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堡的女儿 第619节

  她没理睬我,只见这西佛的躯体身上哗然亮起,我眼睛一盲,立刻便知道这是障眼法,赶忙操纵起寝帐外隐藏起来的尸鬼莫波,莫波自阴影里现身寻找,却只见月黑风高,旗帜被狂风吹得猎猎响,还有被惊动的卫兵们挺起了长矛。

  至于那无面者女孩,压根没剩下半点踪影。

  “西佛在她的旅行箱里熟睡。”微风送来了这一句话。

  罢了,要是这帮神棍刺客想跑,谁都追不着。

  我开始思索眼下的事情。

  无疑,无面者要是想要对付我,早已出手,这丫头“泡泡香”会潜伏在我身边,是要保护我免受异鬼斩首。

  而为什么会是她,主要是因为在过去她曾经就这么做过,我访问诺佛斯的那一次,这女孩对西佛对我都很熟,极端不容易引起怀疑。

  那么现在,她给了我线索,指向某一支群星就位教的支脉,在偷窥我的支脉,她或许会说谎,但是,恐怕真的有这么一支对我心怀恶意的支脉存在。

  我没忘记当初铁盾团那个阿俊的事情,群星就位教里,有一群怀有毁灭一切这种想法的恐怖分子。

  我能就此不了了之吗?不能。

  心里一动,我高声通知帐外那群握剑警惕不明所以的荣誉卫队:“召见巫术顾问贝乐丝奥瑟里斯,现在立刻就到。”

  “需要酒水和食物吗,王上?”卫兵询问,无怪乎他们会问这种问题,前几夜里我召见过奥芭娅、娜梅莉亚以及贝乐丝本人,陪床。

  “不用,”我一口回绝,“让她别梳妆打扮,穿她的男装来。”

  卫兵大概心里会以为我是要玩点别的情趣,当然,他们不会对此有任何评价,“如您所愿,荣光。”

  长相野性的褐肤美人贝乐丝拥有一头黑色的波浪卷发,以及一双会随着心情变色的眸子,她就像是巧克力,醇香甜美,可是,我今夜没心情品尝她。

  我们在寝帐里坐下,我开门见山:“告诉我我军中和七国群星就位教徒分布的情况,都是哪些支派的?”

  她闻言知意:“有人捣乱?”

  我给她倒了一杯解渴用的葡萄酒:“还没这个胆子,是窥探我的秘密。”

  “这可就难说了,自从教主死在了仪地之后,群星就位教的派别和群星一样多,而且很可能会潜伏在别的派别甚至信仰里,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又想到了那个被我秘密处死的仪地人:“阿俊那一派?”

  群星就位教的第一位教主是仪地黎明上国的血石皇,当仪地进入黄金天朝的时代以后,群星就位教开始随着水手和船舶流传到了各个港口以及国度。

  毫无疑问,虽然仪地的天子宣布这一信仰为非法,并似乎多次取缔过这一支邪教,然而在黄金天朝的历史上依旧时有教徒掀起的暴动,群星就位教在仪地的力量仍然是最强。

  “东方教门最近没有大批出现在奴隶湾以西。”贝乐丝汇报,“他们似乎另有计划。”

  啧...

  我的荣誉卫队里没有仪地人,除非算上无垢者里某些东方面孔的太监,而仪地人集中的铁盾团被我安置在布拉佛斯驻防,没可能会在赫伦堡搞出什么大爆炸。

  那么,极有可能确实不是群星就位教的东方教门搞事。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

  “黑山羊,你听说过吗?”我眯起眼睛,“科霍尔的黑山羊。”

  “拉赫洛的信徒称呼黑山羊为远古异神之一,寒神的追随者,”贝乐丝摇了摇头,“不是群星就位教这一系的。”

  我瞑目沉思起来。

  虽然贝乐丝如此说。

  然而,在科霍尔城邦以及远征的军队里,黑山羊的信仰在复活。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黑山羊,有莫大的嫌疑,黑山羊的信奉者多是科霍尔人,而科霍尔人现在是我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梅丽珊卓的爆炸假如是内鬼为之,便毫不奇怪。

  而且,不止是赫伦堡之事,假如这羊和群星就位教,影之主拉赫洛,甚至寒神似乎不存在的凡人崇拜者沆瀣一气的话...

