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与梦境中的少年全然契合在一起, 在一次又一次崩溃的边缘, 伸手将他拽回了人间。
在那场苦涩噩梦之中,他是唯一的甜。
傅灵均剑眉紧锁。他的睫毛不断颤抖着,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原本就苍白的脸看上去如同即将碎裂的白瓷,摇摇欲坠、脆弱不堪。
“你,记起我了?”姜瑭试探着问,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走向傅灵均。
可是他等到的却是一声冰冷的:“出去。”
姜瑭想要靠近他的手一顿,慢慢缩了回来。
他不让自己触碰他。
傅灵均不愿意放过自己。
“我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他停下脚步蹲在床前,不敢触碰,却不愿离开。
傅灵均没有睁眼,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冰的寒意,像是一柄出鞘的刀,刺伤着靠近他的人。
“不要让我重复第三次,出去。”
如果姜瑭现在是毛绒绒的形态,两只软乎乎的大耳朵一定是耷拉下来的。
他吸了吸鼻子,那只想要触碰傅灵均的手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
眼睛一刻也不愿离开傅灵均,可身体还是听话地向外走。
一步三回头,纯白的灵魂翻涌出了忧郁的蓝色。
蓝色逐渐变深,从悠悠的湖水,变成了欲雨的天空。
同当初傅灵均赶他出天悲谷时一样。
傅灵均虽闭着眼睛,却并非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他“看”到了少年离开时,灵魂幽蓝中带着绝望的灰,心一阵一阵刺痛。
苍白的手忍不住按在心口上。
那里正因为自己说出的话,而承受着钻心的代价。
他睁开眼睛,看着关上的殿门,眉头因少年的离开越皱越紧。
“我原来,真的那么喜欢你。”
那只手越收越紧。
心口的衣服被揉皱了,就像是皱成一团的心事。
·
姜瑭丧丧的推门出去,竟然碰上了不知何时守回来的傅星和傅月。
傅星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一把扯过姜瑭往边上躲,捂着嘴小声问:“小瑭小瑭,你快和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姜瑭心里委屈极了。
他以为当傅灵均知晓这里是梦境时,他们便会挣脱镜花水月的禁锢回到现实中去。可显然他预估错了,困住他们的恐怕不止是镜花水月,还有傅灵均的执念。
其实他是能理解的。但理解是一回事,必须要回到现实中又是另外一回事啊!在这个梦境中沉沦的越深,傅灵均的神魂便越不想离去,那样下去他会死的!
姜瑭不想傅灵均死。
“我,找到了,毒草。”姜瑭无力地叹了口气,勉强振作精神回答傅星,“予安君,没事了。”
谁知道听到了这个答案,傅星连半分兴趣都没有的样子,用力摇了好几下头:“不是不是,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会睡在予安君的寝殿啊?你们……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咳,求求你了小瑭,我真的太好奇了!”
鉴于傅星实在过于八卦,八卦到还沉浸在委屈中的姜瑭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啊?”
“你难道早就和予安君在一起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吗?”
“予安君是不是故意借着收徒的由头带你回来的呀?”
“之前予安君罚你,是不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你们一定是背着我们单独在水云台说话吧?”
“你竟然能在七日内找到救治予安君的毒草……原来话本里讲的都是真的,六合内当真有这般感天动地的爱情呜呜呜,而且还发生在我的身边!”
傅星像是倒豆子一般猛地倒了一箩筐的话出来,问得姜瑭直接懵了。
姜瑭这下彻底不委屈了,他只想知道为什么才短短一个早上,傅星就脑补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别,乱说!”姜瑭偷摸转头回去看紧闭的寝殿大门,“没有的事……”
谁料傅星眉毛一挑,笑着说:“没什么可害羞的,大家都知道啦。”
姜瑭隐隐约约觉得有大事不妙:“什么,大家?”
傅星有些腼腆地舔了舔嘴唇:“我这不是想问问别人知不知情嘛……谁知道就一传十十传百的……”
“……”姜瑭觉得自己头有点大。
“你去问,予安君。”他破罐子破摔了,从傅星的八卦攻击下逃了出去,一路逃回了兰溪殿。
他原本是瘫在床上,而后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
脑袋像是塞了一团乱麻,一会儿想到电视剧里演的车祸失忆,忘记了自己最心爱的狗血桥段,一会儿又想到失忆的人想起一切,紧紧拥抱着爱人的和好画面。
按理说,剧本都是这么写的,没错吧?但现在他要面临的剧本好像又比那个复杂很多。而现在,就按姜瑭的脑袋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姜瑭足足在床上烙了一下午的煎饼。
一直等到快要傍晚的时候,院内才传来了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