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黛丽邀请班森共乘一辆马车,后面还有几名工作人员和几名警卫,各自乘坐一辆马车。
马车上,班森赞扬了安热卢的大建设,认为这座城市很有活力。
奥黛丽对于班森的第一印象还不错,首先交际能力很不错,不像是多菲斯先生,有时候一整天都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
要不是知道那是位“摆渡人”,又十分了解南大陆的情况,奥黛丽一定会认真考虑霍伯特给她安排这个助手的用意。
其次是班森有一定的保密意识,没有主动问这次行动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是在聊安热卢城的情况。
等出了安热卢城这个大工地后,奥黛丽才解释今天要对外交涉的事件。
原住民的聚集区现在正在扩建,但是南部的一部分原住民却找来,并提出了严正交涉,说南拜朗公国夺走了他的亲人,首领则说抢走了他的属民。
班森点点头:“我听朋友提起过,开发殖民地很容易跟原住民发生冲突。”
他昨天决定来南拜朗试一试之后,就立即拜访知道南拜朗公国一些情况的朋友,又去图书馆查了一些资料,尽自己最大努力地做了些功课。
“你可能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奥黛丽微笑道:“在去年的时候……”
她简单说了一下建设原住民聚集地的初衷和过程,因为她也参与过这个项目,所以对原住民聚集地的事情十分清楚,也知道这件事情的要害,所以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明白。
班森这才知道,那个原住民聚集地真的是在为原住民提供生存空间,不是他朋友说的那样,是把原住民圈禁在一起,让他们在贫瘠的土地上自生自灭。
这时候班森再去考虑原住民首领的诉求,立即意识到:“那个首领并不是因为我们抢夺了他的属民,才向我们提出抗议的。”
奥黛丽很满意地点点头:“没错,根据我们的分析,这个首领的诉求其实是希望我们无偿地帮助他去开发领地。”
班森终于明白双方的矛盾点在哪里:“他们既想让我们帮他们开发,还不想接受我们的管理!”
奥黛丽干脆问:“对此你有什么解决方案么?”
班森陷入了沉思,大半分钟后,他才突然微笑道:“或许我们可以跟他们签订一份协议,帮他们开发领地后,他们要用一些我们需要的产出抵债,偿还我们改造的费用。”
“这个方案我们跟商务部的同事们讨论过。”奥黛丽道:“他们对土著们是否能按照协议偿还债务表示担忧。”
其实商务部的原话是:这笔开发的费用极有可能会打水漂。
班森意识到,这是奥黛丽在考自己,于是他不再试探,而是说出了自己想到的最佳方案:“我们可以邀请那名首领,以及他的家人在安热卢担任公职。”
他微笑道:“就告诉土著们,这是我们的规矩,既然想要让我们帮他们开发,就要让他们的首领留在安热卢。
“要留下这位首领的原因是,我们对于原住民的生活习惯并不了解,希望他能担当我们的顾问,随时处理相应的问题。
“有首领留在安热卢的话,基本上就能避免双方发生冲突,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并告诉他们我们只相信这位首领,不相信别人的权威。
“那名首领出于顾虑,一定不愿意来安热卢城,这样他的属民们就看清楚了首领其实是想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事实。
“原住民们对外的矛盾,就会转变为对内的矛盾,想来他们一段时间内都没工夫再来打扰我们了。
“如果首领一家真的愿意来安热卢,那就不是我们外交部的事情了。”
而是要派人迅速占领那片领土,迅速组织统治原住民的新政府。
“这个主意很不错,一会儿我们就用这个方案。”奥黛丽在内心给了班森一个很高的分数,她和她的团队商量出来的方案跟班森的想法差不多。
班森内心松了口气,知道自己通过面试了。
之后两个人才真正开始了闲聊,在马车上可以看到路两旁一片片的帐篷,目前的建筑材料只够建设安热卢城,村镇的房屋建设可能要到两三个月之后才开始。
在这之前,移民们都要住帐篷。
有的则就是住草棚子,因为这些帐篷都来自长尾岛和南拜朗的工厂,目前需求太大,一时之间无法提供足够多的帐篷。
不过在冬天来临前,起码会让所有人住上帐篷。
来到原住民的聚集地后,班森听着奥黛丽对这里鱼塘和牧场的介绍,再次感叹南拜朗公国政府解决问题的方式十分巧妙。
当得知这一政策是霍伯特提出的时候,班森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那些卷毛狒狒一样的上司。
此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鲁恩的官员们根本不了解普通人的生活,能指望他们提出一些照顾到普通人利益的议案么?
