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你就没点新鲜词吗?”
楚平生瞥了她一眼,调转身形,朝长阶走去:“是她和范若若先把自己物化为赌注的,以善人君子要求别人的同时,先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咳咳,咳咳……”
林婉儿又咳了两声,把手移开,看了看掌心的血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结婚,手刃杀兄仇人的那一天。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佳复仇手段了。
……
三日后,华灯初上时分。
一程流水,万家烛明。
花船缓缓靠岸,楚平生带着一缕桂花香登岸,坐上礼宾院的马车,朝着早先的林府,如今的楚府驶去。
司理理恨恨地看着他。
“如果长公主的女官没有送宫女过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在那艘船上住下去?”
“怎么?想我了?”
“你!”
“你觉得,如果我与你耳鬓厮磨,日日相守,夜夜相爱,战豆豆知道这件事后会作何感想?等你回到北齐,她还会信任你吗?”
司理理打了个寒战:“你……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你以为当初让你假扮成我,就是我对你的考验了么?”
“……”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北齐皇帝,要了你身子的西胡大宗师,我很好奇,你会选择谁?”
“你就不能……放过他么?”
“怎么放?你是指在战场,还是在床上?”
司理理瞳孔骤缩,平放身前的双手握拳,整个人绷成了一根弦。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知道了北齐最大的秘密?
就在她内心慌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时,楚平生掀开马车的窗帘,此时二人正好来到福正街,而福正街最当红的店面,便要属澹泊书局了,起码在三日前是这样。
以往这个时候,书局不说门庭若市,也会有过路客进去询问红楼新卷出没出,小范大人有无新作品面试,然而今天大门紧闭,中间白纸黑字,贴着一张暂停销售红楼的告示,有从旁经过的人轻轻摇头,脸上难掩惋惜之色。
“我就说吧,上次劝你来福正街买新卷,如今你就算想买也买不到了。”
司理理瞧了瞧外面,现如今即便没有楚平生的解释,她也知道“盗版”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马车继续往前行,过了福正街便是中正路,三层多高的高升楼,飞檐翘角,斗拱雄大,是除皇宫和钟鼓楼外最显眼的建筑了。
还是那个临窗的座位,还是归德将军府的剑客与一身锦衣的世家子。
“萧公子,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别管我,让我喝。”
“这……不就是以后澹泊书局不卖红楼了么,何至于此。”
“你不懂……你不懂,这岂是……红楼卖不卖的问题!我……一直认为,我们南庆……出了一个不逊色庄墨韩的大才子,他那么耀眼,像天上最耀眼夺目的星辰一般,可是……可是为什么……抄的?大家都说……登高是抄的,红楼也是抄的,假的,都是假的,我不相信……小范大人怎么会……是假的?”
窗户那边立起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将手里的酒壶举过头,酒水浇了一脸。
“都是那个楚平生,他……他就是……西胡那些狗娘养的派来……派来搞乱我们庆国的……恶徒……无耻狗贼……小范……小范大人是被冤枉的……陛下为什么不把他杀了,为什么不……把他杀了……大宗师算什么……白风算什么,我们庆国……也有……”
(本章完)
第418章 想要吗?想要你就叫啊
“陛下糊涂啊,这种人……如果不杀……嗝……我庆国……危矣。”
司理理听着高升楼上世家子酒后之言,轻轻地叹了口气。
何止是那位世家子,就连她,从礼宾院下人口中得知此事,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毕竟她还是醉仙居头牌时,也曾为范闲的诗才倾倒,引花船靠岸相见,还被许多人传为佳话。
未想到……当初楚平生说他不要脸,竟是真得不要脸,再想一想劝楚平生向范闲学习的话,只觉面红心热,尴尬极了。
夜宴上发生的事情如同一道恐怖的龙卷风,在整个京都城刮了一圈又一圈,那些因红楼和登高对范闲心生崇拜的人无不失望神伤,司理理自然也在其列。
当然,因为已经失身楚平生的缘故,情绪不像那些人强烈罢了。
“庆国是有大宗师,可惜,皆是缩头乌龟。”
楚平生食指轻勾,司理理藏在袖子里,用来防身的匕首便到了他的手里,只轻轻一弹,匕首电射而去,夜色下带着一抹毫光,噗地一声插进世家子的喉咙。
鲜血涌出,混合酒水淌落,世家子身体一歪,由高升楼三楼坠落,弄脏了街道。
“杀人啦。”
旁边走过的缁衣苦力摸摸溅在脸上的血,惊恐大喊。
与世家子对饮的剑士提剑而起,凭栏望向匕首射来处,看到不远处的礼宾院马车,顿时愤恨皆消,浑身冰凉。
全京都城,就算皇子杀人,好歹也能得到一点银钱补偿,唯有那个人,杀了就杀了,敢废话就死全家。
“祸从口出。”
“祸从口出啊……”
马车上,司理理怔怔地看着他。
“你怎么?怎么就把人杀了?”
