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不稀罕。”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楚平生一下一下丢着钥匙往前走:“皇后娘娘告诉我,这东西是叶轻眉留下的,开什么的呢?难不成和她留下的三大坊有关?我很好奇,相信你哥应该知道吧。”
!!!!!
这个钥匙?
范若若记得范闲来京都时手里提着一个有金色边框的长条形箱子,之前她很好奇,问里面装的什么,范闲说不知道,没有钥匙,打不开,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里面是娘亲留给他的遗物。
这该不会是那个长条箱的钥匙吧?
“好,我跟你赌。”
楚平生重复一遍赌约:“如果你哥不如我,你就嫁给我做妾,如果你哥比我强,我就把钥匙给你。”
范若若说道:“怎么个比法?”
她不认为自己会输,因为她对范闲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她甚至觉得,这就是一场虐菜的赌博,西胡来的野蛮人,哪怕加上他的师父白风,都不可能在“才华”这一点胜过范闲。
既能得到叶轻眉遗物箱的钥匙,又能羞辱楚平生,给哥哥出一口气,何乐而不为呢?
楚平生说道:“听说你哥最近在鸿胪寺与北齐派出的使者谈判?”
范若若面露鄙夷:“我还以为你沉溺酒色到连时局都漠不关心呢。”
最近发生了好些大事,南庆伐齐之战大获全胜,向北推进了一州还多,若不是北齐大宗师苦荷出现在两军战场,迫使双方停战,庆国怕不是已经拿下两州之地。
而东夷城方面也是蠢蠢欲动,四顾剑的徒子徒孙不断袭扰东侧边境,干扰庆国军队的后勤补给,三大坊还曾发生一场人为火灾,好在损失不大,就死了两三个成熟技工。
明眼人一看便知北齐和东夷达成了某种协议,毕竟四顾剑再疯,也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没办法,庆帝只能接受和谈,不过态度很强硬,必须在当前庆国实际控制的基础上,再往北拓展一百五十里,这相当于北齐方面将剩下的,未被占据的半个州拱手让于庆国。
当然,为了表达修好诚意,南庆方面可以与北齐签订和平协议,承诺三十年内不对北作战。
北齐方面不答应,于是两伙人就在鸿胪寺扯皮,还上手打了两架。
在此之前,辛其物去流晶河的花船找过楚平生,他说没兴趣,庆帝便让范闲去“积累经验”,也有刺激他干正事,起码别一天天给皇家抹黑的意思,他可是太子太师,不是一般王公贵族家的纨绔子弟。
“我听说文坛大家庄墨韩跟随北齐使团来了京都,既然你哥是京都城第一才子,那老头儿一定会找机会压压南庆的风头,皇帝为什么将你哥调去鸿胪寺接待外使?想必也有让庄墨韩体会一把被南庆后辈才子拍死的意思吧,这样好了,只要你哥能过了庄墨韩那一关,我就承认他的文采比我强,这钥匙就归你,怎么样?”
“我说你一个西胡蛮子怎么敢跟我哥哥比文采,原来是想借刀杀人,让北齐文坛大家庄墨韩帮你出头。哼,就算这场赌局我输了,那也是我哥哥的文采不如庄墨韩,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卑鄙小人在偷换概念。”
范若若懂了,怪不得楚平生敢跟她打这个必输的赌,原来坑在这里。
楚平生没有反唇相讥,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考虑清楚给我答案,过时不候。”
叮。
钥匙被他弹上天。
啪。
又被他一把捞在手中。
长直的青石步道上,楚平生的身影越去越远。
范若若黛眉紧锁,脸色铁青,胸脯剧烈起伏。
钥匙她想要,却又担心哥哥输给庄墨韩。
踌躇良久,她决定把这件事告诉范闲,问问他的意见再做决定。
(本章完)
第408章 给我做妾也带组队的?
