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夏点头。
象限离开帐篷，继续开始布道。
正如他自己所言，生活还得继续。
他将是唯一知道机械神教是谎言，并且有实质性证据的人。
秦夏现在想到帝皇给予象限芯片这事，便也能推测出帝皇对机械神教的安排。
那就是在一个光明的未来里逐渐没落，消失，因为腐朽愚昧而令人反感的原因，或是有意无意里外配合的打压。
莫拉维克究竟是不是帝皇……
就连秦夏对莫拉维克都了解不多。
或许正如帝皇给予的芯片里展示的那样，他就是莫拉维克，在某一个历史时间段他并不讨厌AI和亚空间，就像他曾经知道有神明存在时很高兴一样。
也或许莫拉维克仅仅只是一个智力超群的科学家，神经植入体过载让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万机之神，然后就宣布预言，结果无意之中让帝皇捡了便宜。
这件事将会成为一个谜团。连同这个时代的很多事情，人，物品一起，永远被埋葬在时间长河中，直到若干年后，除了极少数永生者之外，人类把这个谜团连同很多东西一起遗忘。
就连这个时代的很多人都会变成书籍中抽象的正派或反派人物形象。
包括象限，也包括秦夏自己。
没人知道，没人在乎。
第637章 真面目
……
奥林匹斯城泰坦锻造厂内。
位于一条生产线上方的横道上，凯尔博哈尔扶着栏杆俯视正在生产的战争机器零部件。
无数被做了脑额叶切除手术的活体机械劳工在生产线上奋力工作。
他们不眠不休，时不时有人会因为神经过载或零部件老化而摔倒，然后就被机仆拖走，身上还能用的器官与零部件被拆卸，换在下一个被送进泰坦铸造厂里的人身上。
凯尔博注视这一切，面无表情，眼神中毫无波澜。
偶然间看到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孩，被机仆用锁链穿过肩胛骨带去催熟改造，这小孩实在太像象限。
在目视着这小孩被带走消失于视线里时，凯尔博忽然想起昨天在奥林匹斯山上和象限所说的话语。
那些对帝国压榨火星人的指控。
那些对当着禁军们的面所说的谤君言论。
象限若非不善言辞，便会指责凯尔博哈尔不仅不作为还推波助澜。
正是如此。
生产任务不是帝国官僚下达的，而是凯尔博的计划贤者下达的。
武器装备交够帝国的，分出给护教军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帝国给予的生产任务越重，凯尔博哈尔就得把生产任务提高三倍不止，否则他就没有跟帝国叫板的底气。
然而这一切毫无作用。
凯尔博心里清楚，自己这么多年从火星上压榨的武器装备不会在当年这个时候给予多少帮助。
“凯尔博。”
名为梅尔盖特的顾问走来，站在铸造将军以及亲密挚友身旁。
“帝国和你那些反对者们都在协助象限。”
“我本想联络一部分护教军的人，但没成功，那些忠诚于我们的人都被杀死或说服。”
“马卡多的特工干的。”
梅尔盖特说着转向栏杆之外，同挚友一起观察着生产线。
“而我的情报机构甚至不知道马卡多什么时候开始渗透火星的，甚至不知道他的情报机构叫什么名字，有多少人。”
“一切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悄然进行，而我们即便并不迟钝，也无法察觉。”
“凯尔博，我们大势已去，现今唯一的选择就是用政治手段斡旋拖延时间，想办法做足准备，以求得哪怕失去权力也将奥林匹斯城保留在我们手上的结局。”
听完梅尔盖特这番像抱怨也像诉苦的汇报，凯尔博沉默思索，点头认可。
两人沉默片刻之后，凯尔博发问：“马卡多的特工在做什么。”
“他们的特工因为大规模行动而暴露了一些，根据我们的人获得的情报，他们正在游说火星其他势力支持象限。”梅尔盖特说。
“游说……”
凯尔博哈尔呢喃着游说这个词语，思索两秒钟后判断出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们现在该做的不是游说。”
“马卡多的特工们正按照着一条原有计划路线行事，而马卡多并未离开太阳系，仍然还在泰拉。”
“这说明了什么？”
凯尔博看向挚友。
梅尔盖特愣了一下，摇头。
他不知道。
