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抢救一下吗? 第51节

  苏云景只得老妈子似的嘱咐,“以后要按时吃饭,尤其是早饭,再困也得先把早饭吃了。”

  “嗯。”傅寒舟很乖,很领情。

  苏云景终于从他身上看见了过去的影子,软乎乎的,特别让人想撸一撸毛。

  “走,回家吃饭。”苏云景心情很好,是那种飘飘然,心里一片柔软的好。

  傅寒舟眉眼弯了弯,嗯了一声。

  走出江初年家的旧小区,门口就是一个露天水果摊。

  苏云景跟傅寒舟刚出来,迎面泼来一盆水。

  要不是苏云景眼疾手快,拉着傅寒舟后退了一步,那盆水就泼傅寒舟身上了。

  脏水四溅,傅寒舟裤腿湿了一片,洇出深色的痕迹。

  寒风一吹,那块沁心的凉。

  苏云景登时就火了,他脸色铁青地问水果摊主,“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谁还没个不小心?”

  水果摊主拎着水盆往门口一靠,摆出了泼妇骂街的架势。

  “倒是你,年纪轻轻的,你爸妈没教过你走路要看道儿?我好好的在泼水,谁让你自个儿不开眼撞上来的?”

  她嗓门很大,声音尖锐。

  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苏云景被她气的上前就要理论,但却被傅寒舟给摁住了。

  “别吵了,我们回去吧。”

  傅寒舟平和的眉目,让苏云景的气消了一大半。

  傅寒舟的裤腿湿了一大截,苏云景怕冻着他,毕竟这人本身就怕冷。

  深吸了一口气,苏云景快速调整心态,对傅寒舟说,“走吧。”

  苏云景都不计较了,身后的女人还在不依不饶地骂他们俩不看路。

  污言秽语,没一句是好听的,苏云景心里的火又被拱起来了。

  但他强行让自己当个聋子,拽着傅寒舟快步离开了。

  傅寒舟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水果摊,幽邃的眸子深不见底。

  走远之后,傅寒舟才开口,“你跟那个女人有过节?”

  那盆水明显是等着他们出来,故意泼上去的。

  苏云景由衷的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感到烦躁。

  但开口时,语气还算平静,“不算有过节,只能说我断了她的财路。”

  江初年的父母平时非常忙,花钱请了她去接江初年。

  她拿了人家的钱,却一点都不上心,经常很晚才去学校接江初年。

  自从苏云景上次撞见江初年被欺负后,下学会顺路把他送回来。

  也因为这件事,苏云景每次路过水果摊,这女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不过平时她都是指桑骂槐几句,今天却直接动手了。

  要不是苏云景反应快,傅寒舟估计会被泼一身水。

  傅寒舟听完,却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管他,是因为他觉得很可怜吗?”

  他黑沉沉的眸,在暗淡的光线里,显得极为幽邃莫测。

  “这怎么说呢。”苏云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眉头蹙了起来。

  说可怜不准确。

  “我很反感这种霸凌,就因为他的腿做了截肢,看起来跟正常人不一样,大家就开始排挤他。”

  但这不是江初年的错,他比任何人都想拥有一双正常的腿。

  苏云景以前少年无知的时候,目睹过霸凌,甚至跟随大流,默认了对一个人的霸凌。

  那时他上初中,同班有个男孩家里很穷,妈妈跟人跑了,爸爸得了重病。

  不知道是谁传的,说人家爸爸得的是艾滋病。

  从那以后,全班同学就开始排斥他,仿佛他是个细菌携带者似的,谁都不愿意跟他同桌,也不愿意挨着他。

  苏云景隐约觉得不对,可还是站在大多数那边。

  虽然他没有欺负那个男孩,但他是雪崩前的那片小小的雪花。

  后来那个男孩退学了,初三没读完就出去打工了。

  有一年十一小长假,苏云景从大学回家,无意中看见了那个男孩。

  他穿着建筑工地的脏衣服,晒的漆黑,鼻下有层淡青色的胡茬。

  看起来跟苏云景不是同龄人,至少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

  那一刻,苏云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酸,很难受。

  回家后,他跟他妈说起了当年的事。

  他妈听完,问的第一句竟然是,“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你们才欺负他的?”