是夜。
司南伯府。
连环月洞门尽头的庭院里,星光与烛火交相辉映,范若若看着水车加湿器前面默不作声的范闲,将下午在皇宫大门处的遭遇告诉他。
钥匙居然在楚平生手上?!
早在澹州时范闲就想打开箱子看看母亲留给他的东西,只是苦于没有钥匙,打不开,关键箱子十分坚固,刀劈斧锯,各种手段都试过了,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询问过五竹,但是因为相关记忆缺失,五竹也不知道钥匙在哪儿,直至前些日子与西胡大宗师白风一战,五竹受到刺激情绪崩溃,出城后去了太平别院,在那里呆了一段日子,慢慢恢复平静,直至庆帝带人过去,发现了五竹的存在,燕小乙遂将其驱离。
五竹回到司南伯府后告诉他一个消息,钥匙不在太平别院,应该在太后手里,然而太后已经死了。
如今楚平生告诉范若若,说钥匙是太后遗物,事关三大坊,乃皇后给予其和林婉儿大婚的嫁妆,那这逻辑就对上了。
“你猜的没错,是楚平生搞错了。钥匙跟三大坊没关系,是开那个箱子的。”
范闲朝工具间里一直无法打开的长条箱努努嘴。
“那哥……这赌局,我们是应,还是不应?”
“不应!”
“不应?”
范若若愁眉苦脸道:“不应,这箱子不是永远别想打开了?哥……你不会是……担心自己赢不了吧……也是,庄墨韩可是北齐文坛大豪。”
“若若,哥不是担心赢不了庄墨韩,论批注做解,哥可能不如他,若是诗词文章,这个世界上没人是哥的对手,我只是不想拿你的幸福来冒险。”
如果楚平生不耍心机,就直接跟范若若打赌,他心里一定会打鼓,会小心,怀疑西胡蛮子是不是深藏不露,结果对方拿出的方案竟是借助北齐文坛大豪庄墨韩向他发难,这就符合一个聪明人的逻辑和思路了。
只可惜啊,西胡人并不知道,他脑海里的唐诗宋词,随便拿出一首来都能惊艳世人。
范若若十分感动,紧握小手说道:“哥,既然你有十足把握,那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拿回钥匙?只要能赢,就不算拿我的幸福冒险。”
范闲态度坚决:“我说不行就不行,这不是赢不赢的问题,是原则问题。”
“那……如果不跟他打赌,钥匙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带去西胡吗?”
“这你不用管,我会另想办法的。”
他能想什么办法?没有办法。
放在以前,他可以让五竹暴力抢夺,还没有一点心理压力,因为那本就是他娘的东西,然而上次激战过后,暴力抢夺这个办法是不行了。
楚平生身边有西胡大宗师白风保护,白风的实力不在五竹之下,而且他的五竹叔也不知道怎么了,如今一回忆起上次的战斗就会陷入混乱,状态差到连他的话也听不进去。
在情况没有好转的条件下,他可不想五竹再与白风交手。
范若若重重地哼了一声:“皇后也是,竟然把你娘的遗产交给一个西胡蛮子,她这是卖国,我让爹去跟陛下说。”
“若若!”范闲叫住她:“你也说了,皇后已经把钥匙当做婉儿的嫁妆给了楚平生,木已成舟,这事儿陛下知道了也无能为力,而且我怀疑皇后是故意为之。”
“什么意思?”