之后的谈判跟预想中一样顺利,成功把原住民首领提出的不合理要求,转变成为原住民内部的矛盾。
首领对鲁恩人本来就没什么信任可言,当然不会去安热卢。
此时南拜朗公国的战略重心不在这个方向,所以奥黛丽也没有利用自己的能力,促成合并那片领地的行动。
之前提出过抗议的原住民们开始质疑他们首领的目的,而本来就有私心的首领,不管怎么解释,这样的事情都难以解释清楚。
他最终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用强硬的手段保障自己的权威,但这样注定会让他逐渐丧失属民们的信任。
中午,外交部人员们就在原住民聚集地用餐,当地的镇长杀了两条鱼和一只羊款待大家。
因为事情圆满解决,所以用餐时的气氛十分热烈,起码两三年之内,南部的原住民是没工夫来骚扰这个聚集地了。
对于炖鱼和炖羊肉的用餐方式,班森感觉十分新奇,虽然这样吃看上去很不绅士,但味道还不错。
一打听才知道,这竟然是霍伯特公爵发明的吃法!
做法十分简单,有刀有锅就行,关键是对香料的运用,可以很好地去除肉类的腥味。
同时这又跟原住民粗糙的饮食有明显的区别,班森一边吃一边想到了一个形容词:实用。
在他看来,南拜朗公国的一切都以“实用”为主,那个高级的传送阵,竟然用来运送移民!
如果是在鲁恩的话,八九成又会是贵族的专属。
还有这片原住民聚集地,把威胁着公国安全的原住民,变成了为公国驻守南疆的渔民、牧民和伐木工!
这个设计的精巧,让班森已经不止一次地在内心发出感叹。
而更让班森惊奇的是,奥黛丽小姐竟然也跟大家一起用餐。
只不过在大家吃之前,奥黛丽的女仆安妮就捞出了一些肉和汤,放进了奥黛丽单独的餐具里。
但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贝克兰德的话,估计会登上各大报刊,并纷纷猜测霍尔伯爵是不是要破产了。
吃完午餐,大家要离开的时候,有渔民把刚打上来的两条鱼送给奥黛丽,在几次推让后,奥黛丽只好收下。
回到办公室,奥黛丽让安妮把鱼交给厨房,正在这个时候霍伯特进门:“我听说你们今天带回来两条鱼?”
奥黛丽微笑道:“的消息倒是灵通。”
霍伯特对安妮道:“让鲍勃把其中一条鱼做成鱼汤,他上次做的鱼汤十分美味。”
“好的,大公。”安妮微笑道:“我会把您的夸奖也转告给鲍勃的。”
三个人在不是很宽敞的办公室入座后,霍伯特问班森对南拜朗公国的印象如何。
班森谈起了原住民聚集地的政策,他感叹:“如果所有的殖民地都有这么灵活多变的策略,我们就不会跟原住民发生冲突了。”
霍伯特微笑道:“但是殖民的本质,注定了这个过程一定会发生冲突。”
接着他谈起了南拜朗公国目前所面临的困境,除了东北方向是东拜朗,鲁恩的殖民地之外,整个公国几乎都被敌国环伺,这需要有高明的外交战略。
霍伯特直言道:“班森先生,我对你能通过表象看到本质的思维方式印象十分深刻,这正是外交工作中很重要的能力。”
在交谈了大半个小时后,天色渐晚,三个人就在不是很宽敞的办公室里用餐。
晚餐就是奥黛丽午间收到的两条鱼,这让班森回想起了对霍伯特大公的传言,据说这位大公在刚刚成为伯爵的时候,生活相当简朴。
现在看来,他的生活依旧很简朴。
唯一的区别是,霍伯特没有吃面包,而是让厨房特意蒸了一碗米饭。
而奥黛丽则多了一份鲜美的牛排,以及几块她喜欢吃的蔬菜饼。
如果忽略那块牛排的选材的话,这些饮食基本上也就是贝克兰德中产的生活水平。
当班森说起那段传闻的时候,霍伯特微笑道:“只有大家都知道我是富有的,我的生活习惯才让大家津津乐道。
“在我刚刚成为贵族的时候,他们更多的是嘲笑和讽刺我的生活习惯。”
班森嚼着口中的鱼肉:“这段话很有些蕴含哲理的感觉。”
吃过了晚餐,今天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大部分政府工作人员的家都不在安热卢,他们纷纷乘坐传送阵离开,不过回到贝克兰德的只有班森和奥黛丽,以及这位部长小姐的女仆安妮和金毛苏茜。
从“伯爵之光”出来,看到贝克兰德道路两旁薄雾中的路灯,班森感觉今天的经历十分奇妙。
在他向奥黛丽告辞的时候,奥黛丽微笑道:“看得出来,你好像还没有做好是否在南拜朗公国工作的决定。
“但是明天的工作就有许多涉密的情报或者信息了,所以在明天早上的时候,你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到底要不要在南拜朗公国工作。”
班森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他赶紧点头道:“好的,今晚我会认真考虑一下。”
回到联排别墅,梅丽莎已经在客厅等班森:“感觉怎么样?”
