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比方好了,嚣张跋扈的贵族旁支遇到了本家嫡系,会有什么结果?或者说作为来自于一个作者的艺术品,七拼八凑的残作遇上了完整的真迹,你说哪更值钱些?”
将猎物变作奖励点收入囊中,他法诀再催,【桀森】大斧横扫,轻而易举的斩破巨蟒七寸处心脏所在,一颗烂银似的肉团剖开,羽蛇一阵痉挛扭曲,随即委顿落地,再无任何生机。
庞大而繁杂的意念失去了约束,呼的一声散作阴风,其中最大的一股便自然而然的顺着斧刃,传递到夜叉鬼将的心中。
然而亡者无心……足以将一位资深灵媒冲击成白痴的精神残响,只是在冰冷躯体上无奈的转了几圈,便就此归于虚无。
对于夜叉鬼将而言,那仅仅是清风拂过,然而对作为操控者的朱明耀来说,却是借此窥探到了更深层次的隐秘。
那是久远之前的故事……
明艳阳光照射着阶梯状的雄伟金字塔,高温形成的火山岩表面闪烁着墨绿色的玻璃状微光,凉风徐徐吹来,方方正正的肥沃田土中果实累累。
郁郁葱葱的肥厚绿叶,如今多半变作干黄纤薄,衬托着粗如手臂的玉米棒,金碧杂陈间,显得分外喜人,宛若一片黄玉海洋中点缀着几缕翡翠。
精壮的奴隶赤着上身手提篮筐,汗水为棕红肌肤镀上一层油润光泽,纵然疲累交加,面上却满是丰收的喜悦。
而头戴华美羽冠的祭祀们,则捧着一束束艳丽多彩的墨西哥大丽花,站在一旁温声催促着,丝毫没有傲慢凶狠之意。
如此略显奇特的场景,乍看之下竟然带着几分古典奴隶制社会大和谐的幽默意味。
但身处其中的人,却并未感觉有何不妥,因为他们信奉的主宰,是这片土地上众多伟大存在中,最为仁慈的那一位,厌恶血腥的祭品,毋须残忍的仪式,所求之物仅仅只是纯净的信仰。
“啊,库库尔坎……
您是风和雨的象征……
是生死与繁育的化身……
我们采摘鲜花与果实,伴着虔诚一起献上,今日,明日,直至永恒。”
饱含深情的悠扬祈祷震动着石塔,回荡于原野,仿佛能触及到天际缓缓移动的那朵白云,正如以往的数百年一样……
与数百年间不一样!
无数惊呼声此起彼伏,在千万错愕的目光中,优雅细长的庞然巨物,自神庙之顶冉冉升空。
宛若铂金铸造的鳞片折射着圣洁柔光,风雷并举,雾霭氤氤,托起一尊高贵的神圣。
超凡脱俗的巨蟒游动着身躯,头颅露出人性化的歉疚之情,蛇吻几次开阖却又默然无语。
既然下定决心,神灵的高傲不允许再做虚伪的安慰。最后一次深深凝望故乡的土地与人民,遮天蔽日的彩虹羽翼舞动,朝着高空处展开的一面星河漩涡飞腾而去。
与此同时,一道惊雷般的信息,瞬息之间传遍了所有信徒的心中。
“不!”
绝望的痛哭与哀嚎,如海沸山摧直冲天际,奴隶农夫,武士祭祀,凡人们纷纷拼命的以头抢地,柔软的皮肉在粗粝岩石上碰撞开裂,鲜血霎时将泥土染得通红。
所有的噪杂声浪,汇聚成一个声嘶力竭的乞求:
“伟大的库库尔坎,求您不要弃我们而去!”
那身影终究没有回头,在撕心裂肺的挽留中越飞越高。
然而就在即将踏入无尽星海的一刹那,巨蟒的身躯终究还是不忍似的颤了颤,犹如最上等宝钻般纯净的眼眸轻轻转动,无尽的眷恋和惭愧,化作一滴金红血泪自眼角渗出,落入神庙顶上最年轻的那位祭祀怀中。
“离开了吗?”同伴们仓皇围上,喃喃低语。
年轻者感受着尚有余温的泪珠,呆呆握紧了双手,仿佛那比自己的生命与灵魂还要贵重。
“还在……”
时光荏苒,刀兵与烈火来了又去,岁月流转,文明与信仰升了又落,历史的洪流席卷而过,却没能冲走这颗金红的血泪。
以此为力量源泉,尽管神位空悬,祭祀们仍可以保持基本的施法能力,是一位伟大者,给予信徒的临别馈赠。
但……人类并不满足于此。
它静静安置于黑色的玛瑙祭坛之上,俯视着坛下的荒唐。
失去侍奉对象的祭祀一个个逝去,一根根隐现银光的骨骼从他们体内挖出,堆砌在周围,拼接成长蛇的形状,最终只剩当年的年轻者一人。
“那不是!”
