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做过自己。】
【这姑娘是不是得抑郁症了啊?】
这个时候,拥抱人间烟火倒是点了一下头。
“嗯,你们说得没有错,我确实是得抑郁症了,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的生活里没有什么让我快乐的事情,但也没有让我不快乐的事。”
从小到大,她的父母都是别人家孩子眼里的神仙爸妈。
她们尊重她的选择,不干涉她的自由,不给她过多的压力。
她们也给了她足够的爱和安全感。
成长路上碰到的老师和朋友,也都是非常正常的人。
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抑郁什么。
她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连死,都死不成。
难道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必要吗?
水友们都已经无语了。
【什么苦难都没有,你在这矫情个屁啊!】
【是拥有很多爱但还不知足的小姐姐一枚呀。】
【你们说话也别这么刻薄吧,她也不想不快乐,可是每天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真的很痛苦。】
【如果不是怕爸妈会伤心难过,我可能早就从天台上跳下去一了百了了。】
【努力活下去吧,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总不能什么风景都没看就走了。】
【只有我很好奇,为什么自杀了那么多次都死不成吗?】
【她身边是不是有一只可爱的鬼鬼在保护她?】
霍凝看到这条弹幕的时候,点了一下头,又摇头。
“不止一个,是好几个。”
“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他们不会轻易让她死的。”
拥抱人间烟火:“?”
水友:“?”
拥抱人间烟火愣了。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人,居然还有没完成的任务。
她满脸的困惑迷茫,“霍大师,您能说明白点吗?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
霍凝喝了一口水,她目光温和而耐心,对着拥抱人间烟火道:“你不记得是正常的,因为那是上辈子的事。”
“张瑶,你想记起来吗?或许你记起来了,你就能知道你自己为什么一直不快乐,为什么不想继续活下去。”
张瑶沉默了一下,犹豫片刻后缓缓点头,“想。”
按理来说,如她这种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性格,就算偶然得知自己还有前世,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可是这会儿,她想要知道真相的欲望,居然十分浓烈。
这对她而言,是十分新鲜的。
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对什么东西有过强烈的好奇心了。
霍凝嗯了一声,把还在空间戒指里的其中一个青衣女鬼放了出来。
“你去帮我送个东西。”
她将张瑶的地址写在了纸上,递了过去。
青衣女鬼乖乖点头,“好。”
【我靠,你家里还养了好几只鬼啊!】
【主播:虽然你说得是事实,但我怎么听着怪怪的?】
【大概就是你们养小鬼,是你们有求于鬼,但主播是反过来的。】
【不是吧主播,你就把它们放在你的空间戒指里?这也太暴殄天物了。】
霍凝看到这条弹幕的时候沉默了一下。
她把手里的水杯放下,认真地看向了屏幕。
“你们说得有道理,确实有点暴殄天物,所以我应该怎么做呢?”
聊到这个,水友们可就不困了。
【主播,让她们去打工!就像温辞小哥哥一样,每天出卖色相给你赚钱!】
【楼上的你真不是人啊,居然让鬼出卖色相,我就不一样了,我建议把她们送到制衣厂去踩缝纫机,鬼鬼都不用睡觉,可以时时刻刻上班!】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资本家都没你能割。】
【鬼:妈的,活着的时候要上班就算了,死了还不放过我!】
【鬼:你今晚睡觉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顺便关好马桶盖,我不走寻常路!】
【鬼:你最好把手机屏保换成钟馗,不然我高低给你一个惊喜。】
霍凝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们说得这些,她还真的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第281章:漆器
青衣女鬼给张瑶送了一颗橙色的软糖。
张瑶手里拿着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镜头,“主播,您给我这个做什么?”
“吃了这个,你会暂时睡一觉,梦里,你会记起前世的一切。”
霍凝平静的声音透过屏幕传出来,落在张瑶耳边。
这要是面对面,有人给她一颗糖果,还说出这种听着荒诞离奇的话。
张瑶大概率是要报警的。
但隔着屏幕,她偶尔无聊的时候也点过几次霍凝的直播,对于对方的实力,早就有了基本的判断。
她没有犹豫,撕开糖纸,将软糖吃进肚子里。
困意逐渐上头。
张瑶的身体,跌入了梦境之中。
……
狼烟四起,硝烟弥漫,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冤声声动地。
先前笙歌鼎沸繁花似锦的京城,眼下被外族的铁蹄踏破。
墙头染血,城门斑驳,到处都是凄厉的哭声。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城北张府,鲜血渗进每一块地砖,冲天的腥气,几乎要将整个府上淹没。
张瑶躲在地窖里,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就在刚刚,祖父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咳着血,气若游丝,“瑶瑶,你……你记得,要保护好你身边的漆器,不要让它……”
“不要让它被人夺走……”
京城张家的漆器,是出了名的。
曾有他国商人来京城买珠宝,花了大价钱,却只要了那装着明珠的妆奁,而舍弃了里头的珠宝。
张家的漆器精美,曾一度受到皇家青睐。
这为张家漆器带来了无限的荣耀,同样,也招来了无数人的眼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从前张家有宫里的人护着,那些眼红张家的人不能将他们如何。
可如今,山河破碎,外族人的铁蹄踏进京都,宫里的人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着张家。
一群人趁乱跑进张家,伙同外族人将张家的漆器抢的抢,烧的烧。
张家子弟,也大多都死在了那些人的刀下。
唯有年仅十岁的张瑶,被长绵病榻的祖父拉着,躲进了地窖里。
祖父怀里,还拖着一袋那群人未来得及抢走的漆器和他老人家呕心沥血写出来的,关于怎样制作漆器的传男不传女的书。
祖父已经不剩几口气,他声音越来越虚弱,脸色越来越青。
他那只枯瘦的手,却一直紧紧的抓着张瑶的手腕。
“瑶瑶……活下去……”
“如果你能活下去……一定要带着……一定要带着张家漆器重见天日……”
他说完这句话,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依稀还能听到外族人和那些害张家家破人亡的凶手的谩骂声,摔摔打打,每一下,都狠狠敲击在十岁的张瑶心里。
她呆呆地看着祖父的尸体,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她稚嫩的肩膀上,突然背负了重得挑不起来的担子。
那担子的重量,像一座堆满了巨石的大山,将她几乎压垮。
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张家家破人亡。
她的祖父、爹娘、叔叔婶婶、以及她的哥哥们,都死了。
只剩她一个人还活着。
张家漆器声名在外,可她从前未曾接触,只远远的看着父亲和哥哥们做过。
她曾经私下里试图偷偷学,却被祖父和爹娘训斥。
说女孩子不应该学这些。
她应该学着怎么操持家务,学着如何做女工,如何在长大以后做一个贤惠的妻子。
她很爱自己家里的漆器。
可是她一直没有机会学。
从前张瑶梦里都在想,有一天祖父能抛下那些腐朽陈旧的观念,让她也跟着哥哥们一起,将张家漆器的名头彻底打出去。
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张瑶并没有欣喜。
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