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蒙着面巾的山匪从密林中窜出,他们个个手持大刀,背着箭筒,此时箭筒里面已经空了。
天子脚下拦路抢劫怎么听都是个笑话。
他们若真是山匪,不出三日必被清剿,连毛都不剩,在这里落寇蹦哒,他们怕不是嫌自己命长了。
所以,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山匪。
他们是来行刺的!
而行刺之人是谁,显然易见,正是宁沉。
燕挽想了一下当今局势,陛下独宠宁沉,宁沉自己又很争气,深得民心,立储的可能最大,他那几位弟弟个个都不甘屈居人下,怕是等这一天等很久了罢。
只听山匪头子欲盖弥彰的说道:“兄弟们,劫了这批大肥羊,咱们回去论功行赏!”
其他山匪纷纷举刀,士气冲天,接着便朝他们杀了过来。
燕挽这边死伤过重,只剩一两个护卫徒劳挣扎,眼看就要沦陷,宁沉一剑刺死一个山匪,回身一望,立刻下了命令:“去,去保护燕挽。”
“殿下!”
侍卫们高声惊呼,语气满是不赞同,却敌不过宁沉眼睛发红,阴戾逼人。
他们到燕挽身边去,将即将掀开车帘的山匪杀了一干二净,掩护道:“公子,夫人,快走!”
保住了小命的车夫连忙扬鞭,使得骏马一路狂奔。
就这样,燕挽和燕夫人突出重围。
燕母惊魂未定,喘着大气道:“还好咱们逃出来了。挽儿,你绝对不能出事,你父亲你祖母还等着你回去。”
燕挽想起宁沉,抿了抿唇。
车夫驾着马车整整行了两个时辰,到了一家驿站,这里离密林相去甚远,基本称得上是安全。
燕母被颠得头晕眼花,又想起宁沉,她让燕挽派驿站的人去京都传信求援,万一宁沉死了,他们燕家被天子迁怒,那可就麻烦了。
燕挽一到就吩咐过了,帮她按揉了一会儿太阳穴,劝她早点睡。
燕母受了惊吓,赶路了许久身体又疲倦,果真沉沉睡去。
燕挽毫不迟疑踏出驿站,买了一匹马,只身向密林的方向赶去,头脑冷静,心底却焦灼万分。
宁沉不能死。
燕家人和宁沉一道遇伏,宁沉惨死,燕家的人却活着回来,陛下会怎么想?
一旦引起天子猜忌,惹得天子不喜,他们这燕家的气运也就到头了。
更何况,宁沉还救了他,在那样的情况下不顾自身,将人派来保护他和燕母,他自己可以不领宁沉的情,燕母却不能,燕母于他重要至极。
一路纵马,马不停蹄,当燕挽赶到那事发之地时,那儿已经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满地尸体,血流成河。
浓厚的血腥味飘散,燕挽忍着不适翻找宁沉的尸体,月夜之下乌鸦啼叫,连月光都尤其惨淡。
这个不是。
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是。
……
太好了,没有宁沉的尸体。
燕挽勉强松了一口气,发现一处血迹一直延伸到密林里面,立刻钻进了密林。
想必宁沉逃到里面去了,死人是不可能移动的。
只闻密林之中鸟叫虫鸣十分怪异。
燕挽循着血迹不停向前,将要穿透整片密林到达尽头时,那血迹突然消失了。
他不慎踩到了一根枯枝,枯枝断裂发出响声,忽然一阵寒意窜上背脊。
燕挽随身带了纪风玄送他的匕首,握紧了回身一刺,却见一柄长剑直直刺来,比他的匕首更快,燕挽瞳孔猛缩,心跳骤停。
然而,预想中的痛楚并没有袭来,那持剑的山匪被人从后背划穿,一瞬没了呼吸,直直栽倒下去。
宁沉俊美而妖冶的容颜出现在月光之下,竟是暴怒:“你回来干什么?!”
差一点。
差一点就没了。
燕挽回过神,听他责骂,面色一冷:“没错,我不该回来。”
言罢,他转身就走,却被扼住了手腕,一个拉扯,他被宁沉抵在了树上,宁沉扶着他的肩,闭了闭眼,冷静了一点:“只要你活着,无论什么样的困境,无论什么样的危难,我都会想方设法活着回来见你。燕挽,你很重要,不能为别人以身犯险,哪怕是我!”
燕挽沉默,迎上他的眼,看了他一阵,然后抬袖拭去他脸上的血迹。
宁沉再次抓住了手腕,厉声道:“听到了没有?!”
燕挽有点无奈:“听到了。”
宁沉方才松开手,让他擦拭自己脸上的血迹。
燕挽将他的脸擦干净了,问:“殿下的侍卫呢?”
“全死了。”
一个没剩。
这是他精心培植的精锐,第一次带出来便全部折在了这密林中。
燕挽没继续问,只字片语间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其中的凶险,淡淡道:“殿下,我们先在这儿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