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帆 第334节

  漫步在城池之中。

  血液浸没了鞋底,火焰烧灼下未曾结痂,脚掌还能感受到那尚存的温热,每踩一步都荡起粘连的鲜红涟漪。

  当来到事发地点时,马库斯发现这所谓的铁匠铺规模不小,人员也是上百,修筑着围墙,既是铁匠铺,里面的铁器装备足够全副武装。

  门口躺着几位机密处成员,但并没有死,也都是轻伤。

  里面的人似乎是不想斗争,只是不让他们侵入。

  佐忒的命令是镇压这里。

  马库斯也唯有拔剑,只身一人进入铁匠铺,庭院内铁索挂着一把把刀刃,即使在阴天下也晃动着强光。

  屋内抵抗势力,冲在最前方的人不是马库斯一合之敌,哪怕他们身披铁甲护腿,力场剑锋所过,纷纷被卸去膝盖以下,跪倒匍匐在地,鲜血奔流不断。

  他还要再杀,奥术加持,双腿生风,快如飞梭蹬踏。

  此地主人现身。

  那是一柄由先古神州的精钢所锻造的直刃大刀,这种精钢不属于西大陆,锻造技艺也已失传,称得上稀世利器,

  那人竟然能看透马库斯那奇异的力场偏移。

  刀剑交鸣,火花如瀑,铿锵之音震荡肺腑。

  那人双手横栏,竟挡住马库斯一击。

  令他直皱眉头。

  “你是谁?”

  籍籍无名之辈,做不到这种程度。

  “我曾是冒险者,还容留条生路,我忠于君王,可以为王廷效力。无意冒犯你们,若要钱财,拿去便是了。”

  亨利克如是说着,他必须对铺上所有人的性命,以及对家人负责。

  “根据条例,当今亚兰已不容私铸兵刃,这已经是死罪。”

  指令是说一不二的,镇压那就必须得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马库斯将专注力凝聚于手,木桩疯涨,力场风力绞在其上,一道道奔流如长龙的螺旋火柱,要将此地所有人镇杀。

  曾是殿堂级冒险者的绝刀亨利克,也只能继续顽抗。

  灰烬在飞舞,刀声在尖啸,人影在跳动。

  先古神州的精钢无物不斩,亨利克直奔源头,刀光夭矫,奔流火焰被一一分流湮灭,直奔那盲眼魔剑士与他近身缠斗。

  亨利克没想到这魔剑士剑术也是超一流的高手,挑刺抽割间刁钻至极,近乎魔邪。

  但这还不够胜过他。

  分不清谁更快,只知道他们都想比对方更快,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刀光剑影将周遭铁索下挂着的利器晃成粼粼波光。

  机密处成员均是发愣,十余年间,也鲜有人能与正值壮年的马库斯杀到这等地步。

  房中亨利克的妻子跪伏在墙角,抱紧着孩子的头,生怕他看到亨利克身首异处那一幕,看到能与丈夫势均力敌的机密处成员,绝望已经开始扎根。

  佐忒命令士官长们拔除城内所有民间抵抗势力。

  马库斯迟到了。

  城内其余地区均已镇压完毕,佐忒也赶到了这里。

  “长官。”

  马库斯用力场暴退十余米远,不再恋战,气息已不均匀。

  “太难得了,有你都杀不了的人。”

  佐忒并没有责怪马库斯。

  他现在被负责调到各地救场,局势越来越不妙,起义军遍地开花,背后也有各地领主的相助。

  暴力镇压渐渐的不奏效了,带起的是更多反弹,他建议奥格涅夺权,但奥格涅仍然在思虑中。

  那人的强大气场过于恐怖,不仅是铁匠铺内众多工匠,竟也使得亨利克背脊生汗。

  “这里刀很多啊。”

  佐忒打着空手,随意的扫视着。

  “长官,我忠于君王,愿为王廷效力。”

  亨利克依旧复述着刚才的话语,冷汗瞬间干涸,指尖微颤,却握紧了刀柄,滚滚燃烧的城市倒映在他冷静的双眸。

  佐忒并没有理他,只是走到庭院内那些挂着的铁索下,摸着一柄柄寒光锃亮的刀刃。

  “你生意肯定很好,每个人都需要刀。

  刀拿在手里,总想砍点什么。

  有的人成了厨子,有的人成了屠户。

  有的人……成了我们这样。

  才有了当今世界。”

  佐忒轻笑着,随意从铁索上取下了一把刀,在手中掂了下重量,试着挥了一下,轻巧锋利,手艺真是不错。

  “世上没有什么是刀不能解决的。

  唯一要考虑的只是,刀够不够快。

  你觉得你的如何呢?”

