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里面的某个地方。”卢米安从放“拷打”拳套的挎包里拿出一把白色蜡烛扔给了芙兰卡，并语带笑意地说道，“我要在神的注视下服食魔药。”
“神的注视下？”芙兰卡狐疑地打量起卢米安，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染上了“占星人”的坏毛病：
不说人话！
卢米安没有解释，点燃一根白色蜡烛，托着它走入了地下墓穴。
照例有管理员的阻拦，照例有自我的承诺，两人一路来到地下墓穴第三层，看见了那两根斑驳巨石堆成的祭祀之柱和周围的小型广场。
踏足干净到不可思议的区域后，芙兰卡恍然大悟：
“你是想利用这里的特殊？”
她曾经在地下墓穴探过险，但从未深入第三层，只是听卢米安提过，这里有一个广场，修建有分别象征“永恒烈阳”和“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两根祭祀之柱。
在这两根祭祀之柱的庇护下，哪怕手中的烛火熄灭，身处广场区域的人类也不会被黑暗吞没，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死去。
“是的。”卢米安笑了起来。
他将手里的白色蜡烛交给芙兰卡，走到雕刻着“太阳圣徽”、太阳花和放射性线条等大量符号的斑驳巨柱前，尊敬地展开双臂，真诚祈祷：
“赞美太阳！”
他的计划就是利用地下墓穴本身的特殊和这座祭祀广场的庇护压制索伦家族残余血脉和体内宿命污染的影响。
根据他的经验，这样的影响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外界，来自对应的源头，比如地宫深处被封印的佛蒙达.索伦和屏障外的宿命力量。
没有了这部分影响，剩下的也就是体内污染趁着晋升时身体状态短暂失去平衡、封印有所变化做出的侵蚀，卢米安之前三次晋升都深刻体会过，觉得完全可以承受，因为这些污染的外来帮助会被地下墓穴的特殊和祭祀之柱的庇护压制削弱。
这个方案最初的灵感来源于“碧翠丝的项链”这件非凡饰品的形成，来源于“魔术师”女士说某些特殊环境可以切断联系，阻止恩赐力量回归母体，比如“撒玛利亚妇人泉”周围区域。
卢米安觉得地下墓穴内的这个祭祀广场虽然肯定不如“撒玛利亚妇人泉”周围区域那么特殊，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经过地下墓穴本身诡异和“永恒烈阳”祭祀之柱庇护双重过滤后，外来的影响绝对会显著降低。
而且，这处祭祀广场的神圣来源于正神的庇佑，卢米安也不用担心自己在此地服食魔药晋升的行为会引来周围环境的反噬。
看着卢米安在那里诚挚地赞美太阳，芙兰卡一时有点傻住。
还真是在神灵的“注视”下啊！
可你不怕实际为“愚者”先生信徒的自己被直接净化吗？
完成祷告后，卢米安回到芙兰卡身前，拿出一个造型精美的香水瓶递了过去。
“这是？”芙兰卡疑惑问道。
“灰琥珀香水。”卢米安的表情在烛火的摇晃下阵明阵暗，“我服下魔药后，你观察我的反应，如果觉得不对，就拧开盖子，把瓶口凑到我的鼻子前。”
这件事情原本是他自己做的，但这次，有了索伦家族残留血脉的影响，本身也处在中序列了，他担心情况会变得比较严重，自己未必有那个能力去打开香水瓶，而如果一开始就使用，他的潜意识里会记住这是自己弄出来的，有可能导致效果缺失。
“好的。”芙兰卡见卢米安没有解释的意思，按捺住内心的好奇，未做询问。
卢米安望了眼通往地下墓穴第二层的宽大石制台阶，补充道：
“你还需要做的一件事情是阻止游览者打扰我。”
“你当我是傻的吗？”芙兰卡翻了个白眼。
这还需要交代？
卢米安没再多说，从挎包内拿出了一个水晶制成般的啤酒杯。
他利用量筒，先是放入了暗红色的“蜡像师”血液，足足80毫升，然后依次将变异黑蛛的毒腺和之前一个多月搜集到的琥珀粉末10克、白橡树果实两颗丢了进去。
这些或有很强灵性或有相应象征的材料混杂在一起，没出现瞬间的溶化，但有了一定的黑色泡沫浮起。
卢米安随即将那个缩小人脑般的血色事物和干瘪发黑的枯萎心脏轻轻沉入了血液里。
滋的一声，染着血色的雾气弥漫而出又缩了回去，所有的固体飞快分解，彼此交融，让魔药的颜色越来越深。
