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是来监视路易.贝里的？
“我都没问谁派你来的，你为什么要问我？”
他同样一口流利的高原语。
叼着长嘴香烟的男子想了几秒，认同地点了点头，让开了进入楼梯的道路。
卢米安从他面前经过，一步步往下。
看着卢米安的背影，那男子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
他抬起左手，轻轻拧动了一下那根特制的长嘴香烟。
接着，他深深吸了口气，猛地吹入“烟嘴”内。
无声无息间，一根细长的钢针从发焦的烟丝里飞了出来，直奔不到两米外的卢米安背心。
这是一种吹箭，来源于南大陆原始丛林内的某些部族，但那些吹箭大部分都有一两米长，根本没法隐蔽携带，用来偷袭别人，后来经过信仰“蒸汽与机械之神”又具备较强动手能力的赏金猎人改造，出现了只比普通香烟长一截的弱化版本。
它在提高了便携性和隐蔽性的同时，威力不可避免地直线下降，射击范围更是缩小到了四五米内，但配合特制的、带有麻醉和致死等毒素的箭矢，依旧有很强的使用价值，受到南北大陆不少赏金猎人的喜爱。
袭击卢米安的男子将它藏在长嘴香烟内，为的就是麻痹目标，等待近身的机会。
他的目的是控制住对方，拷问出他的委托者是谁。
那钢针一闪而过，但卢米安却仿佛早有预料，在后方男子吹气时就霍然向前弯折了腰背，并侧拉起脊椎，以一种极度扭曲的非人姿态避过了吹箭。
轻微的噗声里，钢针没入了木制的楼梯内。
下一秒，袭击卢米安的男子眼眸睁大，看见目标以一种超越人类柔韧性的姿势挥来了拳头。
砰！
他晕了过去。
卢米安从近乎拧成麻花的身体状态内恢复，弯腰提起袭击者，将他拖入了自己租下的那个房间。
然后，趁着对方还处于昏迷状态，卢米安给他灌了一点吐真剂，估算好时间，将他弄醒。
看着那张没有任何特点的普通脸孔，袭击者有些惊慌地喊道：
“我只是想弄晕你，找地方逼问你委托者是谁！
“箭上的毒素是麻醉性质的！”
蹲在对方面前的卢米安笑了笑道：
“现在换我来问你，你的委托者是谁？”
“是胡安.奥罗！”那棕发褐眸的男子脱口而出。
卢米安呵呵再问：
“是吗？”
“是，不是，其实是另外的人……”说到这里，那男子惊恐地闭上了嘴巴。
卢米安循循善诱：
“是谁呢？”
那男子挣扎了几秒，以一种控制不住自己嘴巴的状态回答道：
“鲁维奥.帕科。”
鲁维奥啊……他监视我做什么？想借助大冒险家的行动获取某种利益？这也是他没暗中找我透露情报的原因？卢米安轻轻颔首，直起身体道：
“你有口臭，记得多刷牙。”
“……”袭击者一脸茫然，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变成这个，但还是“被动”地回答道，“我确实不爱刷牙。”
卢米安嫌弃地摇了下头，没要那根吹箭当战利品，直接离开了这个房间，并留下了一句话：
“记得帮我锁门。”
…………
特里尔，纪念堂区，芙兰卡和简娜租住的那间公寓内。
她们已收到了“审判”女士通过夏佐兔回复的信件。
戴着缩小版礼帽，架着缩小版金边眼镜，穿着缩小版黑色风衣的夏佐兔在离开前，提出了一个请求：
“可以用定制的小型左轮替代之后五次送信的费用吗？”
简娜微张嘴巴，怔了好几秒道：
“可以。”
她随即问道：
“你不能自己变一把出来吗？”
就跟你身上的礼帽、眼镜和风衣一样。
“它们没有实质上的作用，但我希望那把左轮有，子弹也要特制的。”夏佐兔认真解释道。
简娜眨了眨眼睛，答应了下来。
等到这位信使离开，芙兰卡表情很是古怪地说道：
“我怎么感觉它从追逐知识变成了追逐武力？”
简娜本想帮夏佐兔分辩两句，但一时找不到好的说辞，只能“艹”了一声道：
“这也不算是坏事，说不定它以后还能帮我战斗！
“而且，信使武力高一点，送信这件事情才更安全。”
没有信使的芙兰卡突然泛起了一股酸意，不再多说，展开了“审判”女士的回信：
“塔玛拉家族是第四纪图铎帝国时期的五个大贵族家庭之一，有世袭的公爵爵位，和你们知道的那位阿蒙并列，但地位稍逊。
“在那个众神行走于大地的年代，能成为大贵族的家庭必然有着天使层面的力量，而据资料显示，在亚利斯塔.图铎成为‘血皇帝’之前，塔玛拉家族就已经存在很多年，是前面那个帝国的有名贵族。
“他们有过一次纹章的变化和两次内部的分裂，不同时期的塔玛拉埋葬在地下墓穴不同层就源于这个原因。
“他们最初的纹章由荆棘、盾墙和竖直的长剑组成，后来变成了一扇对开的门，门缝由那把竖直的长剑充当。
“这代表塔玛拉家族有过一次很重大的变革，从以‘审判者’途径为主变成了以‘学徒’途径为主，但暂时没有对应的历史资料出现。