  佐忒把刀尖指向亨利克,询问着。

  他身后有着太多士官长,每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强者,插翅也难逃出生天。

  “长官……”

  亨利克只是重复着那句话,表现得极其顺从,愿为王廷效力。

  而这真的把佐忒给惹恼了。

  “你太怕我身后这些人了,如今战乱不休,我要用自己的命占卜一下,奠定凶吉。接下来我与你一战,若你杀了我。马库斯……你来当机密处副长,然后放他们所有人离开。”

  佐忒话罢,若是赢了,自己也不寻退路,等待假以时日的王城决战。

  “长官……我……”

  亨利克依旧示弱。

  “我是认真的,你必须如此。”

  佐忒平静说道。

  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亨利克血气在心头沸腾,杀意如浪潮般涌上,眼神狠辣,今日唯有一战,自己为索特兰公爵的反抗提供武装,没有血,是逃不过此次劫难的。

  “就和我曾经告诉你的一样,马库斯,他们总是在偷偷遵循自己的意志。来吧,我知道你,绝刀,亨利克。让我看看是否和传言的一样,绝古压今。”

  佐忒笑容并未消失,但眼中温和退却,只剩一片寒光。

  屋中亨利克的妻子捂着孩子的嘴,不让他的啼哭传出去,被折磨着的精神,看向下方庭院的目光,比夜还要为之愁惨。

  亨利克没有懈怠,长刀悬侧,向左踱步,缓缓的斜向走往佐忒,并未出招。

  佐忒问天买卦,只是用着铁匠铺打的一柄刀,也慢慢向亨利克逼近。

  在一片残垣的业火余烬飞舞过两人正中的一瞬。

  亨利克出招,拔刀反拧,银光乍现,刀风如狂,压倒周遭烈火。

  无人能看清动作。

  回过神时已经结束。

  先古神州精钢所铸的刀刃断掉半截,重重砸在地上,哐当的巨响,为每个人敲响了丧钟。

  对屋中的母子来说,比断头台还要更加为之凄厉。

  佐忒的刀绕过了银光,赶在它斩下之前,截断了那稀世神兵,虽佐忒的刀刃卷口,但足以杀人,轻飘飘的落在了亨利克肩上。

  那比羽毛还轻的力度。

  却似天倾。

  他双腿募地下沉,无力跪倒在地,双眼涣散失去焦距。

  一刀捅中亨利克腹部,佐忒可不想让这大罪之人这么轻松死掉,他对刀研究极高,亨利克打出的刀,和那些叛军手里的工艺成色一致。

  “亨利克因为协助索特兰公爵组织武装力量,叛国罪成立,以王廷的名义处以绞刑。”佐忒打完官腔之后,“把所有人拖出来杀了,将这贼人吊在城门下,和索特兰大人作伴。”

  铁匠铺其余人拼死抵抗。

  但这些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士官长。

  麻利到只是像在收割麦田。

  试图从后墙逃跑的亨利克妻儿也被机密处成员抓住,拖到庭院里集中处刑,眼看就要被一名士官长给剁掉。

  “长官!我求你了!放过他们吧。”

  亨利克腹部流着血,他只是一个冒险者,没有更好的措辞了。

  “你的话怎么能叫我相信呢,我看到你打的刀,就知道你在支持索特兰公爵,可你却一直在骗我,一次又一次说着谎话。你根本不屈服王权,也不屈服于我的权力,你一直在偷偷遵循你自己的,你很卑鄙,亨利克。

  不过现在。

  你会知道权力的本质是什么了。

  马库斯,你来告诉他。”

  佐忒叫停了准备处刑的士官长,他要给亨利克好好上一课。

  马库斯沉默了一会儿。

  “权力的本质,是让人受苦,长官。”

  他冷漠回答道。

  “的确是这样。我很佩服你,亨利克,佣兵还是冒险者,无所谓了,这种东西都一样,能在那堆玩意儿里出名,你很不简单。肯定是这个妇人跟你吹耳旁风,让你有了篡逆之心。”

  佐忒一刀斩下亨利克妻子头颅,脖颈鲜血奔流如柱,长发脑袋在地上滚了十几转,再过美丽的面孔,也是沾满血污泥土死不瞑目的凄惨头颅。

  亨利克杀意随着剧烈的呼吸破体而出似的,还要暴起杀人,但诸多士官长将他架住,铁手如钳,丝毫不能动弹,腹部的创口也彻底崩开,大出血,溢出一些内容物。

  绝刀。

  一代强者,悲恸的嚎哭着。

  佐忒知道,他现在才屈服。

  “亚兰现今人口凋敝,我会饶你儿子一命,但也仅是饶过他而已,他们兴许……不像你们一样卑鄙。”

  佐忒随便吩咐了一只鹰犬,切下了那六岁不到,只是在啼哭的孩子右臂。

  没有什么是刀解决不了的。

  唯一要考虑的只是刀够不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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