“这说明马卡多没有亲自指挥针对火星的一系列行动，否则特工们的反应不会如此迟钝，他现在没准出事了……”凯尔博冷静分析着，“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他在网道工程里，坐在黄金王座上了吗？”
梅尔盖特恍然大悟。
“让你的人继续想办法联系剩下的支持者们，我则是将会在政治上斡旋，争取时间。”凯尔博下令，“马卡多的特工只能按照这位老杂种的原有计划行事，我们还很有机会。”
……
一个月后。
由于铸造将军正在失去权威。
与铸造将军的对抗被摆在台面上，火星召开会议时不再将会议地点选定于原本地方，而是选在万机神殿这一无论哪方势力都愿意去的地方。
神殿内部，用来储存祭拜物资的仓库被腾空，摆上桌椅。
火星上大人物们齐聚于此。
按照以往会议流程，祈祷先开始，然后是参会人员入场。
凯尔博哈尔在进入仓库里时看到了象限，目光始终盯着学徒。
象限被一群人簇拥着，向凯尔博哈尔所在席位的对立面走去。
在他身旁最不起眼的都是贤者级别的人物，而凯恩这种火星上最大反凯尔博势力的领袖，则是走在象限左侧。
如今的象限显然成为了凯尔博反对者们的旗帜。
参会人员各自落座。
会议开始。
“帝国的生产任务为什么没有落实？”
凯恩的副手萨格拉斯起身向凯尔博哈尔质询。
在凯尔博哈尔想要给出回应时，又有人陆续站起来质询。
“奥林匹亚今年的物资生产量明显下降，铸造将军，这座锻造城市处于您的直接管辖之下……”
“前段时间护教军部分人员进行违规调动，这个问题您是否注意到了？”
“您的学徒涉嫌一起学术侵权案件……”
“……”
种种质询传进凯尔博耳中。
所谓墙倒众人推便是如此。
火星内部势力和机械神教的各个铸造世界彼此关系一样散装，铸造将军作为意见代表并没有如帝皇那般一言九鼎的权力。
所以当反对凯尔博一事被摆上台面，凯尔博的反对者们便可进行一系列公开指控。
而这一系列公开指控并不是要在今日就把凯尔博铸造将军头衔拿下，而是借此削弱凯尔博的权威，让他陷入麻烦。
考虑到马卡多和帝皇希望火星平稳过渡的首要目的，凯尔博就算真被拿下，也是会在几年后按旧有流程选铸造将军时被拿下。
凯尔博本不会如此被动。
但马卡多不知何时渗透进火星，用各种办法瓦解了凯尔博的支持者们，那些曾经会在凯尔博下达命令时为铸造将军摇旗呐喊的人，现在要么在反对者们那边助阵，要么就是根本没法出现在会议上了。
面对诸多指控，凯尔博一一回应。
他对梅尔盖特说，要斡旋和拖延时间，所以也不会选择用会激化矛盾的手段。
在这一系列口腔体操活动进行时。
凯尔博最大的反对者凯恩，正坐在象限身旁，讨论着最近的事情。
“凯尔博的人仍在想办法联系铸造将军的支持者，扩散铸造将军的掌控力。”
“接下来每一场会议你都得出席，必要时候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和凯尔博展开辩论。”
凯恩话语中透露出控制和指导。
象限默默听着，目光打量着凯尔博附近的几个人。
凯尔博可不是只培养象限这一个学徒，他还有九个学徒。
在这九个学徒中有一位首席弟子，名为索塔努尔。
在象限打量自己和其他师兄弟时，努尔也打量着象限。
目光交锋之时，同其他咬牙切齿的八个学徒不一样，努尔向象限投来的只有关怀，一如既往。
“别忘了她是凯尔博的人。”凯恩提醒道。
象限当然不会愚蠢到认为自己和师姐还有情分可言，但这句提醒让他对凯恩先前所有话语中蕴含的控制和管教积压的不满爆发。
“你也曾是凯尔博的人。”
“还记得吗，当初在努凯里亚时，你泽斯以及凯尔博站在一起。”
象限说。
“当然。”凯恩毫不避讳，“但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我们还没公开反对凯尔博。”
想在火星上找到与凯尔博没有瓜葛的高层几乎不可能，凯尔博提拔了很多人。
但在大势所趋之下，这些人或是因为原本就存在理念不合的原因，或是因为选边站队马卡多与帝皇所代表的帝国派，他们选择放弃凯尔博。
如今正指控凯尔博的人里，有不少曾经恨不得和铸造将军黏在一起。
“反正就这么回事。”
凯恩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一个人忽然走到象限身后，对象限耳语几句。
然后象限就被叫了出去。
凯恩看了一眼叫走象限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