今天她已经找泰伦确认过,泰伦对南拜朗公国外交部的邀请也十分惊讶。
他承认确实向霍伯特表达过,希望推荐班森到南拜朗公国工作的想法,但是他姐姐唐娜都是从普通的工作人员起步,他也没想到公国会给出一个副部长的职务。
梅丽莎到大概明白过来,当时唐娜一点工作经验也没有,当然要从基层做起,而班森却有丰富的谈判经验,所以直接被邀请担任副部长。
只要确定这不是泰伦促成的结果,梅丽莎就放心了。
至于泰伦的引荐,梅丽莎到觉得没什么,在贝克兰德生活之后她知道了引荐的作用,这是各取所需的一种人际交往方式。
“女神在上,我现在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班森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微笑道:“那里……那里一切很不真实。”
他接过妹妹递过来的茶水,但却没有立即喝,而是端着茶杯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班森突然道:“梅丽莎,我打算去南拜朗工作,虽然那里的条件十分艰苦,但是我感觉那里能实现我个人的价值。”
他十分郑重地道:“对于我而言,这样的机会可能就只有这么一次。”
梅丽莎微笑道:“我支持你的决定。”
在廷根市的时候,班森为了这个家已经错过了太多机会。
现在班森又有了追求,她当然会支持。
于是在次日,班森再次来到南拜朗公国的外交部,向奥黛丽表达了自己愿意在南拜朗公国工作的想法。
奥黛丽微笑道:“好的,那么我们来谈一谈接下来的一个重要任务。”
接着她让工作人员叫来了另外一位副部长,那位副部长脸色苍白,神色冷漠,在班森看来像是个死人。
多菲斯在晋升“摆渡人”之后,就恢复了之前的所有记忆,所以完全可以胜任副部长的工作。
在这场部长会议的一开始,让班森十分惊讶的是,奥黛丽所说的重要任务,竟然是跟弗萨克帝国的谈判!
班森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您确定是弗萨克帝国?我们,我们现在可是敌人。”
鲁恩跟弗萨克帝国的战斗已经十分激烈,这个时候,作为鲁恩属国的南拜朗公国,却要跟弗萨克帝国谈判?
班森的第一想法是,这难道是霍伯特大公在为公国准备退路?毕竟现在的战局对鲁恩而言很不利。
这位新副部长的反应,让奥黛丽回想起了霍伯特在谈起这件事情的态度,于是她原封不动复述了霍伯特的话:“鲁恩王国跟弗萨克帝国是敌人,但是国王并没有明确的命令,南拜朗公国也要跟弗萨克帝国成为敌人。”
班森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想也知道肯定没有明确的命令啊,南拜朗公国距离弗萨克帝国这么远,国王最多会让公国攻击弗萨克帝国的殖民地。
接着奥黛丽又开始阐述南拜朗公国跟弗萨克帝国在普利兹港的冲突,班森这才知道,原来南拜朗公国还参与到了北大陆的战争中。
其实就是霍伯特带着“特伦索斯特帝国号”,帮鲁恩守卫普利滋港,霍伯特……确切的说是“缔造者”击退了弗萨克帝国天使的攻击。
之后弗萨克帝国的舰队虽然又发起了袭击,但是没有出动天使,因此霍伯特也没有出手。
“帝国号”先后两次帮忙抵挡住了弗萨克帝国的舰队,保住了普利兹港。
现在一个月的约定时间到了,鲁恩王室又有成员晋升为“平衡者”,于是霍伯特与“帝国号”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