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过所有流程，两位巫医在与会者的见证下结束了‘法定誓约’以及‘深度冥想誓约’后，迎来晚宴的那一刻，
“老巫医，婚礼结束了，要我送您回屋吗？”
完成了任务的刃牙，强忍着‘冥想誓约’所带来的、不曾被料想到的‘副作用’，走到老巫医身畔伏低身子轻声问道。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刃牙内心‘咯噔’一声，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老巫医、老巫医！”
他徒劳的轻唤着，忐忑中将手伸向了老者面前。
但是，已经感受不到呼吸.....
刃牙收回手，他直起身子、仰望着被篝火渲染成暖黄色的沉寂夜空，微微瞌上了双目，一滴久违的泪珠顺着脸颊悄然淌落。
一双手臂自前方将他拥住，炙热的鼻息覆盖在脖颈，女声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闷闷开口，
“对不起....”
收拾心情，刃牙搂住对方、闻着从未有过的幽香，轻声安慰，
“这并不怪你。”
短暂的拥抱后，他开口道，
“能帮我叫来尖牙与粗牙两位巫医么.....该商量老巫医的后事了。”
“嗯。”
美雅应承着转身离去，悄然走向了各自被一群巨魔所簇拥着的两位。
第四十二章 葬礼与树屋
部落的民众因为婚礼而陷入狂欢之际，一位老者却悄然与世长辞。
逝者已去，生者还得为今后继续努力，他们心里明明很悲伤，却依旧要思考着如何将这件事利用到极致。
部落此前并没有明确的丧仪规范，向来都是就地草草掩埋了事。
符文议会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彻底将相关的标准确定下来，并凝聚一波‘人心’。
抱着这样的想法，对老巫医后事的商议持续了好几个灯时，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丧葬的标准与形式。
当他们商议完毕各自散去，外面的狂欢也已结束，整个部落再次回复宁静。
只有偶尔传来的，巡逻队行进间的脚步声，才显的这是个有生机的聚落。
刃牙与新婚的妻子，并没有回到他的居所。
那里距离老巫医的屋子太近了，而美雅的住处则在稍远些的地方。
进屋后，哪怕冥想契约的副作用已经开始显现，两位却只是很克制的相拥而卧。
他们聊着术法、聊着老巫医、聊着政治、聊着未来，交谈声由缓慢到断续、再到彻底消失。
不知不觉间，刃牙已经沉沉的酣睡过去。
侧躺在他怀中的美雅，看着丈夫黑暗中隐约显出几分狰狞的面孔、以及并不比战士来的逊色的一对儿獠牙。
她不禁想到，
‘明明长了一副和蛮子差不多的样子，他怎么就如此与众不同呢？’
她被深深的吸引着，哪怕明知道这其中有‘誓约’的影响，却也甘之如饴。
因为，这是他们共同的选择。
就这么静静的看了良久后，美雅凑上前在丈夫獠牙上轻轻一吻，这才寻了个好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黑暗很快过去，朝阳并未因大地上的些许变动而迟缓它的脚步，于第二日照常升起。
“快醒醒，天亮了。”
清晨，刃牙在妻子不轻不重的呼唤声中醒来，昨夜不知是何时睡着的，但他发誓这是转世至今最安稳的一眠。
接下来的几日，部落几乎所有的成员，都因为老巫医的逝世而陷入了悲伤之中。
他活了很久，有太多的巨魔，自生下来起就在这个老者的关怀中长大。
老巫医的丧礼被设计的隆重而节俭。
部落最中心的‘巫医广场’，也就是曾今那个小院被土系魔法搭建成了一处高台；
老巫医的遗体被清洗一新、换上了身前未曾穿戴过的华丽服饰，静静的躺在魔法藤蔓编织而成的巨大抬床上；
于所有民众的目视中，巫医、巫医学徒、以及执政官等巨魔，簇拥着抬床缓步走至了高台最中心。
接下来，大巫医、中巫医、执政官、刃牙等巨魔，依次上台进行了演讲与悼念；
他们对民众忆苦思甜，说起了老巫医的奉献、谈起了部落的蹒跚、描述了未来的光明、陈述了如今的重要。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的悲伤早在昨晚就已经结束。
今日所进行的，是在其位谋其政、是如何利用好每一次机会，让部落的文明向前迈出一步。
所以，今天的这场葬礼，更类似一场‘秀’。
成为了尖牙、粗牙、刃牙三位巫医、以及执政官等少数开窍的精英战士，这些个极少数的核心们调动民众情绪、输出价值观的平台。
而没见过这么多花花肠子的质朴巨魔们，纷纷将悲伤化为了力量，积极投身于大建设当中。
不管葬礼功利与否，但起码效果还是挺好。
这不，还没几天功夫，就真有成果被拿到了刃牙面前。
“刃牙巫医您看，这是我们设计的‘家庭用多功能树屋’。”
负责‘树屋’设计的巫医，此刻正带领着他的小团队，指着前方突兀矗立的‘庞然大物’如此道。
那是一颗约莫有三十余米高、六七米粗的树，也许是枝叶太过繁茂的缘故，刃牙并没能在上面看到任何能与他想象当中‘树屋’近似的结构。
“这么大.....不过，屋呢？”他疑惑的问道。
其后，他在团队的解释下，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样的‘树屋’。
树干上方，是‘占地’明显比其他树木大出了几倍的树冠；
其间的树枝，成为了一种仿藤蔓结构，彼此扭结着形成一处处空腔；
树冠中心处最大的空腔，是专门为夫妻设计的‘主卧室’，里面有一张足够大的双人藤蔓床；
树冠最上方接近顶部，是一间‘冥想室’，里面摆放了藤蔓桌椅，似乎还充当着‘书房’的功能；
树冠前后左右几个方向，还有几间独立的空间，可以视需求成为‘餐厅’‘仓库’。
看到这里，虽然惊讶于这玩意儿与自己想象中‘树屋’的差别太大；
但说实话，刃牙并没有感到什么惊喜，无非是‘植物’法术的堆叠而已，全态加速、局部藤蔓化、限定范围扭结....除了比较麻烦，就没什么值得说道之处。
结果么，美观不美观倒是不好说，功能性、空间利用率、采光等方面着实没什么实用性....