  那么无面者的警告,以及赫伦堡里对梅丽珊卓的窥伺,就说的通了。

  因为这确实会是凡人君主无法挑战的力量,偏偏现在时节关键,正是对抗长夜军团的重要时刻,作为维系盟约存在以及维持大军联合的我,不能有闪失。

  次日清晨,天空一片灰暗,只有天边露出微弱的鱼肚白。

  北风越来越烈,天色也越来越阴,空中飘起了雪花朵朵一大早就将这活人的大兵营染成了一片洁白,接着,白净又被开始活动的凡间生灵踩踏成黑褐色的泥水。

  距离长夜大军的抵达还有两日,布防已经基本完成,今日将行誓师大会!

  我和列位重臣登上了位于营垒中部的土丘,一眼望去,朵朵帐篷五颜六色,无穷无尽,就像是来到了春季的花田一般。

  全军列阵不切实际,在土丘之下列队的,是各个军团编制选出的代表,他们扛着贵族、军团、街区以及卡拉萨的象征,有的是纹章旗,方形的、三角的、燕尾的,有的只是一串发辫,或者一个画在一整张牛皮上的简陋图案,好一座让人眼花缭乱的符号森林,简直就是在开呈现当前人类各族势力标志的博物馆。

  真是亘古所未有的阵容!

  眼下这些军队的站位,正代表着对处于一系列壁垒之中各地大军的安排,看那西南和东北,分别是多恩人与风暴地及丹妮莉丝的大军,以及河湾人与谷地人的联合,中军则是对我来说比较可靠的军队,属于我的五万五千洛恩王国远征军。

  在出征时,登陆黑水湾之前,我曾经扩充和整编出了我的荣誉卫队,共计五千名士兵,其成员包括无垢者、圣奴卫、波顿家族的老兵还有昔日在君临招募的灰袍精锐和骑士。既有骑兵,也有马上步兵还有纯粹的精锐步卒。

  多斯拉克骑手则在一万左右,约有一半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换装穿甲。

  剥皮团是此行的主力,共计一万。

  来自科霍尔的人员一如之前征服瓦兰提斯一般,已经成为我军队的中坚,工人团的五千人大都携带了工匠锤、锄头和其他工具,贵族团的一万人包括了科霍尔工匠家族雇佣交差的一干零散佣兵,前奴隶贩子还有前河盗,以及极少数喜欢战斗更胜技术的工匠家族和大师家族子弟。

  另外还有洛恩地,也就是从女王堡到伤心领一段的七国移民征召军共计一万,剩下的民夫、教士、学士、马夫、各色匠人工程师和野火术士计有五千人左右。

  十五、六万人的大军,几乎可以横扫七国甚至自由贸易城邦。然而,这样规模宏大,军容雄壮的队伍,却堵在这里,只因敌人的规模更加可怕,足足有上百万!

  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赫洛教派的信徒,七神教会的教士还有森林女巫们分别呈现上一次祷告的仪式,他们有的点燃不灭的火焰;有的在地上画下七芒星,并带领信徒祷告;还有的就是在树下脱衣起舞,献上刚杀的山羊作为祭品,我不知道他们这一系列举动是否真的会让诸神动心,从而保佑凡人,我只知道,至少光之王那边原本该有的支援已经大受打击,没了火蚯蚓与至高牧师马奇罗,剩下的圣火之手兵团五千人聊胜于无。

  将祈愿献给诸神的仪式之后,是我的接受诸神的祝福,这再次涉及到一大堆繁杂的服饰和沉重的王冠,让我懒得赘述。

  最后的最后,则开始了一个七国和自由城邦全都没有,却能让仪地人耳熟能详的环节。

  祭旗!

