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断的变化话题,就能有效规避这个偷听的能力,持有这件封印物的人因为跟我们相隔较远,难以发现这一点,只会以为我们此时没有说话。”
霍伯特微微一愣:你确定你得到这个消息的事情,对方不知情么?如果对方是故意让你得到这个消息的,或者已经有了新的应对,那么我们的话题变来变去,只是演给自己看罢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对方就跟“窥屏”差不多,此时应该正在偷笑吧?
不过又想到爱丽丝平时的表现,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她应该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接着霍伯特有些无奈地笑道:“那我们还是谈一些连贯的话题吧。”
他感觉一个大大的“危”字,正从自己的头上飘过,接下来的谈话一定十分危险。
不是说被别人偷听这件事危险,而是他只要知道那些事情,就会很危险。
“你是一个很特殊的贵族。”爱丽丝又换了一个话题:“在你之前,没有哪个贵族跟我跳舞的时候,敢跟我对视,他们甚至不敢把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
有好几次爱丽丝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从那之后霍伯特在自己的眼中就逐渐变得特殊了起来。
霍伯特叹了口气:“还好吧。”
毕竟你长得又不是有多丑,干嘛不看你的脸?
“其实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刺杀,”爱丽丝道:“我的调查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在过去几年里,魔女教会一直在秘密地往贝克兰德运送来大量的奴隶,这些奴隶大多数来自罗思德群岛,有许多还来自你的封地长尾岛。
“可是到了贝克兰德之后,这些奴隶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霍伯特没有说什么:不知道你信不信?其实我知道得更多。
“我听说你在费内波特结过一次婚?”爱丽丝问:“为什么你一直没有带你的夫人参加舞会?”
“我夫人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霍伯特回答说。
“另外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埃德萨克的死跟魔女教会有极大的关系。”爱丽丝继续诉说着她的调查结果:“据我了解,埃德萨克深爱着的特莉丝好像还活着,她应该知道很多内幕。
“另外,我听说她对魔女教会而言很特殊,而且特殊到似乎跟原初魔女有关。”
霍伯特微微一愣,没想到爱丽丝的确调查到了不少关键情报,或许正是她知道了特莉丝的相关情报,魔女教会才铁了心要刺杀她。
爱丽丝接着又换了一个其它的话题:“这么说来,你的夫人很幸福啊,不喜欢就能不参加这样的场合。”
霍伯特微笑道:“这样的自由我还是能给她的。”
走在前面的爱丽丝停住,回头看了霍伯特一眼,那个眼神有些复杂,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接下来的调查,可能就很难进行下去了。
“我发现王室正跟魔女教会和极光会有着深度合作,虽然不知道合作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合作的项目得到了整个王室的支持。”
霍伯特有些无奈,依旧没有对这个话题发表任何看法。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地位有多高,总要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爱丽丝道:“有的时候我甚至会痛恨自己是一个公主,或者痛恨整个鲁恩的保守风气,这让我有些想法根本不能表达出来,甚至在神情或者眼神上都不能表现出来。”
霍伯特刮了一下下巴,总觉得爱丽丝这番话是若有所指。
爱丽丝叹了口气:“我对王室的阴谋并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是谁杀死了埃德萨克,我只想干掉那个人,把他的人头拿到埃德萨克的坟墓前祭奠。”
霍伯特从公主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疲倦,但他依旧什么也没说。
“所以我说,你的夫人是幸福的。”爱丽丝又回到了夫人的话题:“她不想参加舞会就能不参加,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幸福。”
霍伯特微笑道:“有的时候,这个世界其实没那么复杂,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去做,谁还不能任性一下了。”
接着他等待着爱丽丝委托自己调查埃德萨克的案子,他已经准备好一口回绝,不会给爱丽丝留下任何幻想。
但,这次霍伯特却失算了,爱丽丝并没有委托他去进行调查,而是微笑道:“关于埃德萨克死因的调查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放心吧,我不会委托给你的。
“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只是单纯希望有人知道我的调查结果而已。”
她摸了摸依旧有着红色掐痕的脖子:“今天两次在死亡边缘徘徊,让我突然对死亡产生了剧烈的恐惧感。
“我脱险后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希望把我的调查让别人知道,如果我真的死了,也有人知道我真正的死因。
“到不是希望你为我报仇,只是不希望我死了之后还要像埃德萨克那样被人利用,哪怕有一个人知道,我为什么而死也好。”
这让霍伯特微微一愣,爱丽丝给他的印象跟艾瑟尔差不多,都是那种“政治怪物”,只不过艾瑟尔更强势一些,甚至强势到准备争储。
爱丽丝除了表现出来的高贵,倒是平和许多,但两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些行为倒是挺像的。
直到艾瑟尔在参加完霍伯特的婚礼,离开杰弗里镇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愤怒,才让霍伯特感受到那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而就在刚刚,爱丽丝说自己恐惧的时候,他也才感受到这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王室培养出来的高级人偶。
感慨归感慨,霍伯特当然不会头脑一热,参与道这件事情当中。
他只是道:“公主殿下,你的目的太明确了,起码你的对手完全知道了你的目的。
“不如最近一段时间你什么也不做,一来是麻痹对方,二来是寻找更好的机会。
“到时候你们的位置就有变化了,你知道他们的目的,而你的目的却暂时隐藏起来,或许你能占据一些主动。”
爱丽丝微微一愣,琢磨了一下才道:“如果你现在不是伯爵的话,我都招募你做我的幕僚了!”
