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右手挺枪的同时,左手甚至下意识地去拔挂在马腹上的长剑,他已经做好了短兵相接的准备。
可当骑枪与胸甲猛然碰撞时,他却只听见“当啷”一声脆响。
对方罩袍下的甲胄不但顶住了枪尖的穿刺攻击,甚至反过来将枪尖弹开。
反作用力震碎枪杆的同时还震得他虎口发麻。
当然黑杉伯爵也并非一无所获,骑枪的强大冲击力直接将对面的骑兵给捅下了马背。
但伯爵已来不及思考刚才的异常触感。
因为密集方阵的第二排骑枪已接踵而至,目标正是马背上的他。
黑杉伯爵下意识地拔出长剑,向上一撩,险而又险地拨开了直刺他胸口的骑枪。
此时,他才终于能分出精力去观察身边的战况。
结果却是触目惊心。
距离双方交兵才过了短短半分钟,在第一轮的交锋中,黑杉伯爵特意安排在锥尖的三十名精锐骑兵竟死伤超过一半!
余下的生者也大多被击落下马,陷入马腿与骑枪的丛林之中。
随着锥尖部队的溃败,楔形阵的劣势显露无疑。
这是一种必须要不断前进的赌徒阵型。
一旦位于锥尖的精锐被击溃,那么后续跟进的骑兵将会撞上前方友军的残骸。
断枪、战马与落马的骑士都将严重影响后续骑兵的冲击力,致使他们被迫转向,形成所谓的‘淤堵效应’。
这是一种类似多米诺骨牌的效应,会逐级传递给后续更多的梯队。
而且由于战马的集体冲锋难以停下,当后续的梯队在发现前方淤堵后,整体的阵型都被迫向两侧扩散,进而导致整个楔形阵横向撕裂。
反观老二休戈的密集方阵,虽然最前排的骑兵也有少量伤亡,可第二排的骑兵能通过两骑之间缝隙上前顶住压力,整体阵型并不会出现过多动摇。
由于双方阵型、士气以及装备水平的巨大差距,战斗才开始了半分钟,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悬念。
“变阵,继续前进!”
老二休戈拔剑呐喊,整个方阵就如一柄重锤朝着东方奋力砸下!
这明明是一柄重锤,却从中间破开了貌似更为锋锐的刺锥。
在击溃锥尖的敌军精锐后,白河领的骑兵们又迅速重组为了‘反楔形阵’。
最前方的两排骑兵继续如推土机般向前推进,并彻底碾碎沿途的一切敌军。
后面三排的骑兵则有序向两侧展开,利用敌军阵型从中分开的混乱发起二次冲锋!
黑杉伯爵仍然还活着,可他胯下的坐骑已然停下脚步,迷茫地在原地踟蹰。
他的身边也再无墨绿色罩袍的身影,前后左右都是敌军洁白的罩袍。
半空中有骑枪向他刺来,下方亦有长剑、战斧劈向他的爱马。
伯爵一手勒紧缰绳,一手挥舞长剑,依靠丰富的作战经验与依旧充沛的体力闪转腾挪。
可这已然是困兽犹斗。
短短两三分钟,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就令他无从招架。
他的爱马身中数击,四条马腿被斩断三条,坚持不住轰然倒塌。
身上两层厚的锁甲亦被刺穿,两根断矛分别插入他的背部与腹部。
不过黑杉伯爵依旧用他强悍的实力反杀了一名敌军。
通过用剑挑开染血的洁白罩袍,他也终于明白自己最开始的那一枪为何没能贯穿敌人。
罩袍下赫然是一件他从未见过的甲胄。
这件由钢铁打造的甲胄浑然一体,胸口部分微微隆起,在穿着时能与人体之间形成一个空腔。
正是这种怪异的造型抵御住了骑枪的巨大冲击力,甚至还能反过来震伤攻击者。
黑杉伯爵释然了。
输给一支从军纪到装备都远比他强的军队丢人吗?
一点也不丢人。
如果敌军的前排都身穿这种甲胄,那他输得不冤。
黑杉伯爵最终因失血过多而软软倒地。
在闭上双眼之前,他只觉清晨的天空格外地蓝。
随着黑杉伯爵的战死,象征着沼地公爵的金鹿旗也随即被砍倒。
因主帅的阵亡与军旗的倒下,伯爵麾下的骑兵部队迎来了彻底崩溃,也宣告了林恩在三河城之战的彻底胜利。
此时距离双方正式交兵才过去了五分钟而已。
幸存的骑兵们丢掉武器,一哄而散朝着西南方与西北方逃窜。
在逃跑的同时,他们还试图脱下身上的锁子甲,寄希望于敌军因为哄抢战利品而放弃追杀。
可林恩麾下的军队又岂会因为这点可怜的战利品而停下脚步?