  五个人被强拉了上来,其中有男有女,第一个穿着主教的袍子,后面的几个有的是河湾的骑士,有的是摇唇鼓舌的妓女,他们的共同点只一个:

  扰乱军心,直言投降、解散或者回家不干。

  当然,因言获罪也是有范围的,抱怨几句没关系,这几个已经是煽动他人,有组织,有预谋,甚至有着手,从而被尸鸟抓出来的仁兄了。

  首先第一位,主教。

  政法大臣宣读其罪行事实和罪名,以及给予的惩罚,主教乃是高贵之人,不适用绞刑,于是,死刑。

  “杀我!?”那主教大叫,“还说我煽动士兵?!我乃是兄弟姐妹票选而出,是七神在地上的使者,国王也没权力杀我,异端!你宣扬邪说,蛊惑人民,还制造了异鬼这种子虚乌有的故事来欺骗所有的领主与骑士!你居然敢杀我!?教徒们!我乃是因义殉道!今日”我示意刽子手堵上了他的嘴,利斧扬起落下,这伙计人头落地,鲜血沾染了波顿家族的王旗。

  “下一个!”

  在政法大臣宣判前,那女人在刽子手的拘束下扭动,她拼命喊,“如果你是贤明的君主,呜!听我!咳咳!”

  这是被一拳打在了柔软的肚子上。

  我举手示意,刽子手们放开了她,“你有何言?”荣誉卫队队长艾德瑞克爵士代我发问。

  “王上!”她死命地大叫,“您也是一个女人,你的大腿之间也是一个洞,你凭什么抓我?!”

  “闭嘴,裱子,此乃贵胄之血,洛恩王国的红王,你一出身跳蚤窝的贱种,有何”

  “让她说完吧,塔利伯爵,”我制止面色森严的蓝道塔利,“你继续!”

  于是,这头发蓬乱的女人倾诉道:“你知道有多少人上我这里来吗?我被抓之前一天有四十几个!圣母哪!这谁受得了?!他们中间还有人不付钱,有人用拳头打我脑袋,用鞭子抽我,拿开水和蜡烛烫我!甚至往我下面塞面包和香肠!我认识的娘们里好几个已经自杀了,难道我不想着离开,是要和她们一起去见天父吗?”

  哎呀我真是....

  封建军队就是一帮人渣,没思想武装,没政治觉悟,得靠营妓来维持军纪和士气,简直太让我心烦了。

  如果说那个主教坏,那这个妓女八成就是蠢,你干嘛煽动别人呢,自己跑谁管你?

  不懂就问,我开口:“你可以自己走,为什么要”

  “王上,”她还没回答,蓝道大人就低声道,“因为士兵太多,营妓受不住,各个都想跑,所以我命令把她们看死,并且搜罗哈罗威、盐场镇那附近的村妇”

  这和慰安那啥有什么区别!?

  “放了!通通放了,”我大手一挥,“别给我添乱了,有需求去干猪肉,就这样!这女人也放了吧,让她滚蛋。”

  “可是王上,我无依无靠,我丈夫还在营地里打箭”

  “那不行,你丈夫不能放,”我揉着眉心,“总之别抓女人回来,这种做法太过恶心,你的话...这样吧,成立一个女兵营,独立设寨,西佛去管!至于要不要去陪人睡你们自己决定。”

