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恩站在原地说。
“我们是武器，是工具。”
“我们从刽子手变成拯救者，不是因为我们有多爱那些凡人，而是因为我们的使用者要求我们这样做。”
“他要求我们杀戮我们当然杀戮，他要求我们拯救我们当然拯救，他要求我们去死那我们也当然会去死。”
“可能未来某一天，原体会觉得自己是个奴隶主，因为他手下有十五万个奴隶。别纠正我的话，武器和工具跟奴隶在原体眼里应该没什么区别，都是被支配者。”
“……”
当卡恩想要继续往下说时，马戈抬手打断：“你其实是想问我，我们会不会跟雷霆战士一样被抛弃，被努凯里亚裔取代，对吧？”
卡恩没有点头，没有摇头。
马戈凝视着卡恩。
他知道这位八连长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从身心上都完全服从和归属于原体，这不意味着卡恩会拒绝原体的命令，或者原体带来的改变，而是意味着在忠诚这件事上卡恩有自己的看法和判断。
在其他人都认为自己是帝皇的选民，是原体的子嗣时，卡恩意识到军团过去和现在本质上就是按照自己是武器和工具的主旨做事，即便大伙可能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但马戈也清楚，卡恩明白归明白，却不会做出任何举动或改变。
卡恩会老老实实的接受，明明白白的接受，无论他愿不愿意，无论他认为自己接受的是好是坏。
只有一件事情会让卡恩心生疑虑，那就是武器或工具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只要有更顺手的，就像雷霆战士一样。
“你什么都懂，你倒是说话。”卡恩见老友沉默，出声要求。
他想要寻求马戈的解释，是因为他清楚马戈不是从众的人。
马戈选择做一件事，首先他得认为这是对的，反之他就会反抗，无论对方是军团长还是原体，他会这样做。
马戈回应了。
十八连长以在卡恩看来都惊人的速度逼近卡恩，手中长矛向着卡恩的脑袋捅去。
一声闷响过后，卡恩感觉大脑停运了一瞬间，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地上了。
他意识到自己太急于向马戈寻求解释或安慰，以至于忽略了两人正在决斗场上。
“卡恩。”马戈将长矛投掷回武器架上，向卡恩伸出手，“你聪明是真的聪明，有的时候你随口道出的哲理会让我觉得你用了千子的基因种子，但有的时候你又很愚蠢，蠢到令我无奈，叹息。”
卡恩皱眉仰视着马戈，沉默着。
“你说原体因为我们是工具，怎么使用全看使用者的意志，所以没有选择惩罚或清洗我们。”
“我得赞同，但这不是全部原因。”
“其次，你应该担心原体过于情绪化，感性，所以会做出超乎你预料的选择和决定，这是你无法放心的缘由。”
“但首先，我们的基因之父，安格隆，他是个原体。”
马戈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他会判断，他会思考，会做出决定。诺夫申达克五号上他没有选择让我们跟钢铁勇士开战，没有选择向那个钢铁之主下杀手，证明他能做出合适判断。”
卡恩沉默着听着，逐渐沉思起来。
“我不相信你意识不到这些。”马戈说，“只是雷霆战士的事情给你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深到……当那些雷霆战士呼喊着自己如何被背叛和抛弃，然后用手轻松撕开我们同期的战斗兄弟，甚至砍杀在我们眼中不可战胜的禁军时，你愣在原地。”
言罢，马戈仍然保持着向卡恩伸手的姿势。
卡恩又沉思了一会，仰头看着马戈，默默点了点头。
随后卡恩忽然动了一下。
马戈下意识后退格挡，本以为卡恩会偷袭自己，但卡恩只是坐在地上动了动，然后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马戈气恼的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别想让我跟你切磋第二次。”
“你应该说别想让我跟你切磋第八次。”卡恩看着马戈的背影，呼喊道，“这是你第七次说类似的话。”
马戈没有回应，头都没回，只是抬起手竖了个中指。
159.第157章 过往和未来的背叛
第158章 过往和未来的背叛
……
“巢都世界上一切正常。”
“努星来客已经开始建立新秩序了。”
秦夏缓缓走入指挥甲板。
海军军官们向他行礼，秦夏点头回礼，然后来到战术桌旁的安格隆身边。
“他们都是合适的人。”安格隆微笑看着养父，目光又挪到战术桌上呈现出的巢都世界投影上，“他们会彻底改变那个世界，而不仅仅只是给那里的普通人多加一些需要他们供养的人。”
秦夏点点头，双手支撑着战术桌边沿，俯身看着巢都世界投影。
这个世界只有一座巢都，孤零零矗立在一片废土之上。
相比巢都外界，单论生存环境，巢都内还算是不错。
外面到处都是变异怪物，超级蠕虫，活着的毒液潭，能把有机物腐蚀殆尽的毒气。
所以，据秦夏所知一般巢都世界的巢都建筑外还存在一些游牧民之类的人，但在这个巢都世界却没有任何游牧民，没有人能够在巢都建筑外的凶残自然环境中生存下去。
“我给人类信史研究协会调去了两台多余的暴风鹰。”安格隆忽然开口，提及协会。
“炮艇？也好”秦夏想想，无奈笑道，“或许正常情况下他们用不上，但在这个巢都世界他们需要炮艇。”
“我也这么觉得。”安格隆点头。
秦夏思索着协会的事情。
协会的一部分人会留在巢都世界，继续挖掘巢都世界里面的上古遗物。
安格隆盯着巢都世界投影。
原体仿佛已经能够看见巢都世界的变化。
努星官僚会先让巢都进入一段短暂的高压管控期，确保巢都渡过最有可能爆发混乱的阶段，然后分发努星送来的物资。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会建立起将二氧化碳转化为淀粉的食物生产线，先做到让人们填饱肚子，然后再通过从努星贸易更多食物过来满足人们更高的伙食要求。
