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女士的回信啊……卢米安拿起信纸,展开阅读起来:
“很好,对自身有很充分的自我认知。
“‘玫瑰学派’和‘灵教团’的事情会有专门的人员负责,你不需要为此冒险,专注于对付‘西索’就行了,当然,他们要是请你提供一定的帮助,你也可以配合一下。
“‘玫瑰学派’那些成员遗留的非凡特性,尤其是‘恶魔’途径和‘囚犯’途径遗留的,都有一定的、比较麻烦的污染,最好不要卖给别人,也不要随便找‘工匠’制作物品,如果你需要这么做,可以卖给我,或者委托我找‘工匠’,嗯,它们放在‘旅者的行囊’内倒是没什么问题,比起暗影树枝拳套、‘愚者’先生封印和你身上别的东西可能引来的注视、带来的影响,它弱小得像是刚出生的普通婴儿。”
得到反馈后,卢米安松了口气,直接激发了右肩的黑色印记,消失在了房间内。
过了一阵,他的身影勾勒于特里尔林荫大道的某座钟楼顶部。
望着远处那座豪华的香榭大酒店,望着已然亮起的一盏盏灯火,卢米安终于可以不用再忍耐,能仔细地思考刚才从加缪那里获得的信息了。
隔着一个狂暴海加一个费内波特王国加半个因蒂斯共和国的距离,哪怕他真的在制定猎杀“西索”的计划,也不用担心被敌人感应到恶意和危险了!
这种距离,恐怕只有天使才能感应到。
——虽然卢米安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的目标,不知道“西索”究竟是谁,不清楚他的详细情报,也未有实质性的并付诸了实践的方案,正常来说不会触动“西索”的危险预感,但有能力谨慎一点的时候,肯定还是谨慎一点更好。
为此,他一直依靠“苦修士”的特质,苦苦忍耐着不去想相应的事情,直到远离了派洛斯港,远离了南大陆,才和往常一样推敲起细节,发散起思路。
过了不知多久,卢米安的身影消失在了钟楼内。
当,当,当!
大摆钟敲响了代表晚上七点的钟声。
…………
翌日上午。
加缪刚走入大厅,就看到戴着金黄色草帽的路易.贝里坐在待客区的沙发上。
怎么又来了?加缪想起科洛博的提醒,微皱眉头,略显担心地走了过去。
“这次需要帮什么忙?”他控制着自身的情绪,态度平和地问道。
卢米安笑了起来:
“我需要一些信息,但不是由你提供,而是你找一个不知道我们昨天傍晚究竟聊了什么内容的,可以信任的队友提供,还有,在马塔尼进出口商店见面。
“我为此可以支付5000费尔金。”
奇怪的要求……5000费尔金,出手真阔绰啊……这,这是在规避“恶魔”的危险感知?加缪也算是经验丰富的官方非凡者,很快就产生了一定的联想。
他控制着自己不去做过多的思考,斟酌了几秒道:
“好。”
他随即进入办公区域,卢米安则起身离开,转入只隔了不到百米的马塔尼进出口商店。
没多久,正喝着咖啡的卢米安面前坐下来一个人。
那人留着深黑的头发,看起来较为瘦弱。
卢米安认识他,知道他是昨天和自己等人一起去现场的巡查队队员,但对方今天却戴上了一副深黑色的墨镜,仿佛盲人。
“我是科洛博,加缪说有一个赚5000费尔金的机会。”那位巡查队队员用不太流利的因蒂语主动做起自我介绍。
卢米安好笑地打量着科洛博的状态,拿出纸和笔,点数出5000费尔金的钞票,一起推了过去:
“你把巡查队内那位‘囚犯’途径非凡者的姓名和详细情况写下来,注意,不能让我看到,写完就折叠成方块。”
科洛博像盲人一样摸索着拿过了钞票。
他弯下腰背,几乎把头埋到桌子下面般点数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看我?”卢米安饶有兴致地问道。
科洛博颇有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我怕真的瞎掉。”
这是能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怪物”途径的?卢米安审视了下自己,没再询问。
科洛博背过了身体,借助后面那张桌子,快速写好了相应的信息,然后把纸张折叠起来,递给了卢米安。
卢米安看都没看一眼,迅速将情报接过,直接塞入了“旅者的行囊”内。
他旋即付了咖啡钱,走入了商店内的盥洗室。
他的身影又消失在了这里。
第一百五十一章 “礼物”
等到路易.贝里远离了咖啡区域,科洛博松了口气,摘掉墨镜,又把那5000费尔金拿了出来,重新点数了一遍。
他的直觉告诉他可以来做这场交易,所以他才愿意冒着危险,前来马塔尼进出口商店,但整个过程中,一直战战兢兢,很多时候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书写资料那会儿,手更是抖得厉害。
“果然,问题会累积到一起爆发……”科洛博拿着那副墨镜,近乎无声地低语了一句。
他站起身来,往马塔尼进出口商店的大门走去。
走着走着,科洛博的身体霍然绷紧,莫名有种周围危险密布的感觉。
他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非常专业地打量起四周,脚步循着本能,时而加快,时而放缓,时而转向,时而停滞。
科洛博看到的是上午的阳光,是刚开始营业没多久还较为空旷的商店和不多的几名顾客,没发现谁在盯着自己,也没察觉到有来自暗处的注视。
纯凭直觉地走了一阵,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卖咖啡豆和咖啡的区域,停在了盥洗室的门口。
科洛博成为非凡者也有两年了,最重要的经验是相信自己,相信直觉,于是没有犹豫,推开那扇较为沉重的黑色木门,走了进去。
马塔尼进出口商店在派洛斯港档次不低,仅仅只是其中一个男性盥洗室,都有三个小便斗和三个隔间,墙上还有两盏煤气壁灯静静散发着光芒,照亮了清理得很干净的地面。
科洛博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准备用冷水洗一把脸,看能否摆脱那种危险如影子般跟随的困境。
他刚抬起脑袋,就看见镜中浮现出了一张脸孔。
但那不是他自己的脸孔!
