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群大鸟飞来，赫然正是那些野鸭子。春天来了，它们早就耐不住寂寞。
“这帮家伙不会飞了就不回来吧？”胖子抬头叨咕了一句，然后，就看到野鸭子都扑棱棱落回鸭群。
地面上的那些家鸭都轻声呱呱着，点头哈腰地欢迎。对于这些能够飞翔的同类，给与了足够的羡慕和尊重。
鹅群之中，也有不少大鹅展开翅膀，在地面上扑棱，跑得还挺快。不过，估计它们这辈子是别想飞上青天。
看着热闹哄哄的场面，胖子忍不住向迎上来的李六爷道：“好像有点圈不住这帮家伙了。”
程磊和耍猴的也都凑过来，耍猴的脸上神采飞扬：“这两天我就琢磨着往外撒呢，可是刚刚开始下蛋，我又担心这帮玩意憋不住，到处拉拉蛋。”
“那你就拎个土篮子，跟屁股后拣呗。”胖子满脸坏笑。
耍猴的立刻摆出一张苦瓜脸：“草甸子这么大，累死我也拣不过来啊。”
“没事，一般时候，都会把蛋下回窝里，去年鸡场的大鹅小鸡都是这样。有的那家伙急得，一路狂奔，也得回来下蛋。”胖子也就不再逗他。
耍猴的大喜：“一会咱们就开撒，这院子里还真有点圈不住了呢。”
“产蛋的情况怎么样？”胖子又问，整个冬天，饲料可没少吃，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前两天少，就几十个，今天早晨就捡了二百多，估计在半个月之内，就都能开裆。”一说起这个，耍猴的特高兴，比比划划，就好像那些蛋都是他下的一般。
“那就这么办，这半个月之内下的鸭蛋和鹅蛋都单独放着，因为都是圈养的，肯定品质上要差一些，而且天太冷，估计也不能用来孵蛋。”胖子早都琢磨好了，养殖业不是一锤子买卖，必须把握好质量。更何况，负责收购的还是叶海波呢。
耍猴的转转小眼珠，凑乎到胖子跟前：“还有一个事啊，上两天下洼子的牛队长派人来了，说是要给他们多留点种蛋，依我看，今年咱们的鸭蛋和鹅蛋都是宝啊，到了孵化季节，那都是金蛋啊。”
看他一脸财迷相，胖子有点不大放心：“我说猴哥啊，到时候咱们统一定价，你可不能自作主张瞎卖一气，拿着金蛋砸人可不成。”
耍猴的脸上立刻露出失望之色，胖子说的，正是他准备做的。
溜达了一圈之后，胖子发现一个问题：“猴哥，那个花脸狐狸怎么没看到影。”
听他这么一问，耍猴的立刻支吾起来。程磊就在旁边揭发道：“前天早上，猴哥发现花脸狐狸偷鹅蛋吃，就拿着个棒子想要教训教训它，结果，狐狸就跑没影了。”
“就是，就是，养个家贼犯不着，跑就跑了吧。”耍猴的连忙搭茬，他也担心奇奇来找他算账。
胖子挠挠脑袋，也不好埋怨耍猴的，这家伙也是一心为公。最主要的是这只花脸狐狸个性太强，属于特立独行那伙的，不好管理。
忽然，程磊喊了一嗓子：“又回来了！”
大伙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只见花脸狐狸正优哉游哉地溜达回来，大尾巴蓬蓬松松，还不时晃荡两下。
耍猴的一看就来气了：还跟我玩离家出走这一套，吓唬人咋的？你溜达一圈回来了，害得我提心吊胆，非好好管管你不可。
于是随手抄起一把大铁锹，气势汹汹往上冲，嘴里还嚷嚷着：“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蛋！”
胖子刚要阻拦，好不容易回来的，再给打跑咋整的。却看到花脸狐狸只是调转身，并没逃跑。胖子心里一动，决定再瞧瞧。
耍猴的举着大板锹，几步就跑到花脸狐狸前面，然后，铁锹狠狠向地面拍去，主要是想吓唬吓唬它，真要是打坏了，也不好交差。
但是，这一锹并没有拍下去，耍猴的忽然把铁锹往地上一立，然后整个身子嗖的一声蹿到锹杆上，俩腿往上一盘，一手攥着锹杆，另一只手搭凉棚，挤眉弄眼，比毛毛还像猴。
大伙都看傻眼了：这回可真成耍猴的了。
