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挽苦笑一声:“睡倒是睡得好,做的梦却不怎么好,我昨夜梦到我趴在账本堆里,怎么看也看不完,怎么看也看不完,最后那账本竟是长了脚,直往我脑子里钻,钻得我脑袋都要爆了,它还骂我,你真蠢,我要把你脑子吃掉……兄长,你说这梦可怕不可怕。”
纪风玄笑了,狭长的眸里闪着细碎的光,分外动人:“嗯,是挺可怕的。”
这话说得戏谑,燕挽一瞬会意:“兄长,你取笑我?!”
总之,为了避免落得梦中的结局,燕挽又殷勤学了半天的账。
至午时时,铺子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燕挽见着他,眼睛微微发亮。
“云生!”
正是祁云生。
他今天穿了一身鸦青色的袍子,为人稍显稳重,大步走到燕挽跟前,他满脸笑容道:“特意从宫中偷溜出来,找你一同用饭,刚才去你府上没找到你,他们跟我说你在这儿……”忽又见到纪风玄,他拱手行了大礼,“见过兄长。”
他跟燕挽订了亲,自然要随燕挽叫的。
纪风玄顿没方才同燕挽在一起时的亲近之感,眼眸沉沉,神色漠然,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祁二公子不必多礼。”
燕挽见气氛要冷,忙道:“兄长,不如和我们一道去吃饭吧。”
祁云生顺其意接过话:“小弟订了八方来福的席座。”
“嗯。”
像是勉为其难的应了。
有了纪风玄这么一尊冷面煞神在,祁云生不敢与燕挽表现得太亲密了,怕纪风玄觉得自己轻浮。
虽还未成亲,兄长还是要先讨好着些的。
燕挽看他憋得沉闷的样子,忍笑悄悄挠了挠他手心。
他们就像长辈眼下的一对小情人,难掩爱意,小动作繁多。
纪风玄面无表情,一双似深海巨潭般的漆黑眼眸宛如冰封。
走在路上,祁云生实在按捺不住,问:“兄长,你年庚几何,可曾婚配,喜男喜女,我可以托父亲帮兄长找找合适的,让兄长过过目。”
燕挽面色一凝,无奈抚额,他怎么忘了祁云生是个热心肠,对自己的人尤其关怀,这一问问到纪风玄马蹄上了。
果然,纪风玄冷冷道:“不必。”
祁云生碰了一鼻子灰,看向燕挽几分委屈几分悻悻。
燕挽好笑道:“你呀,你也不看看兄长是何许人才,怎会找不到人常伴身侧。”
祁云生被一提点,恍然大悟,连忙疾行了两步,拦到纪风玄跟前,揖了一首:“是云生失言。”
纪风玄满脸不耐烦,正欲与他说些什么,忽然眉间一凛,目光变得肃杀,他粗鲁的将人从跟前推开,环望四周。
只见,一支羽箭尖锐呼啸穿云破月般的着朝燕挽奔去。
燕挽不会武功,见到这箭支凌厉射来根本闪躲不及,然而那箭支还未飞到他跟前,就被纪风玄隔空打落。
纪风玄不愧是忠义侯府出身,内法相当浑厚,他退了三步,将燕挽挡在后面,护得严严实实,燕挽顾不得自己,看向祁云生,道:“快过来。”
被推开的祁云生亦因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而胆寒,眼见四面八方杀出刺客,他忙握住了燕挽向他伸的手。
燕挽不会武却还有一点搏斗技巧傍身,是父亲专程请人教他的,只为自保,而祁云生则是十成十的不会了。
“你们先走。”
纪风玄寒声说。
燕挽骤然想到了李世宜,上次他在齐贤居意图羞辱他,反被他羞辱,策划这一场刺杀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正如燕挽所想,某酒楼栏杆处,李世宜嘴角挂着冷笑,远远眺望着战况,眼里一片狠戾。
刺客是他花了重金雇的,哪怕刺杀不成事情败露也绝不会供出他,将李侍郎府牵扯进去。
蹲了那么多天,总算蹲到燕挽出门了。
今日,他一定要燕挽死!
……
刀兵相接,火花四溢,纪风玄杀了一人,夺了他的剑,越战越勇。
他将燕挽牢牢护着,所有胆敢直接从他跟前越去杀燕挽的,无不被割了头颅。
浓浓的血腥味冲天,祁云生面色发白,燕挽亦是胃部翻涌难受作呕,可他到底没吐出来,毕竟两条命悬在钢丝上,稍有不慎就没了。
燕挽拖着祁云生狼狈逃窜,凭着那点皮毛防身术,竟然防了一两下子。
但他很快防不住了,因为刺客极其聪明的绕了后,前拥后堵,他逃也没处逃。
第12章 难嫁第十二天
战局早已不知不觉被分割,纪风玄被另一半死士团团包围。
燕挽拉着祁云生,手无寸铁,脸上血色尽褪,祁云生终于稳住了打颤的两条腿,反握住了燕挽的手:“把我当挡箭牌。”
“这如何……”
话未完,刺客持剑冲了上来。
燕挽瞳孔猛缩,忘了反应。
再然后
嘭地一声响。
刺客直直跪倒,长剑“哐当”落在地上,他的背心插着一把剑,贯穿了整个胸口,燕挽劫后余生,满头大汗,又被救了一命,往纪风玄那处一望,才知纪风玄竟然百忙之中弃了兵器,徒手与人搏斗,脸色很是难看。