  西佛是我的侍女,哪怕没有爵衔,也会让人客气三分,并且她不是什么马马虎虎敷衍了事的憨货,她一向希望在我面前表现良好,一定会加倍努力完成我交办的工作。

  于是,就在漫漫长夜里,大军云集,异鬼南下之时,我无意间又在七国开了一个先河:成建制的女性部队。

  虽然不作战。

第722章 群鸦的盛宴(终)河滩之石初阵

  鹰扬长空,墨羽融入这深沉的黑夜,宛如潜藏暗幕之中的幽灵,自地面上难以辨清。

  在鹰翼之下,广袤厚土上的景致充满了这些年的河间风味,萧条而凄凉,只见枯枝染白,荒田遍雪,一个脸长的马头骨眼眶空洞,被自北方狂卷而来的气流吹得呜呜作声。

  它望着废弃长草的磨坊边,那有一架破烂水车乏味地在河里旋着圈儿,掀起浪花,也被水浪击打,吱吱呀呀直响。

  恰时,大地的寂寥凄清被如雷的蹄鸣打破!一队多恩骠骑兵行军而来,外围穿着皮坎肩的轻骑兵逡巡往返,内侧的甲骑身上光滑如镜的圆盘反射着火把的辉光,照七国的标准来看,这队人里哪怕是穿甲的骑手也算是轻装上阵,在他们头顶,马泰尔家族的枪穿骄阳旗被狂风吹得呼呼作响。

  这队三千骑兵的领头人是沙蛇,奥芭娅沙德,此女的风范不输男儿,披挂整齐,满身的钢铁闪闪发亮,背挂的盾牌随着马蹄翻动,手持的长矛如蛇般低伏待击,她眼神凌厉,威武无双,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骑士!

  只是这女骑士的整张脸板着,看起来就好像她爹说她其实是捡来的似的。

  她瞪了在观察她的我一眼,我操纵着尸鬼莫波收回目光,在马上摆出的姿态实在是漫不经心。

  “那个河湾人。”她语气不善,显然是要故意寻衅。

  不理她。

  “那个河湾人!”她发火了。

  “奥芭娅小姐,我来自白港,不是河湾人。”用莫波的嘴,我对这本体的床伴语气敷衍,我不想用莫波来招惹这个女人,我更乐意没人认识什么莫波或者“艾德瑞克爵士”。

  莫波的身份,应该是泯然众人的过路客,他该是历史上乍然出现又立刻消失的无名英雄中一员,而不是什么人人认识的盛名豪杰。

  对我来说,这个傀儡越低调越好。

  “你说你叫艾德瑞克,是个骑士,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就是河湾人名字是南方名字,身份是南方的身份。”她执拗得要死,就好像莫波不是河湾人就是有罪似的。

  白港的主人是曼德勒家族,这个家族确实来自河湾;骑士这种身份来自安达尔人,在北境的先民中鲜少出现;“艾德瑞克”这个名字,在北方更多地叫做艾德,就好像“劳勃”这个名字照先民的取名习惯该是“罗柏”一个道理。

  可是如今已经失陷的白港,本身是位于北境。

  “我是北境人,”我的尸鬼莫波坚持,“您要这么论的话,我算是河湾人,那在旧镇出生的你,不也是河湾人?”

  奥芭娅的母亲是个旧镇妓女,她稍长几岁以后,她父亲才来把她接走。

  “好一条鳗鱼的烂舌头,”她笑得很危险,似有毒液要吐出,“告诉我,白港的艾德瑞克,你的女主人为什么要派我们来送死?!”

  “这不是送死,”我用莫波的口解释道,“这是”

  “扯淡,”她语气不屑,“所有人都知道,往北派去的人马,不论人数,统统不见归来,只怕即便去的人能跳能跑,心脏也不会动弹了。”

  “您可别打断我话好吗?!”我不耐烦地第一百遍重申,“我说过,至少我们这一队人马不是去送死,荣光她老人家说得很清楚,巫师看到一个异鬼落单在外,可以趁机袭杀。”

  是的,长夜军团现在很近,近到了在骑兵一日脚程之内的地步。就像是不少战役的流程一般,在两军主力对碰之前,轻装骑兵先行出击!

  我的尸鸟惧怕夜王,因此不敢太过靠近漫无边际的尸海,不过依旧在这支规模空前的尸军外围监控,接着,就发现有苍白的影子离开了尸大群,这正是可以利用的机会!

  少一个异鬼就会多一分胜算,在确定这不是陷阱之后,我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所以,先前的一去不回,是我故意不引导其他的斥候,以在中路大军和夜王面前掩盖鸟群的存在,并给贵族与士兵以紧迫感,看看没了我他们活下来的机会能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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