那张脸孔异常苍白,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浅棕的肤色上,亚麻的眼眸染着些许阴绿,正冰冷地注视着科洛博。
科洛博的脑海嗡了一下,认出了这张脸孔是谁。
他是巡查队唯一的“囚犯”途径非凡者,去年已成为序列6“活尸”的特瓦纳科.图皮安。
他也是第一个让科洛博本能感觉危险的人,并相信自己如果把这种感受说了出去,会很快死掉!
刚才,卢米安要求科洛博写出巡查队“囚犯”途径非凡者的姓名和情况时,科洛博内心是异常不安的,甚至考虑过拒绝这场交易,他当场点数钞票,不是信不过一个能将5万费尔金悬赏直接送人的冒险家,而是借这样的举动来思考,来犹豫,来抉择。
最终,他选择相信自己,相信让自己愿意冒着危险来交易的直觉,只是没在资料里提及自身对特瓦纳科.图皮安的不好感觉。
而现在,特瓦纳科.图皮安的脸庞突兀地出现在了他面前的镜子上。
这,这已经是“囚犯”途径序列5“怨魂”的能力,他什么时候又晋升了?科洛博惊恐愕然之余,感觉身体一阵阴冷,仿佛坠入了高原冰湖的底部,瞬间就被冻僵了。
与此同时,洗手台那面镜子上,特瓦纳科.图皮安的脸孔消失了。
科洛博的身体里似乎被塞了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森然寒冰,从内到外地散发出可以冻结灵魂般的阴冷。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对抗着他努力地抬了起来,他的耳畔响起了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冷酷声音:
“看来我已经暴露了,竟然让你提供我的资料。
“我现在就会离开派洛斯港,但在离开之前,我要给卢米安.李留下两份礼物。”
什么意思?什么礼物?卢米安.李又是谁?科洛博一边涌现出疑惑茫然的情绪,一边恐惧地看到自己的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开始用力下捏。
疼痛传入他脑海的同时,他隐约明白了礼物指的是什么:
特瓦纳科.图皮安想杀掉自己,把自己的死亡包装成一份礼物!
可他说的是两份礼物,还有一份是什么?
…………
巡查队那栋四层的米白色建筑内。
加缪喝着高原咖啡,看着今日份的《西拜朗电讯报》,想着科洛博和路易.贝里的交易。
如果成功,他作为中间人,可以拿到百分之二十的酬劳。
咚,咚,咚,加缪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加缪虽然年纪不是太大,但资历很深,已经是巡查队其中一个行动组的组长,若是出现副队长位置的空缺,能和他竞争的只有那位“囚犯”途径的非凡者特瓦纳科.图皮安。
——南大陆很是混乱,处在多股势力平衡下的区域更是如此,不管是血腥的“玫瑰学派”、可怕的灵教团,还是充满野心的冒险家和来自不同国家的间谍、传教士,都相当危险,他们之中有的会主动暗杀巡查队队员,有的会不服管理,突然暴起,杀人远逃,有的会精心策划一些事情,连巡查队的队员都作为目标之一,所以,这些年来,巡查队每年都有一定的减员,都需要招募新的成员。
遭遇袭击多也有一定的好处,那就是如果获得了胜利,大概率能收获不少值钱的东西和涉及超凡的材料,巡查队队员们晋升的配方和魔药很多都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获得的,这也带来了一种现象:
和北大陆同等规模的城市相比,派洛斯港的官方非凡者数量更多,中序列的官方非凡者数量更是如此,只是缺乏更高层次的力量或相应的封印物。
加缪之所以处在缺钱的状态里,是因为他的晋升速度比他的堂兄弟们都要快。
他刚到马塔尼邦,刚到派洛斯港时,只是一个序列9的“仲裁人”,现在已经是序列7的“审讯者”了,五年里晋升了两次,而最近正在攒钱购买材料,希望能晋升序列6,成为“法官”,当然,若是有机会成为副队长,巡查队肯定会提供一部分资源,帮助他晋升。
——他收获的战利品并不总是适合自己,有时需要和队友交易,有时需要卖给巡查队,以此换取到金钱,等待着自身途径对应的魔药配方和非凡材料出现。
而且,由于巡查队成立也就这么几年,根本没什么积累,他还得想办法购置实用的神奇物品,定期补充符咒和药剂等东西,免得准备不够充分,死于哪次暗杀和冲突。
这样的情况下,钱自然不够花。
混乱是通往地狱的道路,也是向上的阶梯!
开门而入的是“格斗家”索乌。
一根根褐色小辫轻轻摇晃中,穿着天蓝色衬衣和米黄色长裤的索乌单手插兜,走向加缪,笑着问道:
“你看见科洛博了吗?
“我有事情找他。”
加缪早就编好了理由:
“他去进出口商店买咖啡豆去了。”
索乌“哦”了一声:
“那我等他回来。”
“你有什么事吗?”加缪随口问道。
索乌上前两步,笑着说道:
“有个调查任务想找他一起,也许他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线索。”
“你们这群混蛋,就不担心科洛博因此遭受伤害吗?”加缪好笑地回了一句,然后端起咖啡,凑到嘴巴,抿了一口。
就在这个时候,索乌的右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张闪烁金属光泽的扑克牌。
那扑克牌的牌面是一个灰白两色的小丑。
嗖的一声,索乌将那张扑克牌飞向了加缪的脑袋。
…………
马塔尼进出口商店,男性盥洗室内。
科洛博终于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