铁锹毕竟不是大树，一点也不稳当，开始慢慢倒下去。耍猴的浑然未觉，依旧保持着“放眼世界”的姿势，这要是实实惠惠摔地上，肯定不轻。
只见一个庞大的身躯猛冲过来，一手挡住口鼻，另外一只手拎起耍猴的，噔噔噔跑回来。
胖子把袖子放下，然后长出一口气。再看耍猴的，还在铁锹上盘着呢。胖子叫程磊拿来一瓢凉水，在他脸上掸了两下，耍猴的激灵一下，然后清醒过来，茫然地问道：“我咋的啦？”
“你小子刚才中邪了，我早就说过，狐大仙惹不得，你就是不听。”李六爷一脸惶恐，他听过不少狐仙的传说，想不到今天亲眼看到了。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也都大吃一惊，看向花脸狐狸的眼神都充满敬畏。耍猴的把心爱的铁锹往地上一扔：“这可咋整啊，以后它天天吃鹅蛋，谁还敢管。”
“能有这事吗，猴哥，刚才你是不是装的，逗我们玩呢？”程磊毕竟受过无产阶级革命教育，不大相信这套。
李六爷到底是经验丰富，嘬了半天牙花子，然后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一般这种时候，都是狐仙要附体，必须开香堂子。耍猴的，以后你就有狐仙保佑，可以开堂给别人瞧病了，恭喜恭喜。”
耍猴的转转小眼珠：“那不就成了跳大神的吗，俺可不干！”
李六爷一脸严肃：“你要是不干，狐仙就天天磨你，用不了半拉月，就变得疯疯癫癫，你要不信就试试。”
耍猴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惨白：“这玩意也得自愿才行啊——”
胖子嘿嘿直乐：“猴哥，恭喜啊，马上就要成大仙了，到时候沟通阴阳，整天神神叨叨，你只要一念咒，保管这些鸭子大鹅哗哗下蛋，咱们鹅厂就发达了。”
耍猴的都快哭了：“胖子啊，你可得帮帮俺。”
李六爷还真热心：“我听说公社有个大仙，当过好几回接引，不如把他找来跳一场，当你的领路人吧？”
胖子一看耍猴的愁眉苦脸，就这种精神状态，折腾十天半月，肯定得疯。他也看过跳大神的搬杆子（就是请神），有时候请不下来，一熬就是好几宿，把人都弄得精神恍惚，自然就胡说八道，跟神灵附体似的。
于是也就不再吓他：“猴哥，你起来吧，裤子都沾上鸭屎了。这个花脸狐狸有古怪，专门会放香气，然后使人产生幻觉，我都被它迷好几回了，这不也好好的吗。”
耍猴的噌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对呀，刚才就是闻到一股香味，然后我就迷了。不过，别的狐狸都放臭气，这家伙怎么会放香气？”
大伙一看他眨眼间就活蹦乱跳，说话也底气十足，就知道没事了。不过，这事实在透着稀罕，所以心里依旧有点画魂。
胖子一看这情形，必须把事情说清楚，否则疑心生暗鬼，容易搞得人心惶惶：“花脸狐狸肯定是这两天跑到山上，然后又吃了啥东西，才恢复本领。我在这住两天，追踪一下，大伙该干啥就干啥。”
李六爷半信半疑：“胖子，这事可得小心点，狐仙要是闹腾起来，老厉害了。”
胖子呵呵一笑：“没事，我心里有谱，不过，还得用个人把花脸狐狸肚子里面的气都引出来——”
“我先做饭去。”李六爷一听要派人招惹狐大仙，那还了得，赶紧脚底抹油。
“我们去喂鹅。”李长江和王二彪子他们也都赶紧抽身。
“我也——”耍猴的想起刚才的梦魇，心里也直突突，转身刚要跑，被胖子一把抓住：“猴哥，这事你比较熟练，就再来几回吧。”
“俺咋这么倒霉？”耍猴的哭丧着脸：“这事也得轮流坐庄才成啊。”
“没事，一会你拿个毛巾，把鼻子嘴都捂住，估计花脸狐狸也就放两三回，存货就没了。挺大个老爷们，还怕这点事。”胖子给他鼓劲。
“胖兄弟，那你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