“少量坚持‘审判’途径的塔玛拉家族成员存活到了现在，隐蔽地活跃着。
“另外一部分塔玛拉在图铎帝国时期就和魔女家族建立起了非常密切的联系，等到第五纪，出现了一个名为‘灵知会’的隐秘组织，它既有‘魔女’们的身影，又有来自塔玛拉的‘学徒’途径，有理由相信，他们依旧在合作。
“这部分塔玛拉和另外的塔玛拉分裂了很多年，互不承认。
“坚持‘审判’途径的塔玛拉们同样发生过一次分裂，具体情况不详……”
看到这里，芙兰卡和简娜同时产生了果然如此的念头：
塔玛拉家族果然和“魔女”们存在一定的关系！
两人继续读起书信后面的内容：
“引导你们找到塔玛拉家族墓室，发现那枚‘镜中世界碎片’的人应该也是在针对那个特殊的镜中世界和魔女教派，你们暂时不用担心，注意提防身边的巧合与失窃诈骗等行为就可以了……”
…………
接下来几天，卢米安未遭遇一次袭击，卢加诺和路德维希同样如此。
桑塔港似乎一下又变得风平浪静，暗中观望的人们没有再往前走出半步的意思。
就在卢米安想着要不要再做点什么，争取在11月初的祈海仪式前弄清楚所有细节时，“宝剑骑士”带来了关于诺尔菲和巴特纳的新收获。
脸色始终苍白的他对卢米安道：
“发现了绑架两个目标的嫌疑人，我自己动手，还是一起去？”
卢米安斟酌了片刻道：
“一起。”
第六十五章 顶级合作者
做出选择后，卢米安才有机会询问：
“嫌疑人是谁？”
“拉托.吉亚罗。”“宝剑骑士”报了一个名字。
卢米安知道这个人，他同样是渔业公会的委员，不仅有三条大型捕鱼船和桑塔港渔业公司的股份，而且还涉足造船和制冰等行业，家族在上百年前就有人迎娶“海之侍女”了。
卢米安若有所思地多问了一句：
“拉托.吉亚罗和巴兰萨特船只租赁公司有什么关系？”
“他是那家公司的债权人，安排了不少家族成员进去。”“宝剑骑士”简单回答道。
“难怪。”卢米安轻轻点头，略作思索道，“我们在圣拉娜街和金麦穗街交汇处见面，三分钟后怎么样？”
他没去过拉托.吉亚罗那个大家庭住的地方，未掌握相应的灵界坐标，只能“传送”到距离目标较近的圣拉娜街——他直接用“灵界穿梭”离开是不想惊动暗中的监控者。
“可以。”“宝剑骑士”的身影瞬间淡化透明，失去踪迹。
卢米安用了两分钟喝水，穿马甲，戴草帽，然后才让右肩的黑色印记亮起了幽光。
他的身影随即消失在了拉上窗帘的房间内。
圣拉娜街和金麦穗街交错的十字路口，卢米安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看见棕发乱糟糟、换了身亚麻色衬衣和深褐色马甲的“宝剑骑士”站在绯红月光照耀的边缘，脸色苍白，眼神压抑，似乎随时会撕下人皮，变成怪物，爆发出积累于内心的各种欲望。
别人或许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感知，但卢米安是“苦修士”，特质就是忍耐并压制情绪和欲望，对类似的状况有天然的敏锐度。
确实是“节制派”啊……看见“宝剑骑士”的模样，卢米安脑海内霍然浮现出一个荒谬可笑的念头：
兄弟，要不要兼信一下宿命？你要是成了“托钵僧侣”或者“苦修士”，就不用忍耐得这么辛苦了！
当然，这个建议，卢米安只是随便一想，肯定不会提出来——如果没有足够的际遇，邪神的恩赐只会让魔药体系的非凡者逐渐异化，无法挽回地成为人形怪物，一步步向对应邪神改变，但他刚才的念头也说明，恩赐体系的某些序列和魔药体系的某些序列能够互补，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走吧。”见“宝剑骑士”只是看着自己，一句话不说，卢米安只好主动开口。
“宝剑骑士”点了点头，沿着街边阴影，不快不慢地转入金麦穗街，一路往北。
没多久，两人抵达了吉亚罗家那栋形似小城堡的五层建筑。
望着映出灯火的一个个窗户和灰蓝色的外墙，“宝剑骑士”指着其中一面玻璃道：
“那是拉托的卧室，他和他的妻子是分房睡的。”
情报搜集得很详细和准确啊……卢米安微微点头道：
“你有什么行动方案？”
“直接潜进去，控制住目标。”“宝剑骑士”用很简略的方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会不会太简单粗暴了？吉亚罗家应该不只是雇佣有非凡者，本身肯定也有少数成员获得过祈海仪式带来的力量……卢米安想到“怨魂”具备的特殊，评估了下自己的能力，单手插兜，悠然回答道：
“好。”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已是退化为影子，融入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