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三种学科都不是你最擅长的。”
“你最擅长的是机械，把人变成机械，或者凭空创造一个……帝皇禁止的机械生命。”
凯尔博声音中带着喜悦。
他看到象限在这段没有见过面的时间里的进步。
象限打造了一个可以随意更换的躯体，他那拙劣的发声装置并非是受技术水平的限制，而是它刻意想要模仿出一种类似机械的刻板音调。
这和象限给他人的印象不同……象限崇尚生物性，并不赞同完全改造。
但象限就是得这样做才能安心，这套无限趋近于冰冷笨拙的机械身躯是一种自我保护，否则他和凯尔博相处的那十几年里可就不是被摘掉一个个生物器官那么简单了。
“擅长不等同于喜爱。”象限说。
“擅长……擅长是万机之神赐予我们的宝贵特质，他让我们在某一方面能够成为天才，带来其他人在梦境中都无法想象到的技术进步。”
凯尔博说教起来。
“你没有资格选择喜爱的东西，你只能选择擅长，因为这样才是对万机之神的赐福的正确运用，否则便是无视和浪费万机之神的恩宠，这是巨大的亵渎，如果你不三生有幸的成为凯尔博哈尔的学徒，你早就被做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机仆了。”
“我以为当你被放逐出火星并承受那些火星之外的苦难时，见证到生物性带来的愚蠢时，你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发自内心的深省，然后通过虔诚的祈祷和认错回到火星来，继续发挥你的天赋……”
“但是你在一群愚蠢的人之中被同化的愚蠢了。”
凯尔博越说越顺溜，连带着侮辱起别人。
“一个杞人忧天整天觉得危机要来了的蠢货，一个从前是奴隶主的奴隶现在是超级奴隶主的奴隶的奴隶……来到他们管辖的十二军团是你做出的最大的错误决定，一如你悖逆我一般愚蠢。”
象限的头部做了个翻白眼的动作，但这动作看起来只是轻微向后转向别处。
“在我看来原体引导者比你更加智慧，他真的能够看到危机，并且在为了解决危机而为不相干的人奉献着和出生入死。”象限说。
“你说什么？”凯尔博看向象限。
“我说他们也很智慧，很高尚。”象限本能的退让。
“一如既往的错误认知。”凯尔博无奈摇头，“愚蠢是你最大的弱点。”
电梯继续向上。
象限是真的不想跟导师搭话了。
本来他想要问候一下导师，礼貌性的问候一下，以及了解一下火星最近发生了什么，怎么一晃过去导师成了铸造将军。
但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想问候，只想赶紧把导师送上舰船然后让星港的人送整个舰队滚蛋。
“给你。”
凯尔博忽然拿出一个印着机械神教标志的盒子。
象限认出那是一个锁定系统终端，可以用于连接许多种造物的锁定系统，只有持有者才能在终端上解锁锁定。
“这是什么？”象限问。
“这是能让你在一个蠢货军团里继续犯蠢的物件。”凯尔博冰冷的说，“这个终端采用白名单控制，你是白名单中唯一的名字，把你那泡在狗屎里的脑子连在上面看看它连接着什么。”
“欧姆弥赛亚啊……您跟白骑士之主肯定还是有共同语言的。”象限无奈的举起终端，一条机械臂从脑壳后面拔出连接线连接在终端上。
象限看到了终端内部的信息。
那是一份战舰列表。
二十三艘巡洋舰。
四十艘护卫舰。
还有另外十艘类似于巡洋舰，但火力更强装甲更厚重的战舰。
这些战舰的类型其实并不统一，比如巡洋舰分类下就有很多种分支，这些分支设计各有所长，只是被笼统的称作巡洋舰。
“这……这些战舰足以组成一个简略舰队了。”象限拔下连接线，惊讶地看着导师。
“是的。”凯尔博点头，“既然你决定留在十二军团，那么你作为我的学徒不能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喽，你该是一个统管后勤任务的驻军团机械教代表。”
说着，凯尔博看向象限手中的终端：“这些我从各地搜罗来的战舰将会成为你的资本，你的底气，你的垫脚石。”
“谢谢您。”象限将加密终端放入储物隔层。
心怀感激的象限回忆着自己和导师的关系……导师就是这样，当完全仇恨他时他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仇恨的，但完全仰慕他时他总有一些事情是让人仇恨的。
凯尔博点了点头。
但这位铸造将军的想法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的学徒在一个军团里的地位，而是这些战舰如果能间接的被十二军团接收，这便是一种表示和开端。
即便可能外人认为这是铸造将军公开解释和致歉后的补偿，但没关系……十二军团接收了这一次，就会接收更多次。
在凯尔博的沉思中，电梯到达地表。
凯尔博沉默着向前走去。
“导师。”象限在后方呼唤。
凯尔博停住脚步回望象限。想起和这个学徒相处的那段时光，以及最重要的：这个学徒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和帮助……凯尔博想要说一些话，最后尝试看看能不能把象限拉回火星去给自己做事。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象限不可能回火星，所以算了。