强壮的异族武士一步步踏上台阶,傲慢的举起滴血的屠刀,身后是早已荒废的耕田与道路。
最后一位巫祭佝偻着身子,缓缓转过头来,行将就木的脸上依稀可见昔日神采。
“不,那就是……”
他对旁人,也是对自己轻声说道。
黑曜石祭刀没入枯瘦额头,水晶般的骷髅冲出,融进骨骸之阵,层层漫卷将血泪裹起。
于是乎天地大震,金字塔神庙带着入侵者们沉于地下,一条有神力而无神心,有神形而无神魂,似是而非的强大怪异由此而生。
第347章 古早而三俗的桥段
识海灵台间幻象消泯,神话时代的一点余波至此而终。
几发飞光术照耀下,迤逦在地的巨大蛇躯无声崩解,鳞骨皮肉渐渐化为灰烬,银色的心脏溶解,一团晶莹滚落而出。
“结束了吗?”
施法者既然身死,剧毒雾气组成的迷宫随之崩解,瑟琳娜惊魂甫定的汇合了过来。
方才的战斗给了她相当的震撼,即便貌似尘埃落定,她依然谨慎的保持着战斗状态。
“侥幸成功。”
朱明耀露出白牙,很有东方传统美德的谦逊一笑,内里却暗自嘘了一口气。
这其实不是矫情。
抛开那些介乎于强大亡魂与自然灵之间的低等鬼神,一位真正神灵的力量……哪怕是驳杂而残缺的力量,也足能让一切【权杖阶】以下的超凡者头痛万分,这也是桑塔妮可老巢被捅了个底朝天,仍然自信满满的原因。
正常情况下,朱明耀别说战而胜之,想要成功遁走都要付出些代价,能轻松破敌还多亏了那把蛇鳞之斧。
术业有专攻,同为具有库库尔坎赐福的圣物,专司杀伐的武器,在战斗中的表现,终究还是盖过了代表神术传承的血泪。
他刚想开口解释,忽然一阵头晕眼花,身子酸软欲坠,连忙依着桃杖才没有摔倒。
一场搏杀虽然短暂,消耗的力量却是极大,他现在浑身真贼去楼空,只想好好歇会儿。
“……居然是这样。”
瑟琳娜搀着朱明耀坐在旁边休息,听他叙述着来龙去脉,嘴里啧啧称奇。
“对了,照你说的,巨蟒的核心动力是……”摘掉桑塔妮可佩戴的面具,正准备捡起剩余的【超能】药剂,吸血鬼小姐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手里的工作,紫红血镰灵巧的一钻,在满地厚厚灰烬里拨弄了几下,挑起刚刚从心脏内滚出的那件东西。
半透明的水晶骷髅黯淡无光,丝丝裂纹蔓延,一块块细小碎片陆续脱落化为虚无,显然蕴含的灵能正在飞快流逝,转眼间消散殆尽,唯余一滴黄豆大小的液体在刀锋上滴溜溜转动。
液体色作金红,散发着祥和的微光,自有一股华美纯正的意味。
这便是那位风雨与繁育的主宰在离开之前,留于故乡信众的珍贵遗泽。
“库库尔坎之血!”瑟琳娜的喉咙轻轻蠕动了一下,冷艳的俏脸浮起一抹潮红。
总算记得是两个人共同的战利品,她苦苦抑制着渴求强大生物血液的种族本能。
“我想要这个,你开个价吧。”
“哦,什么都可以吗?美丽的小姐……”瞅着一贯以高冷优雅示人的御姐表情崩坏,朱明耀拉长了尾音,挤出猥琐的样子,想要逗逗她。
“少废话!你个人类小屁孩。”瑟琳娜本就忍得十分辛苦,听出他的调笑之意,毫不留情的毒舌连发:
“怎么?难道有点想法?本小姐两百多年来确实一直是单身,而且也不在乎男朋友年纪比我小,只是确定你的小身板能吃得消吗?”