在老二休戈的指挥下,骑兵们分为两股,对溃散的敌军衔尾追杀。
与此同时,从北门出发的老三扬已经领着三十余骑杀到,同样也加入了追杀的阵营。
不仅如此,跟在老二后头的老四也命令麾下步兵掉头追杀。
敌军已然丧胆,坐骑又陷入疲劳,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第199章 三河城改造计划
紧张又刺激的追击战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经过统计,黑杉伯爵麾下的三百余骑最终只逃走了不到十分之一。
直接死在战场上的敌军只是少数,顶多也就十之二三。
大部分敌军的阵亡都发生在追击途中。
由于这些敌军都是封建骑士,有自己的领地或者庄园,几乎没有归降的可能性。
为了降低风险、节约时间,负责追击的老二、老三与老四干脆下令将俘虏就地处死。
人与马的斑斑血迹从战场向西一路延伸,总长度甚至超过二十公里。
位于西郊南部的几座修道院庄园尚且还在三河城教会的掌控中,名义上算是黑杉伯爵麾下骑兵的友军。
庄园内的教会士兵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场极为惨烈血腥的追击战。
可他们压根就不敢出去接应友军,只是关上庄园的大门瑟瑟发抖。
开玩笑,沼地公爵的大舅哥都输成这样了,咱们这些小卡拉米贸然出门岂不是自寻死路?
绝大部分溃逃的骑兵也没有选择入庄园避难。
他们都很清楚,随着三河城的陷落以及黑杉伯爵的阵亡,这些庄园很快也会落入白河伯爵林恩手中。
躲进庄园不过是稍稍延缓死亡的时间罢了,与自投罗网没太多区别。
要真想活命,还得是往西不停地跑,只要到天黑还没被追上,那就算是逃出生天。
当追击战逐渐进入尾声时,林恩终于领着总预备队姗姗来迟。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获悉了己方大获全胜的好消息。
三河城这会已经完成了对城市高层的抓捕,未曾投靠己方的十五名议员悉数落网,一个都没跑掉,整座城市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黑杉伯爵则是当场阵亡,麾下骑兵做了鸟兽散,绝大部分战马与装备都成了林恩的战利品,其中战马至少有四百匹,正是白河领最缺的东西。
至于己方伤亡,目前尚在统计之中。
可以确定的是,伤亡人数并不高,战损比更是漂亮得吓人。
乍一看,这两个方向的战果都和林恩没啥关系。
北门与西门的战事,分别由老三扬以及民兵团团长昆诺指挥。
占领城内各主要建筑、抓捕市长主教与议员则分别由马塞尔和利昂两名商人主持。
西郊大破黑杉伯爵的主要功绩,则要算在老二休戈的头上,次功则归临场指挥的老四约瑟夫。
总体来说,老二应该算是三河城之战的MVP,因为他担负了最为艰巨的任务,甚至还冲锋在最前线,足可谓出生入死。
要这么来看,那林恩不成躺赢狗了?
啥也没干,躺着就拿下了三河城的七千多人口,外加城外庄园的近两万人口,还收获了无数的财富、战马与武器装备。
这不是躺赢狗是什么?
可林恩不会这么认为,为他而战的部下们也不会这么认为。
若非林恩的从中调度,若非他的总览全局,若非他大肆发展领地、若非他全力培养军队,岂能有今日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而且这场战争的功臣远不止出现在战场上的士兵。
他们的甲胄装备,他们的粮草辎重都离不开白河领各行各业的支持。
可以说,这场胜利是白河领的整体胜利,也是林恩辛勤建设领地一年多的最好回报。
当他率兵进驻西郊中心地带一座废弃庄园时,黑商利昂正好将主教罗特吉等教会高层押解过来。
对于剩下的四座庄园,林恩没打算强攻。
派兵一围,再亮出罗特吉等俘虏,应该就能吓得这些庄园开门投降了。
结果也确实如此。
将捆得严严实实的罗特吉丢在庄园外头嚎叫两声,那些修道院的院长就吓破了胆,乖乖地打开大门向尊贵的白河伯爵宣誓效忠。
主教大人都被活捉了,还玩什么命啊?
而且林恩给这些修道院开的条件确实不赖,会保障居民生产,还会给寄居在修道院的失地农奴们提供必要的粮食与生产工具。
这些农奴都是在劫掠战争中失去了家园,好在他们还有一部分存粮,能够坚持到今年秋天。
至于没存粮的那部分农奴,要么就是进城讨生活,要么就是早早地跑去了白河领,这会已经在建设新家园了。
之前的劫掠战争是林恩发动的,自然也该由他自己给自己擦屁股。
目前,这四座庄园内共有本地农奴万余人,寄居的失地农奴超过七千人。
林恩很早就想好了安置策略。
本地农奴依旧留在本地,失地农奴则整体迁徙到白河领。
如今的白河领各行各业都很缺人。
种田缺、冶铁缺、造纸缺,军队更缺。
将这些农奴安排进各个行业,正好以工代赈、两难自解。
尤其军队最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