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西边的坝村和柩村有些麻烦,它们位于群山之中,道路难行,一些路连辆小推车都走不了,只能依靠步行。
而且,距离这两个村落最近的村子也有三十里远,山路极为难行,拖家带口的情况下,一个白天很难走完。”
“硬骨头留着最后啃,你先通知下面的村子,再动员人准备好牲畜推车,迁移好东、南、北边的村子后,再解决西边的。
道长,还要麻烦你规划好迁移路线。”申吉嘱咐道。
“好。”康里长与镇西子点头应道。
一场“宾客尽欢”的宴席就此落下帷幕。
当天下午,康里长就派人前往那九个村子,通知他们做好迁移的准备,紧接着又亲自出马动员云雾里的大户出人出钱出力。
傍晚时分,衙署前的广场上已堆积了六百余辆小推车,此外还有三百余头牛马。
对于只有两三万人口的云雾里来说,能集齐这些物资算是很不容易的了。
大户们这回算了放了一些血,而且他们还要提供人力和粮草。
“康麻…里长,短短一个下午,你就搞出这么多东西来,行啊!回头我定为你请功。”申吉巡视了一圈,不由得感叹道。
“我只是尽了一份微薄之力罢了,主要是巫卫的名气大,他们一听说巫卫来人了,立马屁颠屁颠送上来。”康里长连忙摆手,谦虚地说道。
“莫谦虚,话说云雾里有没有气罡武者?”申吉问道。
“有两位,一个是里卫队的队长蒋门,一个是城中豪门夏侯家的家主夏侯懿。
蒋门需要负责云雾里的防卫工作,而夏侯懿早已年过七旬,气血不足。
若想调用这二人,前者还好说,后者却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康里长斟酌了下言语,谨慎地说道。
“罢了,云雾里两三万人口,诡异之事定然会有一些,就不麻烦蒋门了,至于夏侯懿,还是算了。”申吉摆摆手,从腰带里取出一叠符,又道:
“这是司里给你们的,好生使用,若是斩获诡异遗骸,可与司里兑换一些东西。”
“我替云雾里两万六千百姓谢谢你、谢谢镇阴司!愿天下人人如龙,世间再无诡事!”康里长郑重道。
“人人如龙?”申吉背负双手,望着天际处那漫天红霞,心绪激荡难平。
这一刻,他的心灵算是找到了一丝寄托物。
是夜,月明星稀,乌鸦偶尔掠过衙署,带来几声噪鸣。
申吉早已沉沉睡去,两日来的颠簸着实让他有些倦怠。
“咿呀……”
突然,一声高亢激昂的亮嗓刺穿了申吉的耳膜,将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力拔…咿呀…山兮…咿呀气盖世…”
他起身环顾四周,虎目圆睁,一股怒气蹭蹭地往上冒。
哪个鳖孙大半夜唱戏,这是要上天不成?
他侧耳倾听,却发现那声音似远似近,十分缥缈。
“有诡?”
他起身穿戴好衣服后,从窗户翻了出去,快速来到小十三窗前,却见她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流着口水。
转过身,他来到隔壁镇西子的房间,只见镇西子道袍反穿,连头都盖住了,若不是见他胸膛还有起伏,差点以为是个死人。
“奇怪,就我一人听到吗?”
他一步跃上房顶,举目眺望四方,却见衙署内一片平和,门口还有护卫把守,并无其他异常。
“咚咚咚……”
伴着铿锵有力的节奏,唱戏声再次响起:“咿呀…渺渺兮…咿呀…人间赤子…”
这一次,申吉总算辨清了声音传出的方向,凌空跳跃而起,从一个檐角蹦到另一个檐角,如飞度的鸟儿。
远处,挂满了灯笼,在黑色的夜里显得极为耀眼。
灯光下,人影晃动,像是跳着某种奇怪的舞蹈,不时还蹦出几句戏腔:巍巍兮…咿呀…天地男儿…
“那地方是戏台吧。”
申吉停下脚步,紧盯着灯笼下起舞的人,他们身披戏服,面画脸谱,男女老少皆有。
台下还坐着一行人,他们一脸严肃,相互间也不交谈,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那是?!”
在台下的人群中央处,申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云雾里的里长康桥。
第77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
“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闹什么?”
申吉睁开了“有德之眼”,将台上台下那群人来回扫视了几遍,并没有发现诡异的踪迹。
“奇怪了,难道这是一种习俗?”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这个世界的人普遍迷信,特别是乡下地方,时常会有祭神活动,眼前的场景就有些相似。
“不过,为何我能够听到这里传出的唱戏声?
衙署离这儿至少有数百米,中间还有其他建筑物阻挡,按理来说应该听不到才对,难道我现在的听力这么牛了吗?”
