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平和，宽容。
就像秦夏教导白骑士那个小愣头青智库时那样。
直到在某一天，象限去工厂做些什么，发现那个自己劳作过的工厂里的监工们和负责工厂的人向自己行礼问候，监工恐惧的为过往的行为道歉，象限才意识到自己走了多大的运。
至于之后因为对人性和生物性的坚持而被凯尔博进行了粗糙的改造手术……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仇恨这个导师是真的仇恨，毕竟自己原本的躯体被切的切扔的扔，不依靠生物信号驱使一个丑陋臃肿的躯体就只能泡在罐子里啥也做不了。
但感激这个导师也是真的感激，因为在和凯尔博哈尔面对面的那一刻，是人生那如地狱一样的阶段和美好阶段的分界线。
这就是复杂的生物情感。
象限不认为当有人和自己面对凯尔博这样的人时，能够单纯的仇恨或是感激……
“看看你。”凯尔博说，“又陷入到茫然的记忆检索中了，你怎么就是改不过来呢？还记得你以前每一次陷入记忆检索的时候我都摘掉你一个器官作为惩罚吗？巴甫洛夫的狗都能有条件反射，但你却没有。”
“我称其为生物的弱点。”
“象限……你给自己改了个如此可笑的名字也不能让你摆脱自己的弱点和劣根性。”
听着凯尔博哈尔这位导师的辱骂，象限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记得自己以前没准嘴皮子挺利索的，但被改造会改变一个人的生物习性。
“谁没有弱点和劣根性呢？比如你的弱点和劣根性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以及对仍然对你抱有一丝希望的人的嘴贱行为。”
秦夏再次为象限说话。
“该说不说的，你挺幸运，哈尔先生。”
“如果你的导师是凯尔博先生那样的王八蛋，你这样的人早就被扔进火星的铸造熔炉里给钢铁增碳了。”
“不过或许也不会，毕竟我觉得你像一个那种媚上欺下的人，你对你的导师肯定比正常人类的孙子对爷爷还孝顺，可不敢跟他嘴贱一句。”
闻言，凯尔博点点头，摇摇头，缓缓看向象限：“告诉他，你的好导师是那种媚上欺下的人吗？还记得以前当我那些该死的同僚和上级靠贬低你来贬低我时，我如何回敬他们的吗？我可不是光磨嘴皮子，我做出直接的行动来报复他们对我的学徒的侮辱！我……”
秦夏一记上勾拳给凯尔博的脑袋打的撞在墙上：“我也可以为我的朋友来点实际行动，之前没动手只是因为我觉得你多少还要点颜面。”
凯尔博沉默了，只是看着象限。
秦夏很纳闷，凯尔博到底为什么向象限说这么多……动机何在？
他想要唤醒象限对他的感激，然后把他放出去？
还是说，就指望着象限在这个时候能站在机械教那边去？
秦夏觉得如果凯尔博脑子正常，就不会指望象限做任何事。
而凯尔博内心中的想法倒是没有秦夏琢磨的那么复杂。
就是趁着身处审讯室，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可以不顾风度的辱骂不争气的学徒，狠狠发泄对这个学徒的不满。
“我把你从工厂里捞出来，我给你吃穿教你知识和技能，不过就是给了你一点小小的惩罚你就敢无视我的命令并仇恨我？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选择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学徒。”
这是凯尔博的想法。
所以此前所言只为宣泄情绪。
现在宣泄的差不多了，凯尔博整理一下衣领，正襟危坐，拿出铸造将军的气势来。
“感激我，你和原体都该感激我，因为我的行为给了我们一个在私密地点交谈的合理理由。”
凯尔博说出一句令秦夏感到疑惑的话。
“而我该感谢帝国的主人。”
“若非是他对机械教内部非武力征服途径的统一仍然抱有可笑的幻想，我也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离开火星。”
秦夏听到这抬手打断：“可笑的幻想？这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对帝皇的评价……”
凯尔博摊手。一副毫不在乎的态度。
秦夏想了想，觉得如果自己是凯尔博，自己也不会在乎。
所以想点别的。
在思考到刚才凯尔博仿佛就是要为了这个谈话场合而做出一切的态度，以及凯尔博这个人的生平，想法，态度。
秦夏很容易就能想到凯尔博的意图。
那就是来到努凯里亚，想办法取得一个在不公开场合谈话的机会，而目的在于拉拢十二军团。
至于凯尔博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夏听说过一些关于十二军团最近的风评。
十二军团风评的确改良了一些，但在其他一些坚定的服从帝皇任何安排的原体和军团看来，十二军团仍然是叛逆者。
原因在于安格隆在帝皇降临之日对帝皇公开侮辱，并且两人进行角斗后安格隆还要求自行统治的权力。
再加上如今努凯里亚星区计划，军团扩编改制计划。