凯尔博看着象限，觉得象限的呼唤是道别，于是抬起手，摆摆手，示意象限可以回去了。
“停机坪在那边。”象限指向和凯尔博所在相反的方向。
314.第303章 大棋
第303章 大棋
……
在秦夏和凯尔博哈尔结束谈话的同时。
安格隆这边。
正在推测凯尔博事件可能会引发的一切后果的安格隆忽然感到困倦，接着沉沉睡去。
如同上一次睡觉时的梦境一样。
安格隆发觉自己来到了帝皇幻梦号上，面前是帝皇。
整个指挥甲板已经完全陷入停滞。
安格隆看了一眼星图，发现帝皇的舰队就在距离努凯里亚并不遥远的地方，在一个小型亚空间裂隙旁边。
因为距离不是特别遥远，以及身处亚空间裂隙旁，帝皇能够直接再次将安格隆拉入两人谈话的幻境中，并且这一次幻境的感觉无比真实，没有那种朦胧的幻梦滤镜。
“你活捉了火星铸造将军？”帝皇冰冷开口。
“没有。”安格隆下意识说谎。
下意识说谎的原因是因为帝皇给安格隆的印象是总喜欢从宏观角度考虑问题……安格隆担心帝皇要让自己把凯尔博哈尔毫发无伤的送走，甚至有可能为了维持团结而给凯尔博道歉。
如果凯尔博真的安然无恙离开，努凯里亚在机械教的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埋藏着宝藏的公厕，谁都可以上。
“事态紧急，不许说谎！”帝皇动了下手指，一道灵能攻击命中安格隆的大脑。
灵能攻击让安格隆感受到了痛苦，但并未像上次一样飞出去。
“我能看到绝大部分我想要看到的。”帝皇起身，“你根本隐瞒不了我。”
安格隆冲向帝皇，一拳挥出。
帝皇闪身来到侧方：“现在把秦夏叫过来，然后告诉他：凯尔博哈尔这件事情会得到妥善处理，但是无论如何，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他不能杀死凯尔博哈尔，你也不能以原体的身份杀死他。”
“杀死铸造将军？”安格隆皱眉，“这太极端了，不是我的作风。”
“不是的作风？你不是把高骑士和近卫军不分好赖的杀干净了吗？”帝皇忽然冷笑起来。
“确实是杀的干干净净。”安格隆面无波澜，“但凯尔博哈尔作为铸造将军至少愿意调拨火星生产力用于收复人类旧日疆土的远征，这和一点益处都无法给人类带来的高骑士不同。”
帝皇没想到安格隆并未被自己这句话激怒，反倒是好奇安格隆的大脑里他面对的每一个人被划分成何等种类，作为采取不同态度对待的依据……
但现在不是关心思想的时候。
“你可能不会杀死凯尔博哈尔，但秦夏会。”帝皇解释道，“他倾向于把危机扼杀在萌芽之中……不吝手段的。”
安格隆眉头皱的更深。
帝皇以为安格隆下一句就要开口为秦夏辩解，于是便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话：“所以你那时候骗死那些准备杀平民制造恐慌的人时他才会夸你……用你从他身上学的九宫格划分法，他就是守序邪恶，他……”
“别废话了！你到底怎么想的，这事到底怎么解决？”安格隆感知到帝皇平静表面下的焦急。
帝皇真的担心秦夏把凯尔博杀死。
但安格隆又无法从帝皇身上感知到更多……甚至可能那被感知到的焦急是帝皇自己主动流露出来的。
“把他叫过来。”帝皇命令，“剩下的我跟你们一起说。”
幻境消失。
安格隆从办公桌上醒来，用一秒钟思索了刚才帝皇在幻境中所说的一切，然后拿起通讯器呼叫一个可以直接用灵能联系上身处审讯室的养父的智库。
……
灵能通讯确实高效。
几分钟后秦夏就传送到安格隆身旁，从传送门出来时刚要张口询问，就忽然发现自己和安格隆一起被拽进一处幻境之中。
帝皇站在近处。
秦夏看着帝皇，不明所以。
帝皇非常平缓和淡然的开口：“凯尔博哈尔现在状况如何？”
秦夏眉头一皱，稍加思索后给予回应：“没死。”
帝皇缓缓点头：“凯尔博哈尔不是个重视尊严的人，你可以跟他谈判，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条件，然后放掉他，让他去做该做的事情，去做我让他做的事情。”
闻言，秦夏恍惚一瞬，接着连连摇头：“这……不行……你不知道……等等，既然你想要直接插手这事，为什么不把凯尔博传送走？”
“你在问谁。”帝皇冰冷作答，“你随身带着万年前用于防御灵能者的造物，你问我为什么？”
秦夏皱眉。
他不知道帝皇是假装看不穿那个便携无魂者造物以防万一，还是真的就看不穿。
“好吧。”秦夏不再纠结此事，接着阐述自己的观点，“我挺希望凯尔博被拘捕的，不是为了对一个觊觎努星科技的机械教人员施以惩罚警告，而是为了更遥远的未来的事情。”
“你是否知道凯尔博哈尔是反对你的人？”
“在我能够预言到的未来里他会在火星掀起叛乱！”
在说话时秦夏没有对帝皇的尊称，也看不出来尊敬，因为他想要坚决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以及事情的严重性。
“嗯，在你能够预言到的未来里。”帝皇轻轻点头，接着轻轻挥手。
一道苍白色的穹顶取代了周围的环境。
穹顶上附着着丝线一样的东西。
帝皇手指微动，丝线上一个个如同节点的东西呈现出来。
全部都是关于凯尔博哈尔的未来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