“她想看我跟楚平生因为娘的遗产斗个你死我活。”
范闲起身看了一眼夜空:“行了,时候不早了,该回房休息了,钥匙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一切有我。”
“哦,那我走了,哥……你也早点休息。”
“好。”
范若若朝前走了几步,回头打量一眼天井下那道背影,很心疼。
她当然能够看出范闲没有破局之道,刚才的话都是为了安慰她。
楚平生先把他的鸡腿儿姑娘抢走,如今又拿到叶轻眉遗物箱的钥匙,毫无疑问,这对她的哥哥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范若若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边暗下决心,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一定要帮哥哥的忙。
……
当朝西胡外使,金紫光禄大夫,校检礼部侍郎,太子太师楚平生入宫拜见诸位娘娘,因淑贵妃的一句他不如范闲勃然大怒,将气撒在女官红茱身上,掌掴怒斥,尽显野蛮。
前后不过一天时间,便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京都城的名媛们无不义愤填膺,讲他蛮横,骂他粗鄙,范闲才华横溢,誉满朝野是不争的事实,贵妃娘娘说得不对吗?他堂堂太子太师,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竟为此事在后宫撒野,实在是丢人。
其实不只名媛们是这种想法,澹泊书局的顾客们都是差不多的心思,毕竟小范大人可是他们的偶像,一本红楼赢得无数美誉,楚平生算个啥,不学无术,整日花天酒地,勾栏听曲的烂人,拿什么和小范大人比?他也配?!
朝堂外群情激奋,舆论如潮,朝堂内很平静,因为官员们都被白风杀怕了,郡主和驸马爷说杀就杀,还是灭门这种烈性手段,除非活腻了,不然没人会做出头鸟。
两天后。
月如钩,水如银,一湾花船灯照影,流晶河畔浪荡子,多少春闺梦里人。
楚平生在两位姑娘的搀扶下离船登岸。
“楚大人,你确定自己能走吗?要不……青裳送你回礼宾院吧?”
穿着通透纱裙,露出半抹酥胸的女伶面带忧色,害怕他和月前那个吃多花酒独自回家,一脚踩空跌入流晶河中淹死的福公子一样,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没事,你回吧,外面冷,你若感染风寒,明日谁与我唱念奴娇,谁陪我饮葡萄酒。”
“那……楚大人一定千般小心,莫要靠河行走。”
“知道了,知道了。”
楚平生挥挥手,示意她赶紧回船,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西北方走去,牛栏街上行人稀,红灯映着背影,时长时短。
哒哒哒……咚……
“关门关窗,防火防盗。”
哒哒哒……咚……
“关门关窗,防火防盗。”
不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提醒和敲锣声。
牛栏街走过一半,楚平生忽然停住脚步,就近倚着挂灯笼的立柱说道:“河边蚊虫多,在外面等了半宿,没少遭罪吧?”
话落未久,后方巷口走出两个女人,一个贴身素裙配黄色披肩,一个红衣似火手持长剑,俱冷冷地看着他。
“范若若?叶灵儿?怎么,你们也想效仿四顾剑的徒孙刺杀范闲,再造一场牛栏街刺杀案?”
叶灵儿恨声说道:“杀你……我怕脏了我的剑。”
“那你们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楚平生撇撇嘴,不理她们,继续往前走。
范若若趁机抓了抓手背被蚊子叮出的包,急声制止:“别走,之前你说的赌局……我答应了。”
嗤。
革履轻擦地面,楚平生转身,呼出一口酒气。
“若庄墨韩技高一筹,你嫁给我为妾,若范闲文采惊世,我把叶轻眉留下的钥匙给你?”
范若若答得十分干脆:“没错。”
那夜与范闲讨论完赌局之事,她就打定主意要帮哥哥的忙,范闲有十足的把握在诗文成就这一点击败庄墨韩,只是因为赌注是她的幸福,不肯松口,但是在她本人看来,这个险值得冒。
之后和她爹司南伯的谈话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心。
范建说香皂、玻璃、白砂糖、放大镜、香水……这类贵族阶级用的稀罕物都是叶轻眉的创造,当娘的是一个传奇,浑身都是秘密,做儿子的写出红楼和登高,才情动京都这种事不是很正常?范闲有多优秀他都不会意外。
范建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范闲有原则,不让她和楚平生赌,她没有,此事……只消瞒着哥哥便是。
叶灵儿说道:“你怎么知道庄墨韩会跟范闲比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