咕噜咕噜的气泡冒出又破裂，到了最后，啤酒杯内的液体变成了铁黑色，浮着大量的发红锈迹。
芙兰卡见状，小声嘀咕道：
“果然，玩战术的心都脏，魔药也这么脏……”
看着那深沉幽黑、血色暗涌的魔药，卢米安取下挎包和军用酒壶，将它们丢到了一旁。
他把“谎言”也扔给芙兰卡后，缓慢吐了口气，调整起自己的状态。
过了二三十秒，他盘腿坐下，手腕很稳地端起那个啤酒杯，没有丝毫犹豫地喝起魔药。
这魔药有着强烈的铁锈味，入口冰冷，仿佛黑暗里爬过的蛇类生物，滑腻腻的，冰冰凉凉。
卢米安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身体灼热，如被焚烧，反而浑身发冷，有种全部火焰都被魔药吸取走了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的脑袋开始了熟悉的抽痛，眼前飞快出现了幻觉——他所有的想法和掌握的信息都变成实质，以微缩图画的形式串连在一起，结成了一张层层交织的蛛网。
这让卢米安的大脑四分五裂，他的耳畔隐约又响起了似乎来自无穷远处又好像近在身前的恐怖呓语，并伴随着暴戾疯狂情绪的蔓延。
但这些都不严重，前者带来的剧痛没让卢米安近乎昏迷，本能翻滚，只是表情不自觉扭曲狰狞，双手紧握了起来，难以遏制地痛哼出声，而后者完全在“托钵僧侣”的忍耐范围内。
卢米安的右掌受到刺激，隐约有了点发热。
终于，火焰的灼烧来临，这一次，它集中在卢米安的脑内，不真实，很虚幻。
这个过程中，旁观的芙兰卡好几次想打开那瓶香水，但刚产生这么一个念头，卢米安又正常了一些。
说起来很慢，实际也就二三十秒的时间，卢米安紧握的双手缓慢放开，扭曲的脸部肌肉逐渐复位。
呼……卢米安吐出一股灼热的气流，睁开了双眼。
“成功了？”芙兰卡下意识问道。
卢米安感受着头部和身体的刺痛，好笑回应：
“要是没成功，你已经开始和失控的我战斗了。”
这竟然比他前面三次晋升都要轻松一点。
“谁知道‘阴谋家’的失控是不是假装成正常人，偷偷袭击我……”芙兰卡知道自己刚才是一时嘴快，但还是本能地争辩了一句。
卢米安抬手揉了揉额角，感觉疼痛归疼痛，自己的思绪好像比以往更清晰了。
他快速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敏锐察觉到它们的部分细节也许存在一点问题。
这是他之前没有发现的。
比如，根据噩梦，伊莱特这位经常参加国王饼游戏的诗人应该早就半蜡像化，随时可能发疯自残或伤害周围的人，但他不仅没事，而且还出入有问题的圣心修道院，巧合地看见了阿不思.梅迪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提前的扮演守则
从噩梦中，诗人伊莱特没能逃脱疯狂命运来看，他不是没有遭受国王饼游戏的影响，应该只是暂时未表现出来，就像画家马伦和小说家阿诺利一样……
也就是说，他本身有异常有问题的可能非常小，不是爱洛丝和阿不思这种情况……
他背后有推动者，保证了他当前的安全，让他能传递出有效的信息？如果真是这样，推动者是谁？圣心修道院内的某位？他发现修道院暗流汹涌后，做了许多类似的布置？卢米安思绪的运转比往常绝大部分时候都快，迅速就有了一定的猜测。
他将念头收了回来，专注地审视起自己服食魔药后的变化。
除了刚才体会到的洞察能力上升，思维更为敏捷和清晰，并由此带来的一系列具体表现，比如，智商似乎提高了，编造理由说服他人的水平同样如此，他还有了误导、迷惑和欺骗方面的超凡能力。
这种能力是“阴谋”的核心组成部分，但合格的“阴谋家”只会在细微之处和关键时刻使用它，正常情况下尽量只靠头脑，免得被有背景的目标察觉到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反倒识破了阴谋。
和“误导”类似的能力还有一个叫“煽动”或者“鼓动”，这与魔女们的“教唆”非常接近，而卢米安在扮演“纵火家”时就有意识地在鼓动别人，点燃他们心中的火焰。
这让卢米安忍不住犯了嘀咕：
“是我的扮演太超前了，还是说‘猎人’途径在某些概念上不断深化，前一阶段的扮演是后一阶段的能力？
“嗯，‘阴谋家’魔药都是围绕阴谋带来改变啊，战斗方面没有质的提升……”
