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观音”宝相庄严，但嘴部却缓缓张开，将十余个无形无质的物事从尸体中吸出，一个接着一个地吞噬而下。
直到最后一个“灵魂”也消失在烟雾所化“观音”相的口中，祁菲梦念诵的“大悲咒”恰好结束，她面上全是慈悲之色，但却毫不犹豫地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木炭，扔进尸体堆中并点燃开来。
做完这些，她回过身，面对赵晨神色中的异样，直言不讳地道：“这超度仪式的卖相很不对劲是吧？”
何止是不对劲，如果不是信任你，我没准都直接动手了。赵晨心里吐槽了一句，表面上却皱眉望向祁姑娘，等着她的解释。
祁菲梦叹了口气道：“哎，自从上古时代终结后，佛门法术的样子就变得越来越诡异了……相比起来，《大慈大悲观自在心经》还算不错的，至少只是表面难看而已……
“其余佛门功法，尤其是积累香火修行的那几脉，可是真正化作了邪法。
“这也是如今佛门没落的原因之一。”
第68章 成长的空间
佛门功法都变成了这种诡异画风？修香火的几脉甚至成了真正的邪功？上古末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晨已经是第二次从祁菲梦口中听说佛门没落的事情了，但这次目睹过能吓哭普通人的“超度”场面后，总算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而这样的情况在祁菲梦看来都能算“还好”……其余佛门功法得变成什么样子？
算了，多想无益，不是菲梦本身出问题就好……而且“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外相如何和本质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吧？
深吸口气，赵晨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望向那些被点燃的尸体，发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竟都被燃烧殆尽。
看了眼被祁菲梦丢进尸体堆的那一小截木炭，赵晨若有所思地道：“暖阳木？”
这可是目前蒸汽机的主要燃料，传说是由上宗之一的花神宗培育而出，继而推广到整个大夏的。
没想到用来“毁尸灭迹”也这么方便。
“对。”祁菲梦点点头，想到赵晨之前被自己叫停的举动，忍不住告诫道，“向他人借取力量的事还是要尽量少做，否则很可能受到力量源头的影响，柴玉宫就是前车之鉴。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同为佛门修士的我却是知道，他必然供奉了一尊‘欢喜菩萨’。
“或许是修行不得法，又或许出了别的变故，据我猜测，他恐怕被那尊菩萨侵蚀得很深，这才需要用特殊体质的童男童女去取悦对方，以免自身成为那尊‘欢喜菩萨’的‘补药’。
“但即便如此，他的性子和姿态也在不断向那尊菩萨偏移，早晚成为对方的‘食粮’。”
侵蚀得很深？这很可能是柴玉宫不止一次利用“紫光指环”向那位欢喜菩萨借力量的缘故……而他并非“紫光指环”的主人，发挥不了多少作用，使用起来也没我这么安全……
这么说来，我砍了他的手臂，将“紫光指环”抢走，对柴玉宫来说没准是件好事……当然，前提是他能挺过那尊欢喜菩萨的反噬。
思绪转动间，赵晨斟酌着开口问道：“‘菩萨’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除了观音、文殊、普贤等大菩萨较为特殊外，其余‘菩萨’等同于道门真君。”祁菲梦边拾捡子弹壳，清理废墟中的战斗痕迹，边回答道。
道门真君……我听师傅说过，这是对“升玄”境界的尊称。
赵晨没去问观音等大菩萨特殊在哪里，毕竟祁姑娘如果想说，肯定会讲，现在既然直接略过，说明她也不知道，或不能说。
“这个‘欢喜菩萨’是哪家上宗的‘升玄’存在？”赵晨起身帮忙的同时，随口问道。
“上宗之内早已无佛门法统……哪还有‘升玄’境的菩萨存在？”祁姑娘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尊‘欢喜菩萨’要么早已陨落，只有一丝精神不灭；要么就是化作‘道孽’，沦为‘大凶’层次的妖邪了。”
“大凶”层次的妖邪……赵晨上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去“历史迷雾”前祁姑娘解说“大道文字”时。
那时候他没机会问，但现在却是终于按耐不住求知欲，开口道：“‘大凶’对应的是‘升玄’……那妖邪到底有几个层次？”