作为未来的叛乱派，且现在早已对帝国心存不满的人，凯尔博为何找上门已经显而易见了。
想着想着，秦夏顿觉不妙。
“坏了……”
“我们成叛乱派了。”
“都开始吸引叛乱派的人了！”
秦夏在心中惊呼，但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所以你想跟我和原体谈点什么？”
“谈点我们都在乎的。”凯尔博回答。
“你能不能别说谜语？”秦夏试探性追问。
“谈点关于我渗透你们努星试图刺杀你这件可笑的事，但没办法，我栽在你们手上了，把原体也带过来，我们谈条件吧。”凯尔博脸上如果能做出表情，此时一定是狡黠的微笑。
嘴上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
但交谈中的两人却都知道彼此是和用意。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知道你为什么问。
从来没见过的两个人无论一方对另一方态度如何，至少此时此刻还是思维同步了。
312.第301章 火星谜语人
第301章 火星谜语人
“为什么我们不坐下来谈谈？”
凯尔博哈尔指向面前的座位。
那是之前前来走审讯流程的人坐过的椅子。
秦夏再三思索，最终还是选择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凯尔博这位火星铸造将军。
象限站在秦夏身后，准备在必要的情况下提醒秦夏不要着了导师的道。
作为凯尔博的学徒，象限可是很清楚自己导师有什么倾向。
“我要讲一个故事。”凯尔博说。
秦夏认真倾听。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凯尔博将会用故事代替对话。
有些事情不好被直接表达出来，所以就会用隐喻之类的方式表达出来，并且被思维同步了的听者解析。
秦夏还记得在泰拉前太空时代时期，自己在战国时代祖先们就有用诗经进行云里雾里的对话的，其实也就类似于现在的这种情况。
“银河中有这样一个世界。它信奉一种宗教，也正是宗教帮助这个世界的人团结起来，共同在环境堪比死亡世界的世界中生存下来。”
“然后某一天，有一个强大的灵能者抵达了这个世界……就像你来到努凯里亚那样。”
“灵能者制造出本不可能在世界上出现的超自然奇观，以及各种惊人的超自然力量的展现，然后他自称是宗教中的神明的先知，被派来指引迷途的羔羊们。”
凯尔博声音平缓却有力，秦夏能够感知到使用高级发声装置的凯尔博在说这些的时候，肯定是掺杂了个人情感的。
或是不满，愤恨。
也或许是激动，兴奋。
“然后这个世界上的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先知所说的话。”
“先知之后宣称：会有一个样貌英俊高大，能力惊人出众，智力超凡脱俗……总之非常厉害的人在自己之后来到这个世界，他才是真正的神明先知，你们所有人都需服从他，直到永远。”
“后来先知死去但预言流传，过了很多很多年，真的有那样一个人来到了世界上，于是我们便服从他……”
“……”
凯尔博接下来的讲述秦夏没有认真听，因为他已经知道凯尔博说的是什么。
这个故事就是帝皇收复火星的翻版，并且堪称一比一的拷贝，没有什么暗喻。
帝皇曾经假扮一个机械神教的人去火星，然后宣称未来将会有一个超级厉害的人来到火星，你们需要服从他，他就是们的领袖，是万机之神的先知，是欧姆弥赛亚。
秦夏还记得自己当初看到帝皇假扮的人在火星上发表的宣言的原本。
说实话，那段宣言是诚心实意的自我吹嘘，不觉得不妥的自我吹嘘，用词肉麻，中二的令秦夏感觉头皮发麻。
或许帝皇那时候就是个中二的人。
然后在很多年后帝皇假扮成自己预言中的那个超级厉害的人，降临到火星上，施展各种奇迹。
比方说下雨，修复泰坦这个那个的。
然后帝皇就跟火星签订了《奥林匹斯协议》，确定了机械教和帝国的合作关系。
但是帝皇这一番操作真的糊弄到了很多人吗？
并不然。
凯尔博就是没被糊弄到的那个人。
凯尔博哈尔，火星现任铸造将军，发自内心的觉得帝皇就是个骗子，如果只是施展一些灵能奇迹就能宣称自己是欧姆弥赛亚，那马格努斯要是去了火星岂不能混个机械教信仰中的原初动力啥的当当？
甚至像凯尔博这样的人还不少。
这样的人多到凯尔博当选了铸造将军之后，帝皇也只能默认了，因为至少凯尔博还能换来短暂的表面上的和平以及合作，让大远征快速进行到结束，之后再发生什么都好说。
一切为了大远征。
帝皇愿意为大远征付出一切代价，忽略一切不是马上就要引爆的危机，就像是一个人站在一大堆地雷里，他看着地雷爆炸的倒计时，选择趁倒计时没变成零之前再做点急迫的。
“所以，你觉得我讲的这个故事里的所谓先知是个可憎的骗子吗？”
凯尔博讲完了故事，用一个疑问将秦夏的思绪拉回现实。
象限看着导师，不敢置信。
导师这和直接明说帝皇没什么两样……但有些事就是这样，只要不明摆着说出来就行。
“……”秦夏没有作答。
“我在说很重要的事，并且我尽可能考虑到你的理解能力，将故事说的简单易懂。”凯尔博催促起来，“给我一个回答，深思熟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