她突然笑了笑:“正如你之前所说,有些事情竟然如此简单!
“我现在总算明白罗塞尔大帝那句话了:在棋局中的人总是容易被对手迷惑,棋桌周围的旁观者才清楚两个棋手的想法。”
霍伯特微微一愣: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爱丽丝接着又问:“刚才喝的茶你觉得怎么样?”
霍伯特点点头:“味道很不错。”
“一会儿送给你一些。”
两个人又随意地闲聊了一会儿,爱丽丝有些事务要处理,霍伯特终于能到休息室去休息一下。
看着霍伯特离开的身影,爱丽丝突然想起了自己消遣的时候,看过的一些。
当时她还觉得中的一些描述很可笑,但自从4月1号在王宫的宴会大厅跳过了那支舞之后她才知道,有些人真的比较特殊。
这种感觉之前爱丽丝从未有过,对她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可惜她很快就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霍伯特跟奥黛丽他们说笑。
晚上,霍伯特跟爱丽丝乘坐一辆马车来到文森特伯爵的府邸参加舞会,当他先从公主的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站在门口迎宾的文森特愣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上去迎接。
霍伯特一看文森特那表情就知道要糟糕:我们就是单纯顺路而已,你不要乱想,也不要乱传闲话!
随即他又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别的贵族听说自己跟爱丽丝公主共乘一辆马车参加舞会,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大家纷纷效仿自己,每餐都吃得十分简单了?
霍伯特一边想笑,一边很绅士地搀爱丽丝下车,他到不怕大家会有什么误会,因为他们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今天他有保护王室成员的任务。
等爱丽丝下车,文森特才反应过来:“公主殿下,您的到来让本次宴会都庄重了几分。”
爱丽丝维持着往常的高贵神态:“不,只是您用心准备了而已。”
文森特微微一笑:“请进,我特意为您准备了草莓奶油布丁。”
“真是令人期待啊。”爱丽丝一边往里走,一边对一旁的霍伯特道:“文森特伯爵可是一位美食家,尤其是他的庄园种植的草莓,又红又甜。”
文森特看着两个人进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又迎接了两位客人他才突然想到:爱丽丝公主今晚的语气很和善啊!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呃,或者说对霍伯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和善。
而另一边的霍伯特却没当回事,草莓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记得之前有些地方的草莓采摘节,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吃到饱,临走的时候还送两斤。
跟爱丽丝又聊了两句这个话题,霍伯特才意识到这个时代人们还没有彻底驯化草莓,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地膜,草莓难以规模化种植。
想要种草莓的话,必须建一间玻璃暖房!