卢米安经过反复确认，发现自己的体质有了一定的增强，对火焰的精细化操纵也得到了提升，不用每次都只是火鸦、火球、长枪、火蛇和火墙，能随意地将火焰塑造成不同的外形，比如鞭子和马刀等。
同样的，反复压缩赤红火焰以形成炽白火焰的难度也降低了，需要的时间显著缩短，这根据火焰具体的外形和能量的密度，一到三秒不等。
另外，卢米安还能让自己的身体与火焰短暂结合，借助火球等事物的发射快速转移位置，或逃出敌人的攻击范围，或将双方的距离拉到足够近，这让卢米安战斗时有了更多的选择，不用每次都想着“灵界穿梭”。
“阴谋家”还带来了灵性的增强，卢米安虽然尚未试验，但觉得极限情况下，原本仅能使用四次的“灵界穿梭”应该可以完成六次了。
卢米安抽了下鼻子，毫不意外地嗅到了更远处的气味，分辨出了更多的细节。
这是因为“阴谋家”的信息搜集能力提升了，它必然会带来身体五感和灵性感知的增强。
差不多就这些……卢米安站了起来，身体忽然被流水般的赤红火焰包围。
他整体化作一团火球，嗖地飞了出去。
不到十米，他落到了地面，周围火光四散。
“现在的极限是飞出十米，随着魔药的消化，还会逐渐提高……”卢米安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走回了丢弃黑色挎包和军用酒壶的地方。
他现在确切地认知到自己已经是序列6的“阴谋家”。
“很酷啊……感觉怎么样？”芙兰卡拿着“谎言”耳夹和“灰琥珀”香水，既好奇又关切地问道。
卢米安静静想了几秒道：
“能力方面的变化没有我想象得多和强。”
“这很正常。”芙兰卡颇为理解地宽慰道，“对大部分途径来说，高序列以下只有两个质变节点，而‘猎人’途径一个是序列7‘纵火家’，一个是序列5‘收割者’，但不管怎么样，每一份魔药都会带来新的能力或者原本的深化，如果应用得好，序列6杀死序列5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卢米安缓慢点头，自我思索般道：
“我还发现‘阴谋家’的扮演，我很早就在做了……”
他流浪时，为了食物和能够抵御寒风的睡觉之地，靠狠辣和阴谋对抗那些比自己年长的人类；他在科尔杜村时，每一次恶作剧都可以当成一次恶意不深的阴谋；他离开科尔杜村后，这几个月里，一直在阴谋里打滚，或是坑害目标，或是落入他人的图谋……
这虽然没让卢米安当场消化掉一部分“阴谋家”魔药，但却使他的状态比刚服食“纵火家”魔药时要好，魔药带来的力量没再欠缺控制有所散逸。
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刚服食魔药晋升的“阴谋家”，更接近适应了一段时间的序列6非凡者。
与此同时，他还自然地从过往的经历里总结出了两条扮演守则：
一，“阴谋家”的核心是头脑，而非超凡能力！
二，阴谋的关键是隐藏好自己的真实目的！
以往的扮演守则是一步步摸索后的明悟和总结，所以会带来魔药的大幅度消化，而这两条扮演守则是以往的经验积累，虽然不能直接提供魔药的消化，但却有助于卢米安之后的扮演，缩短他彻底消化魔药需要的时间，简单的比喻就是，他可能只需要花费一半的精力，就能收获双倍的效果。
卢米安原本觉得自己消化“阴谋家”魔药至少要半年，但现在看来，也许三个月左右就行了，当然，前提是一直有扮演的机会，并且总结出了新的扮演守则。
对于他的感慨，芙兰卡也有体会：
“是啊，就像我扮演‘刺客’就很轻松，之前有太多的‘经验’。”
她说到“经验”这个单词时，声音不自觉变小了一点，似乎有些心虚。
卢米安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将地上的物品塞入黑色挎包后，收回了“谎言”耳夹、灰琥珀香水和燃烧着的白色蜡烛。
见同伴确实没什么问题，芙兰卡松了口气道：
“赶在那场灾难可能来临前晋升是一件好事，MD，要不是布朗丝.索伦心眼小，嫉妒我，总是不让我参加派对，我的‘欢愉’魔药应该也大幅度消化了，哼，回头我得让她这个见识浅薄的家伙尝试下真正的欢愉！”
她第一百零三次骂起布朗丝.索伦。
芙兰卡转而问道：
“接下来，是不是，要对那些人动手了？”
那些人指的是“罪人”组织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