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1110节

  “有这个必要吗?”

  老实说,除了韩绍这个父亲,他对韩家其他人全都不甚亲近。

  就连公孙辛夷和姜婉两个名义上的母亲,他除了年节时去拜见一二,平日也是懒得走动。

  看着这厮一脸木然的模样,李神通恨不得捂头叹息。

  亏得他父亲还时常担心,自己跟这家伙走得太近,日后怕是会落入某些争端、牵连自身。

  现在看来,真的是他父亲想多了。

  就这个榆木脑袋,能成什么事?

  “君上对你那叔父敬重如父,你若失礼,旁人怎么看你?”

  见韩奉先一脸无所谓,根本不关心旁人的看法,李神通有些头大,索性道。

  “想必君上也会失望。”

  韩奉先闻言一愣,而后直接翻身下马。

  “走,速速与我去拜见叔祖。”

  对于自己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少时好友与袍泽,李神通哭笑不得之下,赶忙快步追上。

  “等等!哪有空着手登门的!备礼!备礼啊!”

  ……

  韩奉先的身份摆在那里,登姜虎的门自然不费事。

  甚至在入了门后,便见姜虎已经在等着他们。

  “末将姜虎,见过公子。”

  见姜虎竟向自己行礼,韩奉先难得聪明了起来,先是避而不受,而后赶忙将他扶起。

  “叔祖折煞我也。”

  说罢,大礼参拜。

  “奉先,叩见叔祖。”

  而这时,生怕韩奉先整出什么幺蛾子的李神通,也顺势拜见。

  “神通,见过姜叔祖。”

  姜虎赶忙将二人扶起,暂且略过韩奉先,望着李神通道。

  “你小子都这般大了……”

  他久镇冠军,所以对各家后辈谈不上熟悉。

  不过李神通这小子少时他见过,转眼经年竟已经弱冠之年。

  这让姜虎不免有种岁月流逝的沧桑之感。

  再看到正眼前的韩奉先,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奉先也长大了。”

  对于绍哥儿这个假子,他是有些爱屋及乌的。

  只是听婉娘说这孩子性子太冷,跟谁都不亲近,这让他不免有些担心此次这趟迎那对母子归来的北行。

  “奉先,来时你父亲可曾交代过什么?”

  韩奉先闻言,摇了摇头道。

  “父亲只说接幼弟回来,旁的倒是没有交代。”

  姜虎打量了下他的神色变化,然后道。

  “坤哥儿是你父亲唯一的血脉,你要万事小心慎重,不可出了意外。”

  这句‘唯一血脉’算不上敲打,顶多算是提醒。

  其实相较于韩奉先这个假子,姜虎其实更担心绍哥儿内宅那些女子背后的力量。

  涿郡陈氏还好。

  绍哥儿当初让那陈氏老祖负责坤哥儿在文事上的教导与启蒙。

  出了意外,他陈氏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想必那老不死不至于蠢到这个份上。

  余下几人甚至包括自己那嫡亲侄女婉娘,姜虎全都有些不放心。

  人都是会变的。

  这些年自己那渐渐展露出本性的侄女,有些想法、心思连他都有些看不透。

  至于公孙大娘子,那女子虽然自己性子直,本性不坏,可架不住她身后有辽东公孙。

  想当初,不还闹过当街刺杀婉娘的蠢事?

  除此之外,虞氏恬静,看似无依无靠,却有个历任廊居、冠军两城县令的师兄丁晟。

  上官氏则出身丞相府,早年虽不受待见,被随意丢给了韩绍为妾,可近些年上官鼎那逆臣的态度似乎有了些变化。

  难免不会为了稳固上官氏地位,出手替她扫平一些阻碍。

  最后的涂山氏就更不用说了。

  青丘涂山一族,底蕴深厚,族中那老不死可是九境太乙!

  想到这里,姜虎不禁替他家绍哥儿感到头大如斗。

  这还是他不知道韩绍在神都还埋了颗大雷的前提下。

  要是那位疯病发作起来,在不考虑撕破脸的情况下,就连韩绍也要头皮发麻。

  可尽管如此,姜虎还是免不了有些焦躁不安。

  只是韩绍没有发话,他不好越俎代庖,亲自前去将坤哥儿这个唯一血脉直接带回来。

  “罢了,奉先你且去,若有意外,即刻传讯于我,务必以保全坤哥儿为要。”

  见姜虎这话说得严肃,韩奉先本想说有父亲在,应该出不了意外,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闭嘴。

  ……

  等到出了姜虎那里,韩奉先忽然问道。

  “我那叔祖是不是担心我对平安幼弟下手?”

  并肩而行的李神通眨了眨眼睛,摇头道。

  “别问我,你家的事情我不掺和,也掺和不起。”

  韩奉先想了想,点头道。

  “也是。”

  “毕竟你又不姓韩。”

  李神通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该死的!

  这家伙是在跟我炫耀吗?

  “瑟什么?别忘了,我也唤君上一声叔父!想当初,叔父要不是怜我父只有我这一个独子,也打算收我做假子的!”

  韩奉先扭头瞥了他一眼。

  “所以呢?你要掺和我家的事情吗?”

  李神通脸色一僵。

  他忽然感觉这家伙平日里的木讷都是装出来的。

  要不然此刻怎么会如此自然地出言给自己下套?

  正目光犹疑地看着身边这个少时挚友,张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韩奉先却是主动截过了话头,转而快步前行道。

  “走吧,趁着时间尚早,待通关过城,还能多赶一些路。”

  生子类父。

  神通跟他父亲看似性情相左,实则本性相同,皆是谨慎孤直之人。

  重新跨上战马之际,收回念头的韩奉先目光越过前方的城门,望着北方目光忽然现出几分温暖。

  “要见面了啊,小平安。”

  犹记得,当初父亲亲手将他放在自己怀中,那小小的人儿,明明彼此没有血脉上的亲缘,却让他有种血肉共鸣之感。

  “平安勿急,大兄这就去接你归家。”

  ……

  出得冠军北门之时,一众羽林郎卫都看到了一块上书【犯大雍者,虽远必诛】的巨大石碑。

  据说早年勒此石碑时,还有一堆高高垒起的京观作伴。

  只可惜后来随着双方通商与联系渐渐频繁、密集,那堆京观最终被移除销毁了。

  “恨不能早生十数载,缀马于君上骥尾,成一世之英雄事!”

  年轻的羽林郎们扼腕叹息,引为生平之憾。

  不过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他们扬鞭策马踏上前方那片他们父祖鲜血浇灌过的茫茫草原时,所有的遗憾都化作了滔天豪情。

  “太康五十九年!我父殁于此!”

  在路过一处战场遗迹时,有羽林郎双目泛红,声音却没有太过浓郁的悲戚,有的只有浓郁的自豪。

  “我祖亦于此地裹尸!”

  “我父……”

  一处处战场遗迹,尽管随着时间的抚平,已经看不出太多的痕迹。

  可从武备学堂中带出来的舆图上,却有着清晰的标注。

  所以当这些阵殁烈士的后辈追寻父祖脚步时,不至于连凭吊之地也寻不到。

  “天佑我巍巍镇辽!”

  “天佑我辈先烈!”

  “天佑君上!”

  野牛谷,这个曾经丝毫不起眼的小山谷。

  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故事,早已脍炙人口。

  至少在镇辽军和整个幽北少有人不知道。

  所以前往这里瞻观故地、进行祭洒的人,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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