所以此时草莓的价格是非常高的,只有贵族才能吃得到。
这让霍伯特又找到了一个尽快发展塑料产业的理由。
看到宴会大厅琳琅满目的食物后,霍伯特总算明白爱丽丝为什么说文森特是个美食家了。
他的印象里,只有在4月1号那天的宫廷舞会当中,才有这么丰富的食物,关键是每一种都很好吃。
比如霍伯特之前不太喜欢的羊排,没想到也能被做得这么鲜美。
另外霍伯特头一次在贝克兰德吃到鸽子肉,还有外焦里嫩的烤乳猪,鲜美的野鹿肉,对贵族而言都比较珍贵的天鹅肉,像是鹅肝、牛扒之类在这次宴会上都是次一等的食物了。
而且文森特伯爵很懂得食物的搭配,虾、蟹、鱼等海鲜穿插其中,还有新鲜的蔬菜沙拉,尤其是宴会上的水果,连爱丽丝都连连称赞。
比如在霍伯特的印象里也不太值钱的菠萝,但却是从罗思德群岛运来的,而且用冷库储藏到初夏,依旧鲜美多汁,这个时节的菠萝也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起的。
令霍伯特感到奇特的是,又红又多汁的西瓜竟然也被贵族们视为很不错的水果,霍伯特明明记得,以前的时候他一个上午就炫半个西瓜的。
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此时的大部分西瓜并不太甜,而且大多只有很少的瓜瓤。
霍伯特这才意识到了农业研究的重要性,在他那个时代司空见惯的水果,在这里竟然都是稀缺品。
同时霍伯特又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不够细致,这些常识竟然是今天才知道。
或者说在之前的生活中,根本接触不到这么多水果,所以没有注意到。
舞会开始后,已经吃饱的霍伯特请爱丽丝跳了一支舞,这又让不少人侧目,因为他们意识到,在这次社交季之前,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公主跳舞了。
而本次社交季,这好像是爱丽丝第二次跳舞,关键是两次都是跟同一个人。
这时候有的贵族夫人们开始谈起,她们今天见到霍伯特跟公主一起来参加舞会的事情,据说他们还在餐桌那边相谈甚欢。
有些勋爵觉得这可能是一个信号,他们已近彻底不对跟霍伯特联姻的事情抱有希望。
晚上八点左右,霍伯特把纽扣和符咒跟克雷蒙特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交接,他今天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霍伯特上前对爱丽丝道:“公主殿下,克雷蒙特先生来了。”
爱丽丝微微颔首,她知道围在自己周围的都是些贵族夫人们,霍伯特的任务完成后,就不会待在自己身边:“有时间再聊。”
霍伯特微笑着点点头,又跟其他夫人们点头致意后,离开了夫人们聚在一起的对方。
远远地,他看到了同样来参加舞会的乔治娜,于是他径直走过去:“总处长。”
一般在舞会上,乔治娜都是一个人待着,她似乎知道霍伯特想要说什么:“按照规定,公共场合不谈公务。”
“伯爵……”霍伯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送酒侍者招手,他拿到托盘上酒杯的瞬间,好像手上稍微一滑,酒杯摔倒,鲜红的葡萄酒倾泻而出。
就在葡萄酒落地的过程中,霍伯特突然“扭曲”了葡萄酒的洒落方向,洒落的葡萄酒竟然画出了一个“L”型,有一部分溅到了乔治娜的晚礼服上。
霍伯特的“表演”十分自然,乔治娜甚至完全没有防备这一点,她发现霍伯特的意图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完全躲避。
这时候乔治娜才叹了口气:一个半神,怎么可能因为手滑碰倒酒杯?但霍伯特的表演实在是没什么痕迹,竟然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霍伯特不由地向后咧了咧嘴角,赶紧道歉:“抱歉总处长,手滑了。”
他对侍者道:“请准备一个单独的房间。”
舞会上,这种情况十分常见,侍者微微颔首,请他们去宴会厅周围的小型会客室。
乔治娜笑着摇了摇头:跟“律师”途径的非凡者提“规定”,果然不是一个很好主意。
来到小型会客室,霍伯特接过侍者递来的手巾,然后关上门道:“在任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王后主动把我借调去的。
“这件事总处长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乔治娜打开霍伯特的手,夺过毛巾自己弯腰擦裙子上的酒渍:“你以为你是在报社工作么?恨不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公布于众?
“我们的工作性质就是保密,这一点我不许有任何人违背!”
霍伯特当然知道军情九处的工作性质,其实他之所以质问乔治娜,更多的是表达自己的态度。
有的时候可能仅仅是因为对方少说了一句话,就会让自己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然要警告一下对方。
于是霍伯特摊了摊手:“我当然会保密,但是有些信息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不然我会认为那是一种背叛!”
“如果我说了,你还会那么痛快地接下那个任务么?”乔治娜把毛巾丢在一旁的椅子上:“如果哪天我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情报一股脑都告诉你,那么不出意外的话,我的状态应该已经非常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