“有问题么?你觉得有朝一日我若落到他的手里,他会放过我吗?”
“可……可你也不能……”
“我很好奇,你不是齐国人么?为何要关心一个庆国人的死活?”
司理理把头偏向另一边:“其实……我姓李,而我的祖父……”
“曾是庆国的王爷,和李云潜的爹争过皇位对吗?”
“这……你怎么知道?”
“很意外么?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你祖父的死亡细节。”
司理理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战豆豆是女的。
她是庆国皇室后裔。
这些被她视为绝密埋藏在心底的事情,他竟全部知晓?
楚平生手指微动,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出现在他的掌心。
“这把钥匙对应的箱子,里面就藏着叶轻眉狙杀你祖父的武器,可笑那时的庆国皇帝竟以为你的祖父和另一名叔祖获罪于天,于是把皇位传给了李云潜的爹,当时的诚王。”
“狙杀?”
司理理听不明白,她更不理解,如果车厢里与楚平生说话的不是她,或许会想情报来自西胡大宗师白风,可真实情况却是,楚平生与白风是同一人,那他是通过什么渠道掌握了这些隐秘的?
“那想不想报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楚平生没有解释“狙杀”的含义,盯着她的眼睛笑眯眯地问。
“可是……叶轻眉……已经死了啊。”
“她儿子还活着。”
“你……让我杀范闲?”
楚平生冷笑道:“母债子偿,你不应该杀他吗?”
司理理捏紧了裙裾:“我……不是他的对手。”
“只要拿到箱子里的东西,不需要你有多高的修为,照样可以杀他。”
“好!”
沉吟良久,她点了点头,挥去脑海里对范闲残存的好印象,狠咬贝齿,眸光转寒。
她来庆国做暗探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要让庆国付出代价,给祖父母和父母报仇吗?
楚平生冲她微微一笑,敲了敲车门边框:“停车。”
吁……
马车停住。
司理理揭开窗帘打量一眼街景,发现距离林府尚有一段路,扭头又见楚平生起身往外走,面露疑惑道:“还没到呢,你干什么去?”
“送钥匙。”
他晃晃手里的东西,掀开车厢门帘走了。
送钥匙?给谁送钥匙?
司理理愣了一下,急掀门帘去看,却发现外面空空荡荡,哪有人影。
“这是哪儿?”
车夫指了指旁边的深巷:“好像是……司南伯府后门。”
司南伯?范建的家?
祈年殿夜宴,皇帝因为范闲的坑爹行为迁怒范建,官降两级贬为吏部员外郎,不过司南伯的爵位没有削,所以范建一家还在司南伯府居住。
看来……楚平生是去司南伯府了。
司理理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钥匙还给范闲。
……
与此同时。
司南伯府二进院落,范闲的房间。
前几日才被皇帝召回京都,暂领监察院院长一职的费介看着围绕天井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的徒弟,伸手理了理叫花子一般的披头发,满脸不爽地道:“你快别转了,转得我眼晕。”
范闲只能停下来,隔着哗啦啦的水车与费介对视,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得得得,你还是转吧。”
“老师,你刚才说……郭攸之的马夫中的什么毒?”
“监察院三处特有的毒药,穿肠倒。”
说到这里,费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很不甘心。
皇帝责令范闲禁足,却并未阻止亲朋探视,得知夜宴结果后,他第一时间登门拜访。
当日夜宴,范闲输得很不甘心,他不信庄墨韩向他发难这件事背后没有长公主和楚平生的影子,想要为滕梓荆报仇,让庆帝和白风翻脸,同时洗脱自己向齐国透露言冰云乃庆国暗探的嫌疑,只能从“卖国”这重罪上做文章,于是便让费介动用监察院的力量去调查庄墨韩离开驿馆后都见了谁,结果费介今日来告,说监察院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就传出刑部差人发现马夫中毒而死的消息,所中毒药正是监察院三处人员专有的穿肠倒。
马夫一死,线索就断了。庄墨韩是齐国使者,文坛领袖,自然不能抓起来刑讯逼供,而郭攸之那边也因为其马夫中监察院三处之毒身亡,刑部和大理寺方面严加防范,非常抵触监察院力量介入。
范闲说道:“难不成……监察院里面有长公主的人?”
“倒也不无可能。”
费介愁眉苦脸地道:“如果院长还在,兴许能给我们一些有用的建议,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