祁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简单回答道：“大致有四个……分别是作为源头的‘邪神’或‘妖神’，与‘升玄’真君相当的‘大凶’，堪比‘洞玄’真人的‘魔王’，以及不弱于通玄第五境‘神通’宗师的普通妖邪。
“在大夏境内，‘大凶’早已绝迹，它们一旦出世就会被上宗和世家的‘升玄’真君们镇压或驱逐；
“‘魔王’级妖邪偶尔出现，但大多是‘诡异’或‘心光寺’的道孽，其余很少……
“反而是普通妖邪时常祸乱一方，乃是道官和各地家族、大派重点针对的对象。
“不过普通妖邪绝大部分没什么智慧，形同野兽，麻烦的其实是利用普通妖邪搞事的那些隐秘组织成员。
“对了，普通妖邪还好，但魔王和大凶层次的妖邪尽量不要去多了解，否则很可能和它们产生一定命运层面的联系。
“虽说我们的命运早已被其他存在偏移，它们未必能建立起联系，但还是小心为上。”
原来如此，难怪师傅不愿意和我多说“妖邪”之事……另外，其他存在，你是在说那张“菩萨图”吗？心里这么想着，赵晨表面上却问起了别的：
“隐秘组织成员……我记得在去‘历史迷雾’前，菲梦你说过柴家内潜伏着‘心光寺’的成员……莫非柴玉宫本人就是？”
如果能肯定的话，等红霞姐姐醒了，就向她举报一波。
“他恐怕不是……如果他真是‘心光寺’成员，根本不会惧怕成为那尊‘欢喜菩萨’的补药……也就没必要去搜集体质特殊的少男少女了。”祁菲梦轻轻摇头，接着她在顿了顿后，转而道，“说起柴玉宫，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免得柴家再派人找过来。”
这时候，经过她和赵晨的努力，已经彻底将古城废墟里新的战斗痕迹清理干净，并赶走了那些骑士遗留的马匹。
他们并没有留一两匹代步，因为两人都不会骑马。
听到祁姑娘的话，赵晨点了下头，将制作好的“纸马”再次贴在了双腿上，然后才蹲下身，示意菲梦趴在自己的背上。
“神行咒啊……”祁菲梦一眼就看出了赵晨这门法术的来历，她也没矫情，直接上了赵晨的背，环住了他的脖子。
和红霞姐姐比起来，菲梦的就显得有点小……感受到柔软触感的赵晨心里嘀咕了一句，就要掐诀念咒，施展“神行”。
可这时候，祁姑娘口中冒出的话却让赵晨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只听她噘着嘴咕哝道：“我年纪轻，还有成长的空间，更何况……”
后面的话赵晨没有听清，但显然，因为肌肤接触，他心里刚才那点“旖旎”想法，都被祁菲梦的真气感应到了。
第69章 光明女神
菲梦似乎并不介意我评价她的身材，甚至还因为被“小瞧”而恼怒？这思维可不太像我之前接触过的大夏女子啊……
哪怕是身为江湖儿女，看似不拘小节的红霞姐姐，其实也一样相当含蓄、内敛。
难道是敦煌的女子思想不同？但那里才出现了几百年，人口基本都是迁移或流放过去的，和大夏风俗应该没什么不同才对啊。
背着祁姑娘，在“神行咒”加持下如奔马一般快速行进的赵晨于心中思索道。
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让自己一直处在“入静观想”的状态，这样一来他的念头就能被灵魂力量收束，不会再轻易被祁菲梦的“大慈大悲普度真气”感知到。
毕竟“大慈大悲普度真气”感知他人想法的神异效果并非“主职”，远比不上专业的“读心术”。
一路无话，当渐渐西斜的太阳慢慢收敛起刺眼的光芒时，二人终于回到了玉门郡城附近，而赵晨也收起了腿上的“纸马”，停在了城西的麓山脚下。
麓山并不高，只能算是个小山包，而赵晨听展叔说起过，其山顶上原本有一座泰西人修建的光明女神庙，但如今早已荒废，被一群乞丐占据。
“才不是什么乞丐，这里只能算是个贫民窟而已……”领着赵晨沿小路上山的祁姑娘指着一个个在破败神庙周围搭起的简易房屋，继续道，“住在这的大多是码头的苦力和工厂的底层工人……至于神庙里还算完好的房间，都被青蛇武馆的人占据……这里是属于他们的地盘。”
青蛇武馆……那不是准备向师傅挑战的势力之一？这就是所谓的江湖秩序？思绪转动间，赵晨看向身边的祁菲梦，询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这里是我准备的后路之一。”说着，祁菲梦引领着赵晨悄悄从后山进入了“光明女神”神庙的后院之中。
放眼望去，全都是残桓断壁，且风化严重，完全没有了修缮的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带并没有什么人占据，杂草丛生，到处都是倾倒的垃圾和腌之物。
依靠灵觉感应，才勉强避开各种“陷阱”的赵晨跟在祁菲梦的身后，最终来到了一块四方的石头前。