再然后教育体系会被建立起来，孩童会得到教育，颇有威望者且平民对其有好感者会接受系统性管理培训，他们毕业后将会代替军人管理巢都。
最终，在这个像消化一样的流程被完成后，吞世者军团以及吞世者之主会拥有一颗崭新且能发挥出惊人效用的世界。
“帝国的管理方式简直不可理喻。”
“只是派一群人到一个星球上当老大，然后缴什一税。”
“粗糙的管理方式将会浪费巨量劳动力和资源。”
布朗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战术桌前。
秦夏有些诧异的看着布朗：“你也在指挥甲板？你不没话找话和话痨我都不知道你在场了。”
“我从始至终都在指挥甲板上做事。”布朗指向一处角落，“但我确实不像之前那样没话找话了，因为我想家。”
“或许过段时间咱们可以一起回去看看。”安格隆说。
布朗眼神黯淡一下，似乎是觉得这不可能，也似乎是更加想念努凯里亚。
随后这位石人开始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我刚才说，粗糙的管理方式会浪费巨量劳动力和资源，还埋下了不稳定因素。帝国好像特别想把一个世界变成战争机器的燃料，但我看不见得。”
“平心而论。”安格隆捏着下巴，皱眉思索同时说，“在我们说话时可能就有几百几千个星球被纳入那叫帝皇的人的统治下，换成我也不大可能建立起有效统治。”
“但话说回来了，既然我不是那个叫帝皇的人，我也暂时还不用为整个银河里的人类星球负责，只要归属于我的星球我都会让他们发生改变，彻头彻尾的改变。”
石人就等着安格隆这两句话呢。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收复的星球太多太多，自然人的管理能力和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布朗摊开双手，“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让AI来协助一下？”
“AI。”
布朗看向安格隆，又看向秦夏。
秦夏和安格隆对视一眼，暂没说什么，但都显得有点无奈。
“一个AI，可以在一瞬间处理一个城市几十万人的事务，甚至当年更先进的AI能够做到通过预言提前处理事务，更强大的不只是能够预言，甚至还能在亚空间中处理事务，无论是管理多少个星球，无论有多少事务，都能在一瞬间处理完成。”
“而我们现在呢，我们将管理之中最煎熬最重复的部分交给自然人。自然人不应该处理那些琐事。”
“人类种族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布朗表达着不满。
但无论是安格隆还是秦夏，还是布朗，他们三个都明白帝国为什么不使用AI。
AI在人类帝国中被称作憎恶智能，这不是什么好名字。任何有关于AI的东西都将受到坚决打击，机械不允许有自己的智能，一些需要AI的地方会被人脑改造的湿件代替。
30K改造湿件还没有40K那么造型猎奇。
而帝皇禁止AI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当年差点毁灭整个人类种族的铁人叛乱事件。他是那起事件的亲历者，他知道当AI和铁人之类被人类严重依赖的东西叛乱时会造成何等破坏。
秦夏不知道铁人叛乱具体是什么景象以及帝皇看到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帝皇当时一定深受震撼，甚至可能感到恐惧。
“你知道缘由的，铁人叛乱。”安格隆说。
“布朗，就拿你来说，你总是说自己是个低能力石人。”秦夏环视整个指挥甲板，“但是你可以修改声音，改变他人听到的东西，这不是灵能而是科学技术，但其原理为何我们甚至都难以猜测和想象。”
指挥甲板里有很多人，他们也看到安格隆和秦夏以及那个脑子很好使的人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但内容是：你吃什么了，午餐吃什么，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巢都世界。
“我难以想象，如果是你口中那些更高级的石人，真真正正成为战士或科学家的石人，他们会有什么样的骇人能耐。”秦夏说。
“我知道理由为何，但我还是不认为应该禁绝AI。”布朗摇头，“这和被噎着就把胃和食道以及肠子摘了没什么区别。”
安格隆再次同秦夏对视。
“铁人叛乱事件真实发生过，我听说过，看到过新闻。”
“但石人全部站在自然人这边，捍卫着他们的造物主，还有大量铁人也站在自然人这边，是他们帮助自然人消灭了铁人叛乱，就像以往他们用任何方式帮助自然人做任何事一样。”
“帝皇不信任AI，但他可以信任自己制造的半神，即便这些半神里有佩图拉博那样的人。”
布朗说着，一脸无奈和悲痛的摇头。
在这位石人的心里诞生出一句他无法对秦夏和安格隆说出来的话：我看不到人类种族恢复往日荣光的可能。
“够了，布朗。”安格隆伸出手按住布朗肩膀，认真说道，“像佩图拉博那样的原体的确古怪至极，但原体至少从未叛乱过。铁人叛乱无论具体原因为何都是带来了可怕后果，这不是谁站在谁那边能说得清的。”
布朗无言以对，根本想不出如何对安格隆刚说出的这句话进行辩驳。
张口欲言，又不知说啥。
他本想建议安格隆让自己去管理一个世界，自己能在两天时间里处理自然人需要处理一年的事情。
但他知道安格隆和秦夏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身边。
“无论如何，我们会做出对我们整个人类种族有益的事情。”安格隆又说，“无论如何，布朗，无论如何，大远征不会是最终一项事业，我们在大远征之后还会做一件事情。”
闻言，布朗头部稍稍晃动，又看向秦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