再加上这么巨大的体型，却只能住一家夫妻，这也太......
不过，他下定义似乎有点早了。
首先，为首的巫医向他展示了‘可操控性’。
他们为这株树的各个‘房间’，都设计了足够方便的模块儿化可操控模式。
比如说，夜晚你如果想体验一番星空下的浪漫，完全可以继续抱着老婆，只念诵一小节咒语、简单的摆动下手指，就能让整个主卧、或者单独的床被托举着上升，于树顶来一场幕天席地的旷野之战；
此外，主卧的原始位虽然深埋在树冠最中心，但采光却完全不用担心，不但能通过移动屋子主体的方式来实现，还能用更简单的命令来敞开不同方向的‘窗户’，从而吃进更多的光照；
顶部的‘冥想室’，同样也能在树冠中四处‘游走’，并且出于冥想的私密性，将它设计成了能分裂的模式。
而最最独特的是，一个直接联通根系的排泄通道、同样由根系负责的供水系统、一系列通风清洁功能，他们居然设计出了相对实用的‘盥洗室’？
看着眼前的洗手台、沐浴设施、‘马桶’，再想想他先前展示的各项功能，刃牙发现自己真被吸引到了.......
设计者表示这还没完，便领着刃牙走出‘盥洗室’，踏过藤蔓组合而成的悬梯、通路，再次回到了主卧。
他指着屋四壁的凹陷处说，
“我们改变了部分树木的产出，它将供给油脂分泌到这个凹槽中，里面延伸出可引火的细枝，只需用法术或者火种点燃。产量虽然不多，但足够支撑所有屋子的照明。”
当他大致介绍完毕，面上又不无遗憾的补充道，
“只是有些可惜，这种结构复杂的房屋，目前似乎只适合我们巫医居住。它几乎所有的拓展功能，如果没有施法能力的辅助，就只相当于摆设而已。”
“确实，可惜了....不过听你这意思，还有‘结构简单’的？”
“对，摒弃掉复杂的道路系统，将绝大多数‘功能屋’集成于一个整体，只于内部用墙壁与门相互隔断开来，四面再留下固定的采光口。到时候，树屋整体就不需要这么高大了，树冠也会缩小好几倍。极端情况下，甚至可以支撑每隔十五米就种下一棵。”
‘这岂不是空中别墅与空中一户建？’
第四十三章 ‘捷径’与议长
一行巨魔回到树下，年青的巫医伸掌按在粗大的树干上，只见他口中念叨了一段咒语，整个巨树就开始颤动。
密密麻麻的叶片变小，并彻底钻入枝干；
小的枝干并入大的枝干，再整体消失于顶部；
树干变细、变短，根系也自泥土间收拢，回归至树底；
最终，整个巨木都消失不见，原先它矗立的位置，现出一个三米见方的实心立方体。
“如您所见，我们赋予了巫医版‘树屋’，一定的‘便携’功能；虽然三米见方还是有点大，但短期内已经看不到继续小下去的希望。而现在，它是您的了。”
“嗯？这不行，你这礼送的太硬，我不好收下。”
“没关系，我已经考虑好了，以后部落每多出一对夫妻，我都会送出一个树屋，您只是恰好排在了第一位而已。”
刃牙闻言，无声的看了面前这个新晋巫医良久，直看的他于忐忑中低下了头。
“说说看，这种狡猾的主意是谁出的？尖牙巫医吗？”
年轻巨魔尴尬的挠着獠牙，露出了一副傻兮兮的表情，试图蒙混过关。
刃牙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警告道，
“无论是尖牙巫医的主意，亦或者是你自己的想法，我都要劝你们放下这些‘小心思’。”
“这种通过‘引导’来推进政策施行的方法，的确是可行的；但用‘小聪明’绕过反对派的做法，却是错误的。”
“这次或许你们能成功，但下次呢？以后，持有反对意见的派别，在说服不了你们时会不会也有样学样？。”
“长此以往，所有巨魔都开始谋求‘捷径’，部落的议事制度还有存在的必要吗？短期的便利，于长久来看却也可能是一种对根基的‘破坏’，终究得不偿失。”
“甚至....算了，你去吧，去告诉那些支持者，这件事情必须在符文议会上形成决策，然后才能推行。”
“我明白了.....对..对不起....”年青巫医收敛了笑容，有些沮丧的应道。
“那这间树屋？”
“拿回去吧，议案如果能通过，你再拿来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