她装作无意般的单手叉腰,一双大长腿微微叉开,修身皮衣紧紧贴合肌肤,展现出完美流畅的肌肉线条,浓浓的性感与神秘气质混合成一种致命诱惑。
面对如此爽快的发言,朱明耀只是嘿嘿赔笑,暗道几百岁的豪放大姐头果然惹不起,他估算着价值开口道:
“看在咱们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我可以退让,但包括桑塔妮可的收藏在内,其他的东西都归我,而且你从黑夜家族搜刮的宝物,我也要看看有能用的上的没……”
“你也太狮子大开……小心!”就在双方讨价还价的当口,瑟琳娜忽然柳眉一扬。
伴着她的示警,大片纯黑的阴影无端而生,如狂涛巨潮扑来,还未到一秒钟便充斥了整个地下空间。
两人脚下骤然一沉,好像踏入了粘稠的沼泽,感觉到自己正在迅速的往阴影中下陷,仿佛坚硬的石质地板,瞬间变成了幽深莫测的异度空间。
与此同时,上百根无形有质的幽暗尖刺似毒龙窜出,带着当者立毙的邪恶魔力将朱明耀全身笼罩其中。
“【夜之深渊】,【暗影风暴】,是黑夜家族的追兵!”
瑟琳娜又惊又怒,一眼喝破了偷袭者的手段。
巨镰挥舞如风,荡开一圈暗红光气,知道同伴还在恢复中,她极有贵族风范的挡在朱明耀身前,将袭来的阴毒法术一一斩灭。
而就在瞬息之间,其中一束不起眼的阴影尖刺兀然蠕动,化为一只涂着玫瑰紫蔻丹的手掌,疾如闪电的与刀锋一触即退。
“艾米莉亚!”
瞳孔中倒映中年贵妇熟悉的身影,目光锁定着对方指尖那滴神圣的血液,她哪里还不知道受到了暗算,咬牙切齿的挥起镰刀糅身攻上。
艾米莉亚面露奸笑身形急退,夜幕般的斗篷往前潇洒一拢,躯体朦胧虚化,立刻就要远遁而去。
既然东西已经到手,这位老奸巨猾的人物自然不打算再纠缠下去。
她躲在一旁窥探已久,对双方的实力对比心知肚明,与其冒着生命危险拼杀一番,不如趁那个可怕的年轻敌人还没有缓过劲儿来,捞点更有价值的战利品。
每一个血族都无法抵挡神性之血的诱惑,有了如此够分量的收获,即使没有抓回这丫头也足以交差了。
然而下一刻,一头鳞角峥嵘的青碧飞龙裹着怒喝当头砸下。
“踏马的,敢抢老子爆出来的装备!”
惊天动地的气浪奔涌回荡,撞的四周墙壁嗡嗡鸣响,强烈气压足以将一头壮硕公牛挤的内脏破裂。
灰尘弥漫间魁梧狰狞的暗金身影横冲直撞,大片寒芒血光划过,几节白皙的肉块伴着一颗金红“珍珠”飞起。
到嘴的鸭子失而复得,一旁伺机而动的瑟琳娜大喜过望,将淑女的仪表尽数抛开,一把抓过神血丢进樱桃小口,来了个入肚为安。
艾米莉亚披头散发的狼狈摔出,右手白森森的骨茬外露,光秃秃的血肉模糊,五指已然荡然无存。
情知还是低估了对方,她强忍着剧痛,亡命飞逃,在其身后青碧飞龙怒吼震天紧追不舍,每一次挥爪都带起浩瀚雷光,仿佛能撕裂空间,压缩着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眼看要被逼入墙角,艾米莉亚慌张的神态骤然转为冷静,忽地散化作一道阴祟黑雾,险之又险的从雷网间飘出,卷起几颗【超能】药剂消失在了入口隧道。
“别追了,过来扶我一下……”
叫住跃跃欲试的吸血鬼小姐,朱明耀再也难以保持掷出桃杖的姿势,呲牙咧嘴的瘫软坐下。
强撑着架子打出一发【化龙咒】是他现在的极限,真要把那家伙逼得狗急跳墙,自己二人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喂,你没事吧?”出乎他意料的是,临时队友充耳未闻般立在远处,身体犹如癫痫发作,竟然毫无规律的逐渐颤抖起来。
“呼呼……”
喘息从细微转为粗重,一声比一声大,手里的镰刀啷啷一声掉在地面,瑟琳娜慢慢扭过头来,酥胸高高起伏,光洁如玉的脸颊赤如桃李,两只美目眼波回盼处,几乎化作一汪春水。
“搞……搞什么。”瞧着她以一种奇特的步伐,扭扭捏捏的一步步挪过来,朱明耀心头泛起一丝古怪的危机感。
这种即视感,好像在久远的前世,经常在某些网站上浏览过……
黑色的女士马克靴艰难磨蹭着地板,一缕缕轻风细雨的气息在周身环绕,瑟琳娜咬着娇艳欲滴的嘴唇,从鼻子里哼出了答案。
“有些……失算了,神性里风和雨的部分我可以消化,但【繁育】的领域……要有人配合才行……”
……我艹,这么古早的桥段,大姐你来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