  苏云景默默无言了很久。

  很多家长觉得,如果不是你的错,干什么人家欺负你,不欺负别人?

  但有些人,他就是会无缘无故的生出恶意。

  那天晚上,苏云景跟初中一个老同学聊天说起了这件事。

  他妈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对方可是一清二楚。

  结果他告诉苏云景,现在在工地干活其实很挣钱,一个月好几千块钱,比他们这些上学党强多了。

  苏云景顿时有种无力感。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一个人的青春。

  那个时候微博上兴起了一个话题,长大后,才知童年是最美好的。

  但对有些人来说,童年是美好的,这话就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泡在蜜罐长大的,那些施暴者毁了一个人本该最美好的时光。

  这是一辈子都没法弥补的。

  苏云景不是同情可怜江初年,他只是给了江初年一个正常的对待。

  只不过因为别人都是恶意的,他微不足道的关怀,反而成了江初年唯一的温暖。

  直到现在,苏云景想起他那个同学,他都觉得有点愧疚。

  没人能理解他这种感觉,包括他妈,还有他过往那些同学。

  他说多了,反而让人觉得是矫情。

  别人他管不了,苏云景只能做好自己。

  而且苏云景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都是一些小事。

  就跟当年给孤儿院小朋友的糖果似的,他手里有富裕的钱买糖,所以能给他们发糖。

  但因为能力有限,最好的东西,他只能给一个人。

  所以他选了最重要的傅寒舟。

  现在的江初年就像那些孤儿院的孩子,在学校无依无靠。

  “总之,能帮就帮吧。”苏云景叹了口气,“其实我能做的事,也就是送他回家。”

  傅寒舟没说什么,眉弓下的凤眸眯了眯,显得略有所思。

  -

  快到家门口,苏云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这次出来,有没有跟家里人说?你爸爸知道吗?”

  傅寒舟抿着薄薄的唇,没有说话。

  苏云景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跟沈年蕴说,顿时头都大了。

  “那肯定也没跟学校请假吧?你这么跑出来,谁都没有说,他们找不到你,万一报警呢?”

  被训的傅寒舟垂着眼,“他出差了,没有在家。”

  这个他是指沈年蕴。

  苏云景虽然只在沈家住了半个月,但也知道沈年蕴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工作。

  作为互联网企业的龙头老大,沈年蕴不可能只守着这片江山,为了公司能有更好的发展,他会扩张版图。

  忙也是正常的。

  看来苏云景当年那番话,并没有让沈年蕴记到心里。

  傅寒舟还是跟小说描写的一样,在一个缺失的家庭里长大。

  唉。

  清官难断家务事,苏云景也说不好傅寒舟跟沈年蕴谁对谁错。

  “他就算出差了,也会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你不在家。他毕竟是你爸爸,一定会担心你的,下次不要这样了。”苏云景谆谆教导。

  “嗯。”

  见他乖巧,苏云景也不好再教育了,有商有量的跟他说。

  “你现在用公共电话,给你爸打个电话报平安,让他帮你跟学校再请个假。”

  傅寒舟乖乖去小商店打电话。

  沈年蕴也是刚知道傅寒舟两天没回家。

  傅寒舟跟正常孩子不一样,不爱搭理人,回家就待在卧室不出来,对什么事都不积极。

  所以他消失了整整一天,大家才发现他没在家。

  傅寒舟跟沈年蕴聊了不到一分钟,把事说清楚就挂了电话。

  苏云景正在商店挑话梅。

  见傅寒舟走过来了,苏云景问他,“你有想吃的糖吗?不是一会儿要喝中药,那玩意儿苦得很。”

  货架上挂了一排梅果,话梅,乌梅,加应子,杨梅还有雪梅。

  苏云景双手撑着膝,弯着腰在货架上挑。

  他还挺喜欢吃话梅的,就拿了两袋。

  余光一扫,瞥见旁边居然有大白兔奶糖,不由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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