申吉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耳朵微微抖动。
一刹那,不远处的唱戏声顿时变得无比清晰。
不只如此,百米外树梢上的昆虫振翅声,两百米外屋中人的轻微呼吸声,三百米外野猫的脚步声,千米外的飞鸟掠过声,声声入耳。
“极限是千米吗?我这应该算是劣质版顺风耳吧。”申吉差点笑出声,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有这样的天赋绝技。
“之前咋就没发现呢,难道是近来才有的?”
“仰惟戏神,使疫疠不作,魑魅不逢,猛兽毒虫,各安其所。苟人居之静谧,则神道之光明,斋心露诚,庶几有答。”
突然,戏台下的康桥起身领着一班人朝戏台手舞足蹈的戏子顿首叩拜,虔诚祷告。
下一刻,台上的戏子跳的更欢了,节奏和步伐越来越快,看上去就跟中了邪一般,鬼畜的很。
时而像是在骑马,时而像是在拖地,时而又像是在太空漫步,
看着看着,申吉都有些控制不住身体的躁动,想上去舞一曲。
这就很不对劲了!
这舞蹈太有魔性了!
但是,下一瞬间,台却停下了舞步,相互搀扶,叠起人塔来,两人在下,两人在中,最后一个少年则站在最上边,吐出长舌,道:
“人生如戏,戏里戏外皆安!”
少年的声音十分古怪,像是掺杂了男女老少各种口音,还包含了喜怒哀乐各种情绪。
“再拜!”
康桥领着人再次叩拜,无比虔诚。
“安…息?!”
申吉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台上那小孩的嘴唇,他不像其他人只听到了“安”字,还听到了“息”字。
那声音极小,平常人就是凑到那少年的嘴边也不一定听得清,但还是被耳尖的申吉捕捉到了。
“是既定的习俗吗?”
他转念一想,兴许是自己敏感了,何况他的“有德之眼”也没有发现诡异的踪迹。
礼毕,那小孩安然从人塔上来,在场众人寒暄了几句后,也各回各家了。
“有时候耳朵太灵也不见得是好事,还是回去睡觉好了,这一天天的,都是破事!”申吉唾了口沫子,起身返回衙署。
戏台下。
一个中年女子对着刚才站在人塔顶部的少年说道:“,你刚才在戏神祭典上的表现很不错,竟能发出多种口音,属实难得。”
“啥?明婶,我没……有吧。”是一副懵逼的模样,不明白女子的意思。
“在婶婶面前就莫要谦虚了,我看好你哦。”明婶拍了拍少年的肩头,鼓励道
“不是,我真没有。”
“不是你,还能是戏神不成。”
“咯咯咯!”
雄鸡一唱天下白。
天刚蒙蒙亮,衙署的广场上便已挤满了人,除了差役外,还有各个大户的家奴以及云雾里的壮丁。
粗略一数,足有千余人,共分成三组。
康里长带一组往南边,镇西子带一组往东边,申吉则是负责北边。
“出发!”
在康里长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下,众人打起了鸡血,迎着逐渐高升的太阳踏上了路途。
申吉此行的任务最重,南边和东边都只有两个村子,而他需要负责三个村子。
不过,看似多了一个村,实际上无论是两个还是三个,干活的主要还是下面那班差役。
他的任务主要是杀诡异,此外还有吃饭,再加上睡觉。
“呵忒!这路也不修修,睡个觉都不安生。”
起伏不定的四驾马车上,申吉睁开惺忪的睡眼,骂骂咧咧后又再度躺下。
他昨晚被吵醒后,左右翻转总睡不着,因为他的耳朵实在太灵敏了,连院子外爬过一只蚂蚁都听得清清楚楚,差点把他整得神经衰弱
最后,他强行压制了耳朵附近的气血流动速度,才让自己“顺风耳”变得不那么顺。
事实证明,强者,也有强者的难。
走走停停,(die)的时候,一行人才到达了仪村,这里是三村的汇合点。
仪村地处丘陵地带,四周皆是低矮的山峦,草木繁盛,村子并不大,只有六百余人。
其他两个村庄离此并不远,相邻不超过十里。
只是,当申吉一行人来到此地的时候,仪村中另外两村来的人并不多,加起来只有两百余人,显然有人并不愿意搬迁。
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愿也。
若非迫不得已,没有几人愿意离开故土,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
“长官,仪村、村、仨村中有大半人都不想搬迁,我等好话都说尽了,他们仍不愿配合。”
差役马汉走到申吉近前,如实禀告,他和另外两个差人昨天下午就被康桥派过来做工作。
“哎,有些人就是这样,不到迫不得已永远会固执己见。”对于这件事情,申吉早有预料。
“要不要我等……”马汉下意识摸向手中的刀。
“不必,强扭的瓜不甜,佛只渡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