷流程的卢米安一阵心虚和羞愧。
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看见你刺杀莫兰.阿维尼了。”
K先生藏在兜帽下的目光忽然变得宛若实质，四周的阴影隐有浮动。
过了几秒，这位“极光会”的神使嗓音嘶哑地问道：
“你当时在现场？”
卢米安状态放松地回答道：
“是的，虽然你刺杀莫兰.阿维尼的方式有着典型的‘蔷薇主教’特色，并且疑似利用‘放牧’完成了‘传送’，我即使只是从‘净化者’那里获得相应的情报，也不难猜到是你，但我必须承认，当时我确实在现场。”
“你藏在哪里？”K先生问道。
卢米安笑意明显地回答道：
“那面镜子里，莫兰.阿维尼逃离的那面镜子。”
听到这里，K先生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仿佛有数不清的血肉在下方欢呼。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激动：
“现在呢？你抓住莫兰.阿维尼了？”
“对。”卢米安郑重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K先生半仰身体，露出偏瘦的下巴，极尽癫狂之态地大笑起来。
他笑到卢米安耳朵嗡嗡作响，笑到地下室内光影浮动，血腥之味弥漫而出。
终于，K先生停止了大笑，异常狂热地说道：
“果然是主的安排，果然虔诚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开始在胸口画起十字架：
“赞美您，赞美您创造了一切，赞美您背负着世人的罪孽！”
卢米安也跟着赞美起“极光会”信仰的那位“真实造物主”。
K先生笑着叹息道：
“我原本只是计划在这几天刺杀莫兰.阿维尼，还没有决定究竟是哪天，结果，今天傍晚看到莫兰.阿维尼出现在窗口，眺望远处的景色时，我发现他的情绪和状态都有点不对。
“我担心会有意外发生，仓促开启了行动，收获了一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