它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底座，但此时却在岁月的侵蚀下布满了裂纹，仿佛只要碰一下，就会完全碎裂。
“这原本是光明女神神像的底座……按照万年前就覆灭的‘光明神教’的习惯，底座下应该是封印一些危险物品，乃至‘妖邪’的所在。”
用似感慨似叹息的莫名语气解释了一句后，祁菲梦运转真气在那底座的不同方位敲打了几下。
紧接着，那四方石头竟骤然消失不见，它原本的位置露出了向下的阶梯，其内阴冷邪异的感觉充塞弥漫，几乎快要凝成实体。
祁菲梦面色凝重地伸出手掌，让自身的“大慈大悲普度真气”与那阴冷邪异的气息接触在一起。
下一刻，盘旋不去的阴冷与邪异如冰雪遇到太阳般化去，取而代之的是光明与圣洁。
“可以了，跟我下来吧。”祁菲梦回过头笑着对赵晨道。
“下面不会有别的危险吧？你之前说，这里是用来封印危险物品和妖邪的地方？”赵晨虽然对探索这样的隐秘“洞窟”跃跃欲试，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不是不信任祁菲梦，而是觉得她对泰西的事情也太过了解了一些。
难道是她自己经历的“历史迷雾”里，还有泰西的场景？
“放心吧，虽然现在几乎没人知道底座下的秘密，但当初‘光明神教’覆灭时了解这个的可大有人在！
“这里面早在8000多年前就已经被搬空啦。
“我不久前重新布置了一番，才勉强让它恢复了部分功能。”
说着，祁菲梦率先沿着阶梯往下，脚步声寂静回荡。
见此，赵晨也没怯场，毕竟他可以随时召唤“王道一”，底气其实足得很。
虽然没有灯，但这处“地下”空间却明亮异常，而且四周的光芒纯净、柔和，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
这段楼梯并不长，斜着往下走了九阶后就触及了地面。
“由于常年处于神像下，这里储存了一些光明女神的力量，所以才能作为‘封印’那些危险东西的场所。”听祁菲梦这么解释了一句后，赵晨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个有两百来平米的空间，摆放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堆放在床边的粮食和衣服，以及几桶清水。
这显然是祁菲梦事先准备好的。
祁菲梦坐到床边，接着望向正四下打量的赵晨，微笑说道：“其实这里最大的优势，是可以利用残留的些许‘光明’力量来干扰‘推算’、‘占卜’等法术，避免被敌人找上门。
“而且，我们在这里密谋对付柴玉宫，也不会被他感应到。”
被人当成“炉鼎”惦记，还被逼得离开家，差点走上绝路，祁姑娘就算脾气再好，对此也是非常生气的，自然要进行报复。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她“慈悲”地放过对方，对方八成也不会放过她，所以祁菲梦直接略过了“慈悲感化”的选项，进入了“降妖伏魔”模式。
“密谋对付柴玉宫？”赵晨转过头，迎向祁菲梦纯净的目光，笑着问道，“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现在越来越适应“商人”的角色了，无利不起早。
“当然有……柴家作为李家的姻亲，得到了李家《五帝朝真剑诀》中的‘白帝侍魄剑’和‘黑帝通血剑’传承。
“虽然你从云露妹妹那里套到了昆仑派的《紫户生仙妙诀》，也许能凭此修炼出‘白帝侍魄’和‘黑帝通血’的变化……但‘大道文字’难以解读，会不会失了真意还很难说。
“而且，李家的剑诀长于争斗，又不和《紫户生仙妙诀》冲突，算是很好的护道手段了。
“我记得你可以‘搜魂’，却没有‘拘魂’的手段对吧？
“而我刚才‘超度’那些柴家骑士的场面你也看到了……
“所以，我们如果能合作拿下柴玉宫，就有机会得到那两部功法。
“不是吗？”
祁菲梦笑眯眯地说道。
第70章 取血
玉门关外，大漠中的一片古城废墟内。
一支十多人的队伍入驻了这里，并在附近仔细探索，力求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制服，戴着包裹住头部的头巾，看起来就训练有素，极为正规。
半晌后，一个个队员将情报汇总过来，然后由副官报给了为首的一位高大男子。
这男子倒是没有掩饰面容，毕竟他身高超过两米，头发更是呈现出妖异的紫色，这特征太过鲜明，实在没有掩饰的必要。
“队长，柴坤的马队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各种痕迹都被清理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